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醒來,遙香發覺天色已暗。
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捆綁,只是被丟在崖壁邊,她猜想那是因為布萊恩並沒有攜帶繩子。
揉揉疼痛的頸後,她慢慢地爬了起來。
在她昏迷的時候,布萊恩已在崖壁上敲出一個可供一個人鑽進去的洞。
采近崖壁上敲出來的洞口一看,裡面黑呼呼的,什麼都看不見。
她沒有攜帶任何的照明工具,不過依她推測,這個洞應該很深很遠……
她決定趁著布萊恩未發現前,盡快離開這裡。
她摸黑爬上這個小峽谷。因為崖壁的石頭堅硬而銳利,加上晚上視線不佳,她一路跌跌撞撞,弄得皮破血流。
可她一秒都不敢停留,只想趕緊離開這裡,然後向警方報案。
約莫過了一個鐘頭,她終於爬上了峽谷。
儘管身心俱疲,她還是難忍興奮地往車子走去。打開車門,她發現鑰匙並不在車上。
「可惡,布萊恩竟拿走了鑰匙!」她頹喪而無力地靠著車門一歎。
「不,不行……」她沒有時間摩蹭了,她必須盡快離開沙漠。
也許,她要離開的不只是沙漠,是那瓦侯,是亞歷桑那,是……赤狼·卡恩那個男人。
依賴沙漠的月光及車輪的痕跡,她在沒有人工照明的荒漠中獨行。
雖然是夏天,但由於白天跟夜晚的氣溫差異太大,讓她覺得極不舒服。
身體的疼痛、心裡的不安、感情的矛盾及掙扎同時向她襲來,教一向自以為堅強的她忍不住想哭。
「哥……」她自言自語,「你到底在哪裡?」
「如果你真的遭遇不測,拜託顯個靈告訴我吧!」說著說著,脆弱的淚水終於淌落。
「探什麼險嘛!探到連命都沒了……」她抹著淚水,嗚嗚咽咽,「把我一個人留下來,太可惡了你……」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腳下一個不注意,被路上突出的石塊絆了一下──
「唉唷!」她整個人往前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早已磨破了皮的掌心,這會兒更是鮮血淋漓了。
「哥……哥……」她趴在地上,又痛又累,根本不想再爬起來。
漸漸地,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她好想睡一覺,或者就乾脆這麼趴著……
突然,近乎死寂的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像是車子行駛的聲音──
「不可能……」這麼晚了,怎麼可能會有車子行駛在沙漠裡。「天啊,我出現幻聽了……」
正當她以為這是她的錯覺之時,兩道強光朝著她的方向照過來,越來越近,直到光圈照亮了仆倒在地的她。
她疲憊地抬起頭,看見一輛車子就停在她前方不遠的地方。
車上的人快速地下車,然後行動有點不便的朝她走來──
「我得救了?」在她喃喃自語的同時,那個人漸行漸近。
他有高大的身形,又黑又直的長髮,還有……一雙在夜裡仍發光發亮的眸子。
「赤……狼?」她陡地一震。
真的是他嗎?如果是他,那麼她是得救了,還是……「羊入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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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路上趴著一個女人時,赤狼的心臟幾乎快停止跳動。
雖然是在夜裡,但在車燈的照明下,他可以清楚看見她身上穿的衣服。
「不……」他第一次感到恐懼。
他想找到她,但絕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有那麼幾秒鐘,他的腦袋是一片的空白,直到趴在前方的她,疲憊而緩慢地抬起了頭。
「老天……」驀地,他的心臟恢復了正常的跳動。
打開車門,他顧不得還未完全康復的腳傷,一步一拐地走向了她──
「遙香!」看見她趴在地上,全身髒兮兮的狼狽模樣,他心疼極了。「天啊……」
他蹲了下來,扶起全身乏力的她,「你怎麼了?」
被他攬在懷裡,遙香怔怔地望著他。
看見他──這個百分之九十九與她哥哥的失蹤有關的男人,她應該覺得惶恐、覺得心驚的。
但是,她沒有。
相反地,她竟有一種終於安全,像是小船回到了港口的感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哥哥可能已經死在他手中了,為什麼她對他還有那種不該有的感情?
