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場。」那個女人像總司令一樣發號施令。
各界來賓不禁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數分鐘,偌大的伊勢神宮裡,只剩下黑川家與沈家人,外加一個籐野秀一。
「好了。看看我的禮物吧。」她走到凝音身邊,低聲說道:「這會是讓你刻骨銘心的一段記憶。哈哈……哈哈……」然後她張狂放肆的大笑,聲音尖銳的像鬼叫。讓人毛骨悚然的直起雞皮疙瘩。
「我敢說,她一定是嚴重的心理扭曲。」夕舞在籐野耳邊說道。
「你現在還有心開玩笑。先看看她要幹什麼。必要的時候,你掩護凝音先走。」籐野也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知道。」夕舞點頭。
事到如今,局勢已經完全脫離他們的控制了。這個不速之客想幹什麼他們一點也不曉得。她是誰、目的何在更不清楚。一切,陷入焦灼。
十夜開始深思,凝音完全愣了。婚禮?像是個早已經安排好了的圈套。
幾個人利落的安置好一台播放機,相信視覺效果可以媲美與正規的電影院。那個女人從屬下手裡拿過一張VCD的影碟,放進播放機內。
「好戲開場,給點掌聲怎麼樣。哈哈……」她揶揄的笑著。
大家除了瞪她,在心裡罵她之外,什麼都不敢做。只能聽憑她的擺佈。
「看你猖狂到幾時。」夕舞小聲的道。
在一瞬間,所有人都忘卻了詛咒,愣愣的盯著偌大的屏幕。在腦海裡唯一浮現的畫面就是,黑川十夜與黑川櫻子在床上,做出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凝音打著哆嗦,剎那間面如死灰,顫抖的抬起手臂又無力的垂下,整個身子搖搖欲墜,她的聲音含糊不清,眼前更是一片霧水,對著十夜的方向說道:「告訴我,這個人不是你。」
那兩個人分明是黑川櫻子和黑川十夜。那種肉慾的糾纏,完全傾向變態的動作,胃裡的食物一陣翻湧讓人作嘔。
大家都驚呆了,說不出話,嚥不下氣。只有黑川一郎還在那裡傻笑。整個大殿上只聽得見凝音那痛徹心扉的絕望的吼聲。
「不——」她淚流滿面的倒在地上。
黑川十夜無語問青天。一切都完了,結束了。閉上眼睛,死吧,現在讓他死比讓他活著更好受。他曾經對未來懷著無限的期望,一想到能和凝音走完人生他就忍不住想笑。那種快活的感覺現在仍保留在他心上,只是,變成那麼深的傷痕和諷刺。這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別人。他只是沒有想到,這段慘痛又齷齪的回憶,會在他的婚禮上被公諸於世,他太小看他的對手了。
以為,傻傻的以為,凝音會成為他的天使,用她純潔的心靈淨化他的骯髒。一切都是奢望,幻想如如閃亮的水晶。陶醉之後,才發現,不過是七彩的泡沫。人能有多堅強,就會有多脆弱,一個轉身的剎那,碎了,幻滅了。只有空氣中那殘存的香味,訴說著這個故事的過往曾經——繁華如夢。
真與幻的界限,不容任何人逾越。
「該死的,你怎麼會有這段錄像!一定是你捏造的!」夕舞衝了上去。正好又被人反剪雙臂押在一旁。
「哼。這個禮物喜歡嗎?」那個女人快活的問。
若非有這張光盤,任誰也不會留意,黑川櫻子今天並沒有參加這場婚禮。
「在找什麼?她嗎?」那人「啪啪」兩聲,手下的人抬出一個矩形的檀香盒子。
所有人幾乎預見到這個檀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了。只是,沒有人敢去想。
那人冷笑著打開盒子,一顆無血的人頭。安閒端莊,沒有一絲猶豫與掙扎。彷彿是預知了命運。不錯,那正是黑川櫻子。
「哇……」
胃翻湧的更厲害了,沈氏夫婦承受不住吐了起來。實在太可怕了。
「你……」籐野秀一傻了,他已經找不出可以形容的字眼了。
「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直指十夜。
「什麼?」
「你以為你有資格降伏魔鬼嗎?你以為正義純潔的她就可以洗掉你滿身的骯髒嗎?你錯了!」她玩弄著手上的貓。看也不看他一眼,聲調卻突然尖銳了起來。「她比你更邪惡,無形中對另一個靈魂的毀滅。」
十夜閉上眼睛。
「黑川櫻子,她的臉是我一手製造的,也是我命令她折磨你。哈哈,你恨我嗎?」
「我恨不得殺了你。」十夜驟然掙開眼,血絲一瞬間佈滿整個眼球。
「你沒有這個資格。」她鄙夷的嗤笑。
