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遣雲雖視香兒如妹子,但有很多心裹的話,她不曾告訴過她,一來是這些事說與她知道,只怕她也不會懂的,二來是這些事就算讓她知道,也是無濟於事。
「也許是這幾日天氣極好吧!所以人也就精神多了。」她淡淡道。
「但是小姐,你不擔心採花賊嗎?他公然說下個下手的對象就是小姐你呀!」
「這有什麼好擔心,嬤嬤已請了幾位武師來保護我,不會有事的。」她語氣中並沒有絲毫擔憂。
「但是我聽說那採花淫賊武功很高強,只要他看上眼的人,無論如何他都有辦法得手的。就像三天前謝員外的千金,謝員外也請了許多護院保護她,可是她還是被那採花賊給擄走了!還有李員外的夫人及不過才十歲的女兒,也是在層層嚴密的保護下,雙雙被採花賊給擄走了!而且她們至今都還下落不明哩!」關於此事,香兒實在很難不替小姐擔心。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倘若真是注定我逃不過此劫,那也是我命該如此,我也只有認了!」她十分淡漠的道。家道中落,父母雙亡,世上早巳沒有任何親人,一身孑然,還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小姐……」
「香兒,你也不要鎮日為我擔心而愁眉苦臉的,是福是禍,唯看天意了!」
香兒注視著她,不禁十分佩服主子的勇敢,此事若換作是她,只怕她無法如此鎮定。
第2章(2)
花遣雲心知香兒此刻是無法體會她的心境,畢竟她所經歷的世事還不多,不似她,經歷了家道由盛而衰及至敗落,甚至連至親之人皆一一離她而去,陰陽永隔,逢此遽變,若非她的勇敢,只怕也熬不過來。
但往者已矣!生者何堪。她孤獨的活在世上,連個親人也沒有,就似大海的一葉孤舟,不知何處才是她的歸處。即使她很不喜歡在吹月樓迎來送往的日子,不過,至少此處可以提供她一棲身之所。
當初為了埋葬雙親,她賣身進了吹月樓,以只賣藝不賣身為條件,嬤嬤也答應了,自此開始了她歌妓的生涯,也開始了強顏歡笑的日子。
有時當她一人獨處時,她曾奢想,若有一天,她能為自己贖身離開吹月樓,那該多好!但是,旋即她又思及若她離開吹月樓,她一介弱質女子,又能往何處而去,將來的日子,她又將依憑什麼過下去?
在這茫茫紅塵中,她--花遣雲,除了吹月樓,竟再無一容身之所,每當思及此,總令她熱淚盈眶。
也曾有過不少人想為她贖身,但那些人對她並無真情真意,他們不過是一時貪戀她的容貌,一旦她色老人衰,她不敢想像他們會如何對她,也許她的下場會比在吹月樓更淒慘。
因此,她不肯讓那些人為她贖身,除非……她能遇到真心愛她之人。
然而,在這種煙花之地,要覓得有情郎,不啻難上加難,因為會到此種煙花場所之人,莫不是生性風流之輩,焉會真情真意愛一個人。
除非……是他,她的腦際飄過一個人影,他有著一雙誠摯的眼眸,溫文儒雅。她猶記得他初見她時,面上露出的驚喜,及不自覺流露出的愛慕之意,是那麼的真誠!
自那次見面之後,原以為還會再見到他,但是他卻始終不曾再來過。
她曾多次引頸企盼,期待他的出現,但次次均落空。
也許……他不會再來了!她不過是個青樓女子,似他那般的人品,是不會對她有情的。
但她始終忘不了他那雙誠摯的眸中漾著濃濃的情意,是她一時的錯覺嗎?
她搖搖頭,罷了!她福薄命薄,是無此福分能得遇有情郎的,也許此生,注定她合該一人孤獨終老。
何如倩與項晨在鳳陽縣城郊一處林蔭下歇息,他們兩人背對背坐著,誰也不願意瞧見誰。
驀地,一個聲音響起,些許異味飄散出來,何如倩霍地跳了起來,直摀住鼻子,退了幾步,用手指著他,氣憤的道:
「你實在太沒有道德,竟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放屁,難道你就不知道要迴避嗎?」
項晨被她驀然如此指責,俊臉不禁微紅。「難道你放屁還有挑時辰、挑地點嗎?」
「至少你應當去找個隱蔽沒有人的地方啊!居然就在這裡,當著我的面,堂而皇之就放起屁來,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屁又臭又響又難聞嗎?」何如倩不理會他難堪的表情,歷歷指責。
「你簡直是無理取鬧、不可理喻!」他老羞成怒擠出一句話。
「分明就是你自個兒理虧,當眾放屁,還敢怪我?」她理直氣壯的道。
「我就不信你從來都不放屁?」他的容忍已到極限。
「至少我會找個地方迴避,不會似你這般沒道德,去荼毒別人的嗅覺。」她說得好似他真犯了什麼天大不可饒恕的錯。
他無語問蒼天,難道放屁也是一種罪過?!
