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他猜,不過這比他原先估計的要高許多,因為季婷嫂子已是近二十一歲的小女人了。
「不是啦。」花語嫣晃晃手,兩個笑窩宛如用鑽子鑿出來的。
「那……十六?」他再猜。小不點很耐看,白裡透紅的粉臉令他忍不住想嘗口,嬌小稚嫩的模樣很自然地會激起他人的保護欲。
「也不是。」她頭手、肩膀都跟著晃。
「不然是十五嘍?」數字在他的搖頭中一直往下降,「十四?十二?」
又搖頭。
班傑明撫額大叫:「老天,你真的只有十二歲!」該死的邵伊恩,這不是保母是什麼?男朋友?男個頭啦,讓人知道無端還會被罵有戀童癖咧,媽呀!光是想就全身起雞皮疙瘩。
「不是啦,人家已經快十九歲嘍。」花語嫣急得原地跺腳。
「你有十九歲?」班傑明撇嘴睨她,不信就是不信。
「你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嗎?」花語嫣答非所問,無邪的憨樣猶若在問今天天氣怎麼樣。
不過她的想法本來就很單純,反正基於現實的考量,父王最後大概仍會逼她嫁給康德,所以起碼她在失去「自由」前要談一次戀愛,既然要談,當然要選她看得最順眼的人,班傑明恰巧就是那一位。
「好呀!」做哥哥的嘛,陪妹妹玩遊戲是應該的,總比她到外面隨便找個阿貓阿狗要安全得多。
瞧,不過是一下的時間,他已經忘掉早先接到此保母兼「伴遊先生」工作時的不悅,取而代之的是有個妹妹來寵也不壞,可見小不點在無形中便用她的率真收買住他的心,怪不得連討厭女人的伊恩也對她關照有加。
「好棒,好棒!」花語嫣又笑又叫地拍著白皙的粉手。
「是啊,是啊。」她的笑會傳染,她的動作也會傳染,班傑明似大孩子般地跟著她拍手,拍了幾下,才赫然發覺他在做什麼?發神經病哪?和小朋友在瞎起哄個啥勁兒……管他的,快樂就好。
他舉手再拍,伴著她格格笑,至於在笑什麼,他概念有點模糊。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玩?」花語嫣興奮地拉著他的大掌。
「我等下有約會,所以今天不能帶你去任何地方玩。」他略帶歉意地說。
「喔。」小圓臉上的笑容儼若倫敦鐵橋逐漸向下垮,勾晃他指頭的小手也慢慢煞住擺動。
「你知道的,你來的有點突然……」歉意因她圓眼中的失望而加深。
「你是說——我來的不是時候?」砰噠!鐵橋全垮了,小手抽離他的指間。
「我不是那個意思,」事實上就是,但善意的謊言很順地便迸出口。「只是這約會我老早就和人家訂好的,不去……」可惜呀!
對方可是現今人氣最旺的玉女紅星李珍喔,況且他若取消,李美人會傷心難過的,他班傑明什麼非歹都能做,就是不做這種「缺德」的事!
「噢——」長長的睫毛很哀怨地眨著,一起的櫻桃小嘴彷彿隨時要哭,微翹的挺鼻一抽一吸地加強效果……
不行,他絕不能因小不點可憐兮兮地瞅一下,就亂掉他的「作息」,他不能放棄那個好機會,他「哈」李珍已經很久了,加上他的「行事歷」排的太滿,改了今天就不曉得能把她插在哪一天……不行,絕對不行,萬萬不行!
「乖,你坐飛機坐那麼久,一定也累了,先好好地睡個覺,養飽精神,有了力氣,咱們明天再去玩,好不好?」班傑明哄小孩似地拍拍她鼓著的頰。他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愧疚的,本來就是她忽然冒出來,又不是他不盡地主之誼,伊恩問起來也沒啥好怕的,他不過是延後一天嘛!
對嘛,延後一天那些風景名勝又不會長腳跑掉。
「但是我一點也不累也不想睡啊,而且從花郁國坐飛機到台灣,最多只要兩小時,根本不算久。」仰著的圓圓眼睛露出一線生機,裡面是期待、期待和期待。
該死,他差那麼一點點就要投降……噢,不能,這樣的話李珍那邊要怎麼辦?