「等到你最幸福的時刻,我要讓你慢慢品嚐痛苦。讓夢魘,一寸一寸侵蝕你的心靈,讓痛苦,緊緊跟隨你每走出的一步。讓我,像毒籐般纏繞你的生命。死亡,只會是弱者的選擇。」
凝音從地上爬起來,冷冷的,優雅的說著。她記起來了!這個女人,有著與她一模一樣的臉。
「凝音,你……」夕舞詫異的瞪著眼。
凝音柔美似天使的面孔上,看不見一絲表情。彷彿是一尊優美的雕塑。她喚起了那被塵封的記憶。
婚禮,像是葬禮的序曲。一切才剛剛開始。誰都有瞭解事實真相的權利。她,亦是如此。
「很好。」那人優雅的頷首讚歎。
「為什麼?告訴我答案。」凝音冷冷的傲視那雙鬼魅的眼眸。她的心,已經隨剛才那一幕而碎了。
她一生禮最美最莊嚴的時刻,已經,晃若隔世……
癡情,喚也不回。一步一步,逼自己走向絕望的決裂。她在一夕擁有了整個世界,卻也在一瞬間變得一無所有。碎了,心真的碎了。
擦乾淚,她只想要一個答案。又甚至答案也是多餘,何去何從啊……
「答案,我也想要一個答案。去問你的父母吧。」那人一瞬間變的冷血無情,殘忍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我們?」
「這與我們有什麼干係?」
凝音看著父母,試圖理出一個線索。沈氏夫婦感到莫名其妙。
「沒關係是嗎?」那人從容的摘下面具。
「啊——凝悅。我的……」沈夫人昏了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天那,上帝。」其他人的驚訝不亞與看見外星人。這一天裡帶給他們的驚訝比一輩子的還多。
兩個人,一副面孔。除了那眸子中色澤的差異,根本無從分辨誰是凝音。不,轉瞬間遍已經知曉。她們一個純潔的像天使,一個邪惡的勝似惡魔。這一正一邪的兩張臉,各自凝視著對方眼睛,揣測著對方的心意。難怪似曾相識。
「報應啊,真是報應!老天,你要怎麼懲罰我們都無所謂。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孩子們承受這樣的打擊啊……」沈威良抱著老伴兒的身子,禁不住老淚縱橫。他問天天不語,倍受打擊的跪倒在地。
「爸,你怎麼樣?」凝音跑上前守在兩位老人身邊。
沈凝悅靜靜的觀望著,她,到底是一個闖入者,還是一個受害者?她,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一家人的重逢?她,已經徹底的撕裂粉碎了雙胞胎姊妹的婚禮和那可悲的愛情。她,望不穿的眼眸裡到底有沒有一絲的憐憫?她怎麼可以這樣冷酷的看待這一切,而最終都無動於衷?而她,也不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她,在想什麼?
「凝悅,你不要怪凝音,她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報復,就報復我吧!讓我死,就讓我死吧。」沈夫人從丈夫的懷裡幽幽醒來。
她只是挑眉,微笑的模樣彷彿在說,誰也逃不掉。
是誰,用他兒戲的心撥亂了輪迴的絮?又是誰?讓命運,安排了這場對決,退卻與猶豫都只會被更緊的糾纏。
她輕輕的微笑……
「伯母,她破壞了凝音的婚禮耶!甚至毀滅了她和我哥的愛情。難道你們都不恨她嗎?為什麼還要請求她的原諒!」黑川夕舞倍受傷害。她是那麼深切的愛著從小相依為命的哥哥,所以她最不能原諒有人這樣的傷害哥哥。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就更不能饒恕了。
「凝音,你們並不只是雙胞胎那麼簡單。」沈夫人推開夕舞,絕望的呻吟。
「媽?你在說什麼?」凝音愣了。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們是聯體嬰。雙胞胎中的聯體嬰。」沈夫人唇邊掛著淒婉的笑容。回憶起分娩之後的情形,她是多麼的無奈,作為一個母親,讓她割捨任何一個骨肉都是最痛苦的選擇。
凝悅唇邊綻放一朵可以媲美於罌粟花的笑容,她贏了。這就足夠了。
誰又能料倒,十九年前,本該死掉的女兒竟從墳墓中走了出來。她是怎麼活過來的呢?誰也不知道。她會罷手嗎?這也只有她清楚。
「你滿意了嗎?」凝音空洞的呻吟響徹伊勢神宮。
「還早得很。」沉凝悅轉眼間又變的優雅而從容。
「為什麼,要傷害無辜的人的感情呢?你不是恨我嗎?」凝音拖著很累很累的聲調問道。現在,她腦海中只有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