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你剛到晁家,搶了我的房間…」
」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我成為孤兒,我的爸媽沒有親近的好友親戚,所以在爸媽尚存一口氣時只能將我托給阿姨和叔叔。」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媽是叔叔的初戀情人,我爸則是阿姨的初戀情人,但阿姨和叔叔卻因為商業利益的關係而結婚,我爸媽為了賭氣於是也在一起,就連生下我也是為了氣阿姨和叔叔……我似乎從一開始便注定是方便人家拿來報復而存在這個世界的……」
如果之前還不清楚自己傷她到底有多深時,那麼現在晁剡知道了,他簡直想殺了自己。破軍告訴他,絡零早已明白一切,她怎麼還能任由自己被他利用?怎能獨自承受這些?
楚絡零拒絕了他的擁抱。「聽我說完。在進晁家門前,我從沒被疼愛過,因為我是不被期許的,不是相愛的兩人又怎麼會愛在這種情況下所生的孩子呢?阿姨、叔叔會疼我,也許是對我爸媽的虧欠吧!但又有何用?人都死了,為何人老是在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呢?我不在乎他們有多疼我,我也從沒希罕過,他們該疼的人是你,該愛的是對方,卻永遠把感情擺錯了對象,那麼是不是當有一天,對的人走了、失去了,才再來一次後悔呢?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讓阿姨和叔叔相親相愛,很努力讓他們知道,他們該愛的人是你,如今阿姨和叔叔真的相親相愛了,卻仍舊厭惡你……我一直很懷疑,是不是我的存在讓你難為……」
聽著她的話,晁剡的一顆心擰了又擰,無法順利的呼吸。
一直以來自憐自艾的心態破了好大一個洞,他彷彿看不見自己小時候被大家嘲笑、被父母親唾棄的模樣,而是看到一個站開雙腳、張著小手、護在他跟前的小女孩,心裡在流著淚,卻不能不假裝堅強啊……
大掌輕撫著她淚干的臉龐,他心疼她眼裡泛起的空洞。
「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愛我還是同情我?」他現在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怎麼想他、看他,他只在乎這個答案。
「我對人情一向淡薄,就連爸媽死了,我也沒有多大感受,只是覺得應該哭一哭,表達一下為人子女應有的態度。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偉大的同情心去氾濫到嫁給一個人就只是為了可憐他?」將思緒由遙遠的某個地方緩緩拉回,慢慢集中在他的臉上。「但是……」小手將摸著她臉的大掌往下挪移幾寸,來到心口處。「剛剛,我這裡很痛……」她按住他的大掌。「真的很痛!」
「絡零!」攬過她抱在懷裡,晁剡已經知道那時她的心有多痛了。「我何德何能?竟能佔有你全部的愛?」不管是親情、愛情、友情,她只將最激烈的感情放在他這裡。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欠你的吧!」可能是欠他錢、打了他、或上輩子是惡霸欺負了他,或是害他跟著跳下某個懸崖……咦?她哪來這種荒謬的想法啊?
「沒關係,是欠我的也好,我都要!」
「那你呢?是愛我呢?還是不得不選擇我?」
「怎麼會認為我是不得不選擇你?」心驚於她不信任他的猜疑,他拉起她,慎重地想要問明原因。
「因為我是阿姨和叔叔疼的人啊!」這個回答是他娶她時說的。
「笨蛋!」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如果真只是那樣,我不一定要娶你,何況會覺得你嫁給我很痛苦,是那兩個老傢伙患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症』,自以為是,那不過剛好順了我的意而已。」
「我知道。」小臉不再失魂落魄,含笑的眼角綻放光采,一如幼時背著月光對著他笑的她。
「你知道?」知道還問!
她笑著指指躺在梳妝台上的芭比娃娃。
「那……那是誰的啊?」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晁剡馬上調回一雙狼眼,兩頰卻泛起緋色。
「咦?你也不知道是誰的嗎?我也不知道耶!剛才不小心發現的,我還以為是你的呢!」要當個賢妻良母,首先就是要學會看丈夫的「臉色」。
「啐!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娘兒們玩的!」他不屑的用鼻子輕哼。
「也是,看它好像髒髒舊舊的,乾脆丟了算了!」她準備下床。
「不!」他環住她的腰。「什麼髒髒舊舊的?我明明保存得......」
呵呵!露餡兒了!
他臉色奇怪地看她一副奸計得逞的嘴臉,終於發現自己被耍了。「你——」妝卸了是吧!好,那他就掐!