啊,對呀,他明天的約會要怎麼辦才是要事!取消?不變?可是後天,大後天,還有未來的這四個月……△※☆*?……邵伊恩啊,因為你的方便,卻給我帶來這麼大的不便。
「那你休息休息,先適應一下這裡的空氣和環境,免得水土不服,或是你想先去洗澡澡?」和她說話,語氣很容易就變成像在對小朋友溝通的調兒。
「我來之前就洗過澡了,再說我別的長處沒有,身體倒是一級棒,從小到大連個小感冒都沒有呢!」花語嫣驕傲地露出兩排貝齒。
「台灣的空氣和環境不比花郁國,你不要小覷它,我們還是注意點好。」真是,沒事身體那麼健康幹什麼?存心找他麻煩!
「但是……」花語嫣不死心。
「沒有但是,況且人不能言而無信,你希望我是個失信的人嗎?好啦,就這樣,我得趕著出門了。」再晚就要遲到了,他可不想毀損他「大眾情人」的清譽哩。
「那明天……」事情跟她想的似乎都不一樣,交男朋友不是應該很簡單嗎?電視劇裡頭的男女主角不是一見面就開始談戀愛嗎?就像言情小說中描述的「兩人眼中發出愛的火花」……對,眼睛!她突然抓住班傑明的手。
「明天……那個……歎……」正在找說詞的班傑明,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只見她跺著腳猛打量他的臉,不知是否嫌高度不夠,她又站到沙發上與他眼睛平視,睨得他有點心虛,成堆的外交辭令硬是吐不出口,他只有歎氣,說:「你這是在幹嘛?」
「沒有……」盯了半天,她黯然跳下沙發。在他眼中她沒看到「愛的火花」。
「沒有什麼?」小丫頭到底在玩啥東東?
「沒有火花。」對啦,一定是沒有學書中所謂的「花前月下」啦!「花前」是比較好解決,「月下」就需要時間配合了……
「什麼花?」唉,不管了,眼看要遲到了。「明天我保證一定帶你出去玩。」
好吧!看在她這麼沮喪的分上,就犧牲一天嘍,等會兒叫秘書把明日的約會取消,明天的「名單」上不曉得是誰?莉莉?妞妞?或是嘉嘉……噯,他的心腸怎會這麼軟?
「那今晚……」上帝拜託,讓今晚的花開,月亮要出來……這樣她便可以跟他「花前月下」了。
「晚上不用替我等門,你在家看電視或錄影帶,午飯和晚飯我會吩咐傭人過來做,你想吃什麼可以叫她弄,另外,你千萬不要自己跑出去,電話來了你不用接,有答錄機,累了你就去睡,房間多的是,你愛睡哪一間就睡哪一間。」他連珠炮似地吩咐,「還有什麼問題?」
不要她出去是怕她出事,不要她接電話是防伊恩來詢時穿幫,其他任她自便,只要不妨礙他出門約會,一切都好商量。
「喔。」她垂首搖頭,看得出一臉難過,害他好不容易平息的罪惡感再次達到頂點,一心想著該怎麼安慰她。
但事實上,她難過的是花前月下沒有了,雖然她不曉得在「花前月下」能幹什麼,因為書一般走筆至此,就用「兩人漸漸接近」接著便是以「點點點」做結尾略過。可是她深信——「花前月下」肯定有什麼戀愛咒語。
「乖,明天見。」他匆匆在她額上啄一記,再不走他會被她哀怨的眼神說服。「切記不可跑出去喲!」
「嗯。」剛剛他是不是……吻她了?
花語嫣猝覺腦門昏昏沉沉,如觸電般的身體以慢動作的方式坐向沙發,兩眼渙散、傻愣愣地瞪著前面,癡呆了好久才緩緩抬起手輕摸他親的地方,興奮地抱著椅墊倒至椅上竊笑,連他說再見和鎖門出去的聲音都沒注意到。
班傑明回到這地處台北鬧區內罕見的別墅裡時,已是第二天近正午。
「啊——累呀!」他以腳尖代手打開鞋櫃,再用腳尖脫去休閒鞋的腳跟,接著把鞋子往內一甩,又用腳背將櫃門踢上,反腳屁股一蹬又合上大門,兩隻手則邊走邊褪去上衣,露出他結實的上身,在伸懶腰的同時順勢把衣服隨手一拋,還伴著懶洋洋的呵欠。
「運動」了一夜,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泡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好好地睡上一大覺。
經過吧檯,他信手拎住美酒和酒杯,打算在池中浸泡時享受,而空出的另一手則解開皮帶與牛仔褲上的鈕扣,準備一路脫到浴室。
「嗯哼……」倏地嚶嚅一聲自附近冒出。
有人潛入他的家!他警覺快速地蹲到身側的矮櫃後,愛困的腦細胞一下子全抖擻了起來。
不可能是長年照顧他的王媽,她每天固定傍晚才會過來幫他打掃房間,並視他的需要替他料理餐點。那麼是——小偷?在大白天的?
這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