他知道她總有一肚子自以為是的歪理,他不想再與她辯駁下去,那不過是徒勞無益,浪費唇舌與精力罷了!
他此刻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在他眼前,永遠不要再見到她。
何如倩瞪視他沉著臉無言的跳上馬背,心想這次他可能真的火了!
但,這也不能怪她呀!是他自個兒不對在先,焉能怪她責備於後,對,是他自個兒沒風度,不能虛心受教,這不關她的事。
雖是如此想,但望著他冷著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她心下惴惴不安,莫非真是她說得太過分了!
見他已策馬而走,她也立即躍上馬背,急急跟上。
一進入鳳陽縣,沒多久項晨很快就發現異樣,打從他一進城門開始,迄今竟然在街道上,沒見著任何一個女人。
而且街道上很多男人對他們投以十分異樣的目光。他發覺那異樣的目光,並非針對他,而是針對他身後的何如倩。
他回首瞧了一眼,她並沒有什麼異樣之處,她是長得秀麗清雅,但尚不至於吸引如此多男人的目光吧!
以他多年的江湖經驗,他隱隱覺得此事並不尋常,他雖是對她很生氣,但她的安危他必須顧慮到,否則,萬一她有個差池,他要如何對何太君交代。
他放緩速度,拉近與她的距離。
瞧瞧天色已有些昏暗,他找了間客棧。
他與何如倩一進客棧,立即察覺客棧中眾人也以異樣目光投向他們。
何如倩也已感受到眾人對她投以異樣的目光,她的眸子盛滿不悅掃視他們,那些人見她掃來不悅的目光,心知失禮,忙將頭低下,不再注視她。
項晨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何如倩也在他身旁坐下來,趁小二來招呼他們時,他問出他的疑惑。
「小二,這鳳陽縣是發生何事?為何至今不見任何女人?」
那名小二極熱心回答他:
「客倌,我瞧您是剛到鳳陽縣吧!難怪不知咱們這裡發生的大事,說起這件事啊!是七天前開始的吧!那天是咱們這裡城隍爺的誕辰,城隍廟附近十分的熱鬧,擠得水洩不通,人山人海的,突然間,聽到一聲尖銳的叫聲,一個不知打哪兒跑出來的蒙面黑衣人,扛著一位姑娘飛奔而去,他的速度委實快得驚人,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人能追得上他,一眨眼工夫,他就逃得不知所蹤了!而那個被擄走的姑娘,您知道是誰嗎?就是咱們縣令大人的千金,為了這件事,衙門出動了所有的衙役捕快,但是一直沒能找到縣令的千金。還不止如此哩!城裡這些天幾位未出嫁的姑娘,其至是已婚婦人,還有小女孩兒,也被那採花賊給擄了去,至今是半點消息也沒有,所以城裡的女人,不論老少,沒一個敢出來拋頭露面,唯恐被那採花賊給擄去。那採花賊可也夠大膽的,居然還撂下話說下一個要擄的人就是吹月樓的花魁,花遣雲姑娘!」
「你怎知道那擄走那麼多女人的人便是採花賊?」據項晨所知,採花賊多半是找年輕未出嫁的姑娘下手,甚少對已婚婦人甚至是孩童下手,這事應是另有蹊蹺。
「城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況且他只擄女人,又未聽聞他要求被擄的女人家中付贖金,他不是採花賊是什麼?」
項晨點了幾道小菜後,要了二間上房,小二十分好心的警告他:
「客倌,這幾日你們最好待在客棧中,不要隨意出去,否則要是讓那採花賊瞧見了您身旁這位姑娘,只怕她很快便會遭到採花賊的毒手。」
項晨禮貌的向那好心的小二道謝後,抬眼望向何如倩,她不知在想什麼,想得十分入神。
他驀地心念一動,莫非她竟想插手管這檔子事?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不掂掂自個兒有多少斤兩,憑她那點本事,也想管這採花賊的事,連此地的衙門都拿他莫叮奈何,可見他是有些真本事的,憑她的花拳繡腿,怎奈何得了他,只怕尚未管到此事,她便反成了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