「嗚……好痛……」
門鈴卻在這時響起,讓楚絡零的小臉得以解脫。
夫妻倆出去開了門,卻見外頭來的人聲勢浩大。
「零兒!你有沒有事?你哭過?他打了你嗎?」李艷清衝進來,劈頭就問。
「絡零!別怕!叔叔來救你了!我順便帶了陳經理來英雄救美!你不用怕了!」晁進生在後頭一腳將陳明忠踢進門。
「呃……楚小姐,我是來英……哇!不要再揍我了,剛才那一拳,我的鼻子差點斷了……」
「哦?那就是還沒斷噦!沒關係!我現在補給你!」掄起拳頭,楚絡零當真就要揮下。
不料有人的腳踹得比她快!
「還想在台灣混下去的話,就別再出現在我跟我老婆面前,不然就讓你絕子絕孫!」晁剡向黏在客廳牆上的人撂出狠話。
「請問我可不可以等一下回去會場,對剛才被你吻過的某女士效以此法?」楚絡零故意問道。
「她早就昏過去了!」
「什麼?!你吻了她那麼久?吻到她窒息昏迷?!」她氣絕。
「想到哪去了?她是嚇暈的啦!」早在他拉過她時,那女人就翻出白眼,很不識相地當場昏厥。
晁氏夫妻看著眼前的情況,有些不明所以。寶貝丫頭是不是在對那個怪物……吃醋啊?
「絡零你……」
「叔叔、阿姨,我是真心愛晁哥哥,所以自願嫁給他的,不是你們想得那樣。他很疼我的,沒有欺負我,更沒有虐待我。」
「可是他……」夫妻倆一同轉向兒子。
「電話裡告訴你們我其實很愛她你們會相信嗎?反正你們認定長得這樣的我就只適合做『惡魔』,不掰一下,如何滿足你們被八點檔連戲劇同化的變態心理?」重新拉回妻子,晁剡淡淡地為自己漂白。
他說什麼?說他愛他們的寶貝丫頭?
「但你是個惡魔……」
「阿姨,這個『惡魔』可是你生的喔!」楚絡零開口提醒。
老夫婦無法置信地望著面前語氣冰冷、沒有一絲感情的楚絡零。這可是他們從小疼到大的?怎麼變成這樣?
「爸爸、媽媽!」
晁剡久違的親情呼喚震住了他們倆的心魂,沒料到還能聽到這一聲呼喚。
晁剡跪在地上。「我不求你們接受我,也不求你們有一天能將我視為正常人,但我愛絡零,她不是一個物品或沒有生命的東西,卻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向你們要求的,我只要她了,希望你們成全!」他可以不在乎他們答不答應,但絡零會為難,畢竟兩老疼了她這麼久,如今為了他,她能對視她若寶的他們冷情,他要是再活在過去陰影裡不知跳脫,就真的有愧於絡零對他的一片真情了。
久久,晁進生拖著年邁的腳步,走近跪在地上的兒子,伸出微顫的手,將他拉起。「婚都結了不是嗎?還求我們什麼呢?」盯著眼前幾乎陌生的男人,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卻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或許是我和你媽錯了。」說完,他走向楚絡零,對她輕聲說了句「希望你幸福」,便牽起猶在呆愕的妻子的手離去。
「爸、媽……」晁剡喊道。
「有空和絡零一起回家坐一坐吧!」不再意氣風發的背影頓了頓,才進入打開的電梯門內。
電梯門緩緩合起,晁剡似乎看到兩老的淡淡笑容。
「啊!還有一個忘了帶走……」楚絡零的聲音讓晁剡回過神,看到癱在客廳地上苟延殘喘的廢人。
「哼!沒關係,讓我來!」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說著,陳明忠像是被鬼附身一樣,跳起來往大門衝去,一頭撞在未開的電梯門上。
「老公,下個禮拜五是叔叔……爸爸的生日,我們挑個禮過去吧?」
「好!」晁剡摟住妻子回答。
會場上——
「非軍,怎麼了嗎?」一位窈窕美麗佳人拉著席非軍的手輕問。他怎麼眼睛沒有任何焦距地定住前方……
「沒什麼,別理就是。要不要吃蛋糕?死傢伙!好好的宴會被那貪狼搞成這樣,還弄昏一個人!這次他的秋裝展絕對要把最暴露的那一套給他老婆穿!
「沒事嗎?我好像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女子不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