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儘管吩咐。」風舞陽硬著頭皮說。
「就是嫣兒未來的夫婿人選,絕不許姓『花』!」
「是,舞陽一定牢記在心,請姨娘放心。」這不是什麼難事,所以風舞陽趕緊答應,但心裡對嫣兒未來夫婿的人選為何不許姓「花」產生大問號,難道是姨娘怕姓「花」的人比較花心嗎?
他本想追問,怎知一抬頭,卻發現姨娘又陷於恍惚的狀態中,當下決定還是別打擾姨娘較好,免得姨娘又要給他出難題。
望著窗外隨風飛舞的花瓣,水晶蘭又習慣性地陷入她自己的思緒中……
嫣兒會遇到他嗎?
他會認出嫣兒嗎?
* * *
水芸嫣深深覺得這一次一定又上了師兄風舞陽的當。
每次風舞陽從山下回來時,總是說山下多麼的熱鬧繁華,有各色各樣的人種、美輪美奐的屋宇、千百樣的美味佳餚等等,害她聽了嚮往得不得了,每日勤練武藝,只盼能早日練成像師兄絕佳的輕功,好能下得了訣塵崖,一睹師兄所說的繁華景象。
好不容易這次因禍得福,得到娘的同意、師兄的協助,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到達山下,怎知放眼望去,竟是一片荒涼,別說半個人影,半幢屋舍都沒見到,甚至連景色都比訣塵崖上的那片白梅林差之千里,令她怎能不對師兄的話提出質疑。
「師兄,你真的沒有騙我?」
「我真的沒有騙你,只要你一直往前走,一定會看到我跟你描述的景象。」
這是十幾天以來,風舞陽對水芸嫣的質疑的一貫回答,只是它的誠信度隨著時間與次數的增多而大打折扣。
「師兄,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你不想娶我,又怕違逆我娘的旨意會惹來殺機,才以下山幫我找尋合適對像之計蒙騙我娘?」水芸嫣會這麼問,乃是因十多天以來反覆思考,覺得風舞陽會冒死幫她拒婚並協助她下山找對象,其動機應該是幫他出自己較多。
「師妹,你怎會這麼想呢?我真的好喜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而你不但不感動,還質疑我的愛,真是令我心傷。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立刻回訣塵崖,並且馬上成親。」
雖然風舞陽信誓旦旦,但他過於一本正經的態度卻如同嘻皮笑臉樣,令人難以信服,所以水芸嫣才沒像在訣塵崖那樣激烈的拒婚,只是拿著質疑的眼光瞅著他。
又過十多天,依然只見荒涼景致,不兒半點人煙,磨得水芸嫣耐性全無,氣得再度發問:「師兄,除了我們之外,這世上真的有其他人嗎!」
「當然有,而且如天上繁星數不清。」
「那麼為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卻不曾遇見任何人呢?」
「會的,會的,只要我們一直往前走,一定會遇見其他人的。」
又是這話!氣得水芸嫣脫口說:「這世上若真有其他人,我就嫁給第一個我遇見的人。」
「真的?」
風舞陽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更令水芸嫣氣得牙癢癢的,但她又不願因反悔而令自己氣弱,因此雖然警覺到此話有些不妥,仍逞強說:「真的。」
「這簡單,我馬上就能讓你遇見你的夫婿。」一說完,風舞陽立即抓著水芸嫣提氣急奔,奔馳數個時辰,才因水芸嫣體力不支而停下來歇息。
「你不是說簡單嗎?為什麼我到現在仍不見半個人影呢?」水芸嫣邊喘息邊饃著風舞陽。
「別急,別急。快了!快了!」
深吸幾口氣後,水芸嫣忍不住抱怨道:「什麼東西,味道這麼難聞?」
這時,風舞陽也聞出空氣中有一股甜膩的腥臭味。他和水芸嫣交換個眼神,兩人便一起謹慎的循味尋去。憑兩人靈敏的嗅覺,不到一會兒的工夫,就在近何床處找到罪魁禍首--
一個全身腫脹、臉色發青、唇色泛白、傷痕纍纍的男人。
水芸嫣盯著那男人看了許久,才歎道:「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其他的人!」
沒想到風舞陽聽了,卻一副憐憫萬分的表情對她說:「小師妹,你真可憐,還沒進門就要守寡了。」
「什麼?」
水芸嫣驚訝的叫聲驚醒了那名男子,但是那男人的眼睛只微微睜開一條縫,渙散的眼神看了水芸嫣一眼便又閉上了,連微弱的呼吸聲也跟著停止了。
風舞陽看著那男子,誇張的歎了口氣,說:「唉!這個男人更可憐,才見你一眼,就被你給剋死了,真是命薄呀!」