「遙香?」見她兩眼發直地望著他,他更焦急了。「遙香!」
聽見他一次又一次地叫喚自己的名字,她的心揪痛得厲害。
縱然她是如此的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但她也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個男人跟她哥哥的失蹤無關。
他知道她的名字,他一定接觸過她哥哥,他……他可能也傷害了她哥哥。就算不是親手,也肯定是脫不了關係。
小野遙香,小心這個男人。她在心裡提醒自己,他的人可能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是個冷酷又凶殘的人。
她必須保護自己,也必須保護已經進入日落峽洞穴中的布萊恩。
雖然她對布萊恩十分失望,也氣惱他為了傳說中的寶藏而利用了她,但畢竟他沒有真正的危害到任何人。
看在他與他們兄妹倆多年友誼的份上,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要是赤狼知道他已經進入洞穴裡,可能會趕到日落峽並與布萊恩正面衝突。
她不相信日落峽真有傳說中的黃金及鑽石,她想,布萊恩要是找不到寶藏,應該就會離開,
靈機一動,她決定扮「失憶」──
「遙香?」她眨眨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誰是遙香?」
赤狼陡地一驚。「你……」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失憶」?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摔傷,然後跌壞了腦袋?
「你是遙香,你就是遙香。」他難掩激動。
「我是遙香?」她佯裝迷糊,「我……」
「老天!」赤狼濃眉一叫,萬分心疼,「你怎麼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看見他眼底的心疼不捨,遙香心頭一撼。
他心疼她?不,那不是真的,他接近她的目的是藏寶圖,他……他是有目的的!
她不可再被他騙了……她在心裡警惕著自己。
現在她唯一該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他離開沙漠,然後伺機逃離那瓦侯。
她必須將她在這裡所發現及發生的一切告訴警方,要求他們大舉搜索那瓦侯。
不管她哥哥是生是死,她都要弄個明明白白。
「你撞到頭了嗎?」赤狼緊張地檢視著她的腦袋瓜,發現她除了臉有點髒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外傷。
「你……」當他那麼憂心的檢視著她的時候,她的胸口急遽地跳動著。
「遙香,」他一手捧住她的臉,「是布萊恩把你弄成這樣?」
她搖搖頭,繼續裝傻。「誰是布萊恩?」
「布萊恩是……」他想跟她解釋,但他發現……他不需要跟她解釋什麼。因為現在的她已經連自己都忘了。
他搖搖頭,「你起得來嗎?」
她點點頭,輕推開了他的胸膛。就在她伸出手的時候,赤狼發現她兩隻手掌都擦破了皮。
「你的手……」他驚愕地抓住她的手腕,只見她手掌皮破血流。
「好痛……」她說。
「是啊,當然痛。」他憐愛地一笑,顧不得自己的腳傷,硬是將她扶了起來。
「車上有藥箱,我先幫你處理傷口。」說著,他扶著她的肩,一步步緩慢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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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狼打開車門,讓遙香坐在座位上。
拿出藥箱,他蹲在她面前,小心地處理著她的傷。
因為消炎藥水擦在傷口上十分刺痛,遙香當下疼得流下眼淚。「好痛……」
赤狼抬眼凝望著她,「忍一下,好嗎?」
迎上他溫柔的眸子,她的心頭又是一撼。
「遙香……」他一邊為她清理傷口,一邊淡淡地說:「雖然你不記得,但是你叫遙香……在你還沒想起自己是誰之前,我就叫你遙香,好嗎?」說著,他抬起眼望著她。
那一瞬,兩人的視線交集。從她的眼神當中,他感覺到她對他並不是陌生的。
她像是記得他,卻又表現得如此生疏。
不,她可能會記得他,那天在嚴重誤會的情況下與她分開,如果她沒有失憶,那麼她見到他的第一眼,絕對是仇視的、憤怒的。
「遙香,我叫赤狼,卡恩,我們認識。」他說。
遙香望著他,內心深處有種難以言喻的掙扎。
「你叫小野遙香,是從洛杉磯來的。」他凝望著她,「記起來,趕快想起你是誰,我是誰,還有……」還有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還有什麼?」遙香咀嚼著他的話,猜測著他沒說出來的那句話,應該是「還有那張地圖」。
想著,她的心又是一揪。
睇見她神情痛苦,他一臉不捨,「是不是很痛?」
她搖搖頭,「沒……沒事,我只是難過記不起自己是誰……」
其實,她多麼希望她是真的失憶,是真的記不得發生過的一切,然後……重新地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