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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沈曼奴

  樓塵心搖頭,「還有那個……裡……我在湖旁的林叢邊和他打過照面,當時……」

  向沙王甩放開她的手,打從心底不悅地諷問:「這麼快就和裡有一手?」

  「還有賀可!賀可的手下也親眼見過我們在一起。若不是他們以為我和你有關係,他們何必把我劫來向沙國?只要把這些人找來,就可以證明……」

  「我還會信你的話嗎?」他冷笑,斜瞅著她,那股親密慾望重回他眼底。「賀可那傢伙傻里傻氣的,這回倒讓他猜中了我的胄口。連我自己也想不到,你會這麼對我的味。」他捏她臉頰,「以後你白天陪阿音,晚上就到我這服恃我。還有,我奉勸你,別打壞主意,你不笨,應該很瞭解我現在是怎樣的人。」他強迫自己挺身、退離床畔。他不想成為一個浸淫於肉慾中的國君,雖然他見鬼的又對她起了慾望!

  「現在這樣不是真正的你!若不是怪老爺爺讓你服了那顆奇怪的藥九,你不會變得這麼無情!王,我相信你也不想這樣的!」

  「你懂什麼?我本來就是這樣、就該這樣!我的改變是我心甘情願改變,不需要任何藥物!你想想,我不過不見幾天,國內便急著找新王八選。回國後,更是沒人把我放在眼裡!勤政愛民?哼,對人太好沒有人記得久;統領官臣子民只有一個方法,就是要讓他們怕!他們一旦怕,便永遠忘不掉當時怕得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他不曉得他為何對她解釋這些,但他就是不願她以為他還是那個把懦弱無能當作寬大厚道的向沙耶岳!

  「我變得這樣,只是因為我覺悟了——我當向沙王一天,就絕對要緊緊、緊緊地抓住權勢,要人單是提起向沙耶岳這名字,就情不自禁地趴跪在地上表示敬重!」他狂放自大地睇視她,「懂了嗎?」見她不語,他略微收斂囂張氣勢,放緩語氣,卻不減威脅地說道:「以後少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怪老爺爺,否則我不曉得自己會怎麼對待那臭老頭的乖孫女——就是你,嗯?」

  「我和怪老不是……對了,」她又懷抱住另一絲希望,最後一絲!「我們還有一樣信物!」她把被子夾在腋下,找到自己的衣服,慌張地摸索暗袋。此時向沙王不耐地往外走,她阻止他,「你別走!你一定要看看……這是你該帶在身上的,但你沒有……有了,找到了,你看——」

  她找出一隻絹秀的錦袋,從袋裡拿出一縷黑髮,其中一條紅繩將黑髮與一撮約兩寸長的銀灰色毛髮綁在一起。

  「當時你送我紫寶玉,我想了想,回送你我的頭髮,還有銀的……」望著銀留下的毛髮,她忍不住哽咽,「銀……」王曾抱著他們說過,大家要永遠在一起……轉眼不過過了幾個月,竟人事全非……

  「銀?」他似乎三番兩次聽她提起這個名字。他拿起那縷髮絲察看,「這種定情物,關我什麼事?」他把髮絲扔回給她。心底把樓塵心和銀的關係想歪了!莫名其妙的,他妒恨那個「銀」!

  他將心中這股妒恨轉為尖銳言詞刺向樓塵心!「這位『銀先生』的發毛,倒挺獨特的,有可能是更北方的蠻族人吧!他是……你的姦夫?因為他死了,你才又找上我?」

  樓塵心因難以置信,微張的雙唇久久合不上!

  「銀是姦夫?那我是什麼?」她啞著嗓子問,咬著下唇等待他的答案,隨時可能痛哭起來。

  「淫婦羅。」他別開頭,告訴自己毋須為一個不乾淨的女人心折!

  「你!」樓塵心氣得擊床,說不出任何話。

  「別氣,我不過是開開玩笑。」他甩了甩髮,有點後悔太早穿上衣服。他不該和她說這麼多話,利用說話的這段時間,他可以再要她一次,也省得浪費力氣去揣想在他之前,她還被哪些男人佔有過!

  「這些東西……」樓塵心捧著髮絲、撫著紫寶玉,「全是我珍愛、仰賴的信物,好不容易再見到你,把它們攤在你面前,你卻把它們全變成了最傷人的物品!知道嗎?你開的玩笑讓我想去死!」

  她說的話不可信!什麼他遭毒蛇咬是她救了他、什麼她為他解了欲蠱、什麼紫寶玉、髮絲、情物……全是瞎扯!胡謅!