水芸嫣聞言,氣得全身發抖。
沒想到風舞陽竟又火上加油地說:「看來我只好犧牲小我,娶你為妻,以免更多的男人被你給剋死了。幸好我的八字夠重,命夠硬,這麼多年才沒被你給剋死。真是感謝老天爺呀!」
水芸嫣聽了真是氣得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了。本來她對這陌生男子只覺得好奇,並無任何搭救之意,卻因風舞陽的這席話而改變初衷。
她伸手探了探那男子的頸部,發覺脈搏還在微弱跳動著,便咬牙切齒地說:「我水芸嫣要他做夫婿,閻羅王就別想招他當女婿。」
風舞陽聽了嚇一跳,目瞪口呆地望著水芸嫣,沒想到他的玩笑話小師妹竟當了真,這下麻煩可鬧大了。
第二章
「水……水……」
昏死多時的冷劍影,被如烈火灼身般的燠熱與乾渴給折磨著,意識模糊地嘟囔著他的需求。
不一會兒,一股清涼的液體由他幹裂的唇流入他灼熱的喉嚨裡,他尚來不及發出滿足的歎息聲,就被蝕人心脾骨子裡的疼痛給刺得意識更為清醒。他憤而睜開雙眼,卻對上一雙水汪汪的盈波眼眸,不由得愣住了。
「你醒了?再多喝一些吧!」
一說完,那女子繼續把手中那色紅如血、清涼如冰的東西讓他喝下。
由於飢渴,冷劍影本能地喝下那碗似水非水、似血非血的東西,怎知才剛下肚,全身的刺痛便加劇。他萬萬沒料到擁有如此絕俗麗顏的女子,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腸,不由得憤恨地咬牙切齒說:「妖女……」
說完這兩個字,已費盡他全身的力氣,加上愈來愈劇烈的刺痛,終令他痛昏了過去,再度陷入無意識的黑暗中。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從鬼門關搶救回來,沒想到他醒來不但連個謝字也沒有,還罵她是妖女,更是個不懂得感恩的傢伙!早知道就讓他去當閻王的女婿還來得省事多了,直一不知自己幹嘛為這素昧平生的男子如此費盡心力。
「小師妹,你當寡婦了沒?」
採野果回來充飢的風舞陽,一見到水芸嫣,便開心的以此當招呼語。
水芸嫣雖然氣惱,倒也記起救這陌生男子所為何來。對這種無聊的問話,水芸嫣嫣根本就懶得搭理,只是悻悻然的白了風舞陽一眼,便將全部注意力放在那名男子身上。
對於水芸嫣的白眼,風舞陽早已十分習慣,所以並不在意。放下野果後,他逕自探了探那男子的脈搏,訝然發覺那脈搏跳動得愈來愈強。但他並沒將驚訝的表情形於色,反而露出譏誚的笑容說:
「這傢伙的命還挺強韌的嘛,竟然撐到現在還沒斷氣。」
「他沒斷氣不是他的命韌性夠,而是因為我不許。」
「是是是,師妹所言甚是。」
盯著那名男子愈來愈有生氣的臉,水芸嫣忍不住提出憋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師兄,這個人為什麼會中了蝕魂香?」
「對此我也覺得納悶。」
「蝕魂香是我娘的獨門毒藥,別人應該沒有啊,他會中毒,是否代表我娘也下山來了?」
「應該沒有。這幾天我尋遍方圓百里,並沒有找到姨娘或師父的蹤跡。」他相信姨娘若下山來,師父一定緊緊伴隨在她左右,防止她傷害人,更維護她不受任何傷害。師父對姨娘的情意他早已看得明白,但是十多年來,姨娘對師父似乎毫無所覺,令他不得不暗自為師父抱屈。
「如果不是我娘下的毒,那表示別人也有蝕魂香了。那會是誰呢?」
「不論是誰都要把他揪出來,也讓他嘗嘗蝕魂香的滋味,以懲他竊用之過。」
「好,就這麼辦。」
在這事上,兩師兄妹倒是難得看法一致,意見相同。
* * *
悠揚的笛聲飄進冷劍影的耳裡,逐漸喚醒他的意識,令他掙脫厚重的黑鄉。
恢復意識的他,深吸口氣,感覺到空氣中淡淡的花粉香,及沁入心脾微微的清涼,而當春風拂過他的臉頰時,更令他感到無比的快意舒暢。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映入眼簾的藍天白雲,他不由得笑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有命看到這個世界。
循著笛聲望去,看到一位佳人正坐在溪畔的大石頭上,自得其樂地吹著玉笛。悠揚的笛聲和著潺潺的流水聲,為這方小天地帶來祥和的氣息。
望著她那清雅脫俗、不染纖塵的容顏,冷劍影突然覺得有些面善,繼而想起他曾見過她,並喚她為--妖女……看來他是誤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