  他再次強迫自己別去心疼她!「你還不瞭解我嗎?」他睥睨她,「太容易得到的,我根本不會珍惜。」

  「我是你的人哪!」樓塵心吼!她是他的人,他卻不好好珍惜!為什麼?

  「就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何需珍惜?只有愈是得不到的,愈能留在我心上。更何況,你是個隨便的女人——」

  「不准說我是個隨便的女人!誰都有資格這麼說我,就你沒有——」兩行清淚狼狽地滑下,模糊了她的視線。

  「誰准你這樣跟我說話!別以為上過我的床,你就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向沙王真的動怒了,其中氣他自己的成分為多。他吃錯了藥才會與她共枕徹夜,而且還站在這看她哭鬧!女人,除了桑音之外,他向來是懶得理的。但眼前這個,就是有能力牽引出他多樣怪異的情緒。

  「我不可以吼你?那桑音呢?她為什麼可以?」對於向沙王鍾情的桑音,樓塵心自然有所嫉妒。「為什麼就算她指著你臭罵,你也讚她漂亮!」

  她的嫉妒讓向沙王對她鮮少的好感又打了折扣。「你以為你是誰?和阿音比,你差遠了!」

  對!她差!那他又何必強行佔有她?「你說過你不會虧待我!」

  「前提是——你必須取悅我。」他又回到床畔,伸出手,表情暖昧地問:「你取悅我了嗎?」

  「不要碰我——」她幾乎是尖叫地拒絕了他的觸碰。「我錯了……你說我不笨,其實我是天底下最笨的白癡……」她抽抽咽咽地哭訴,「我該聽爺的話,別對你動心、別靠你太近……別……別等你……更不該離開爺到這裡找你……我太貪心了,所以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不,不僅一無所有,我還害銀失去了性命……銀……銀——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我還沒跟你道歉、我們還沒和好……銀……嗚……」她難過得掩臉痛哭。

  「你……打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懷疑——你患了失心瘋?」他實在無法理解,她的情緒因何在轉眼間有如此大的起落;面對他的無情,她真的需要如此傷心嗎?

  樓塵心抹去淚水,仰頭看他,「我倒寧願我瘋了。昨夜,你把我當成桑音的替身了吧?之前則是為了欲蠱而把自己給了你,結果落得被你奚落的下場,我到底算什麼?」

  向沙王面對她的質詢,又覺得煩。多少國家大事等著他定奪,他何必理會她?沒錯,她的軀體引發他無限遐想,但他愛的,依然是桑音!他堅信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王。」布簾外有人以當地語言喚向沙王。

  「進來。」向沙王道。

  「不……」樓塵心拉緊被子,她不想讓人見她未著寸縷地在向沙王的床上。

  護衛——裡——掀開布簾走了進來。

  「啊……」樓塵心認出裡,不知該不該請他證明,他在山谷裡見過她……

  但是裡僅看了縮坐在床榻上的樓塵心一眼,臉色絲毫未變。「王,葛帶回消息,是關於遼輦王的。」

  向沙王看著二人,思索要不要裡與樓塵心對質;然而下一秒他馬上斥退這個念頭。他根本不相信她胡扯出來的故事,何需對質?

  「走。」他領著裡往外走。

  「我恨你。」樓塵心小聲說,冀望引起他一絲頓愕。

  但是向沙王的腳步停也未停;倒是後頭的裡步出臥房前,朝她所在的位置側了一下頭。

  房內剩下樓塵心一人,茫然地自言自語。

  「好想幹乾脆脆地恨你……但是如果那樣的話,我會更恨自己。」畢竟一切由她自己開始,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地追隨向沙王。

  她將髮絲放回錦袋,「或者,我該打從心底把你徹底抹去,打道回府,當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將錦袋緊握在手裡,「不,到了這種地步,我更要等,等你回復記憶;要不,也要等到你重新愛上我……」她苦笑,淚干的臉龐有些緊繃。「重新?說得好像曾經很愛我似的……就這麼想吧,這麼想會好過點。銀,你也這麼認為吧?」銀,讓她又流出淚來。想到銀很可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便孤單得發冷。她反抱雙臂,「銀,保護我,繼續不顧一切地保護我!銀……」

  向沙王的護衛——裡、葛,密切注意的遼輦王,竟親自來到向沙國,拜訪賀可。

  「冒昧來訪,希望不會帶給賀可王、賀可王母二位太大的困擾。」遼輦王,金髮綠眼,及地的大黑披風襯得他的身形更為高碩。

  「哪兒的話,不會、不會。」賀可王母笑答。瞧瞧這,才是王者的氣勢;反過來看看她的兒子,唉,猥瑣、無能,上不了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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