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瑩瑩緊緊地皎著下唇.從嘴縫裡進出聲音來: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呢?」夏瑩瑩雖然怒不可言,但她還是耍盡量設法讓對方產生羞愧的心理。她相信這個話題.可以使她在抬槓中佔盡上風。
「夏瑩瑩……」這時前面的信號燈正好轉換成黃燈,費翔頓了一下,及時煞住車子。
夏瑩瑩定定地望著前面川流不息的車子,她心想目前最好的應付方法就是完全不理睬費翔緊迫盯人的眼神。
「你還是處女嗎?」費翔若無其事的問出這麼一句話。
「簡直是畜牲!」夏瑩瑩心中暗咒著,但臉頰上卻感到一陣灼熱,呼吸也急促得快要窒息了!
「你有什麼權利過問我的私事?」聲音裡掩飾不了被羞辱所產生的憤怒和顫抖。
「因為你戀愛的對象是我弟弟……」
夏瑩瑩這才發現他的視線竟落在自己因為激動而上下起伏的胸部。她似乎漸漸地不能抵抗他的侵略了!
「另外,我想對你瞭解一下。」他繼續說。
「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夏瑩瑩幾近咆哮似地叫了出來。這時,路口信號燈已經轉為綠燈。從費翔的表情看來,他似乎覺得對方這聲大吼是意料中的,他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也沒啥關係,反正你已經回答我的問題了。」他的眼珠詭詐地轉了一圈,又以嘲笑的口吻說:「你可是為了費平而守身如玉的吧?」
夏瑩瑩全身發出無法忍耐的躁熱,於是好像有意放縱地,又好像嘲弄地說:
「是啊!是啊!反正不是為你,無論如何絕對不曾是為了你這個渾蛋!」
費翔一聽,立刻昂首朗聲大笑說: 「小姐,你能不能稍稍地收斂『絕對』這兩個字眼呢?」
夏瑩瑩正滿腔憤怒地要反駁他的話時,突然發現車子並沒有彎進回她家的道路上,而繼續向前方直駛——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走錯路了!」夏瑩瑩緊張地大叫著。
「沒有錯啊!」費翔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家是在那一條路上!」夏瑩瑩指著背後的岔路。
「我們不回你家!」他斷然拒絕。
夏瑩瑩看著他那張冷峻的臉,心裡覺得這個男人行事未免過分專制;但難以否認的是,她確信自己的確被他那充滿自信的語氣給懾住了!
「你到底要載我去哪裡?……」經過方纔這麼一想,夏瑩瑩的聲音頓時變得非常微弱。
「費平在我那裡呢!你不是一直想看到他嗎?」費翔略帶著酸葡萄的味道,冷冷地告訴她。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所以你就擅作主張了?」夏瑩瑩也還以冷漠的態度。對於費翔一貫特有的開玩笑語氣,她徹頭徹尾地覺得索然無味;但她自己本身卻仍不甘示弱地隨時以同樣態度回報他。
「當然啦!如果你一定堅持要回家,情況可以另當別論了!」
「不!我想和賈平見面。」夏瑩瑩急著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突然也頓有所悟——
她痛恨自己竟然如此無能地被費翔狡猾地套出了心中的活語。
「要不是費平有這麼緊急的事,我真是作夢也想不劍會跟著你回家!」夏瑩瑩板著臉孔不露出一絲笑容,語氣中還充滿著嫌惡。
「如果說你還需要等五、六分鐘才能見到他,我倒很願意來補這個空檔。」
「如果真足這樣,我寧願等他。你也可以讓費平來接我啊!」夏瑩瑩毫不客氣地頂回他的話。心裡早已氣得撲撲直跳。
「哼!原來你就是用這種手段買下我父親的產業呀!」她撫弄著手指,並不在意費翔是否答腔,而只是苦澀地自語著。
「要是當初不把公司買給你,情況也許會比較平常!」她幽幽地回憶著說。
想到父親轉賣公司的事,她已無暇顧及身邊的費翔是否存在了。
「你並不瞭解這件事情的真相。鐵礦脈在當時早已挖掘殆盡,而你父親又缺乏這方面的知識,加上他手頭上又緊,若不即時轉寶給我。一年內一定破產無疑。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不知道你和你的父親是怎麼的想法。」費翔忽然正襟危坐,以處理事情的嚴謹態度剖析著。
停了半晌,他繼續說道:
「而且你……或許也就沒有機會認識我。」語氣中充滿了某種暖昧。
夏瑩瑩被費翔這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這個時候,兩旁的建築物正隨著車子的前進而逐漸稀疏;他們已經由繁華的商業區,進入了一望無際的大田野,而今只有沿途栽種的松樹仍舊伴隨著他們。
此刻他們正駛在梅山礦業道路上。梅山有兩座礦山。這兩座礦山原屬於國有礦務局的,過去也曾擁有過似乎挖掘不盡的礦。然而這一切,卻在人類超奇的科技文明以及戰火的蔓延下,都化為烏有。現在到處可見的只是那巨大的加工設備,林立於樹林間。
從這一大片翠綠中,可以看出鐵礦山有著劇烈的轉變,往昔的光景已完全改變了——廢坑早被自然所同化了,空地上也長出了繁茂的喬木和各種不知名的灌木叢;更有那強韌的豆科植物和黃花等到處蔓延著,封住了原來的礦穴。另外那彎曲的狹谷山脈,隱約中似乎存著昔日採礦所遺留的痕跡;而事實上,自從礦產采盡後,這些狹谷山脈不但失去了昔日雄風,也跟著好一段時間乏人問津了。這一切景致,頓然使夏瑩瑩依稀地億起在此度過的童年。
遠看梅山這座山脈酷似男人的睡姿。夏瑩瑩記得以前當它還是一座處女林時,樹林濃密地覆蓋著整座山脈,整年綠葉生趣盎然。可惜好景不常,經過無數位獵人的踐踏以及林木業者積極地砍伐後,昔日那一大片林木參天的景象,如今已完全被幼木林所取代,一切的盛況已不復見。
在夏瑩瑩的眼裡,這一大片樹林永遠是她——「沉睡巨人之山」。但她心裡明白,在它之上,卻另有位活生生的巨人住在此地。
此刻夏瑩瑩如霧般的眸子,悄悄地從窗外挪進車內。藉著眼尾餘光從後視鏡裡,她看到被父親喚作是巨人的費翔——臉上仍舊呈現著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正輕輕鬆鬆地駕著車子。雖然,費翔擁有一副高大的身材,而且渾身上下還散發著男性獨特的魅力;但是,她知道父親所謂的「巨人」,並不是針對這些而言。
其實,夏瑩瑩心裡也明白費翔所說的是事實。當初若不是他買下父親的股權,她父親可能就要遭到破產的噩運。同時她也清楚父親之所以轉讓公
司的苦心,並不是真為了自己私人的財產,最主要的還是為了解決所有員工的生活問題。
記得父親曾這麼說過:「費翔做事一向獨斷獨行。在事業上,他不僅嚴以待己,而且對員工的要求史嚴格。這樣的做事原則,可能會忽略了員工的個別差異;但相對地,他卻能使公司日日增產,改善了員工的生活水準。而我呢?剛好與他相反;我重視的不是生產量的問題,而是重視員工的身體狀況,以及家屬們的情形。本來,一個成功的實業家,就應該盡量避免涉及員工私人的生活圈,以免妨礙自己事業的進展。關於這一點,費翔確實是做到了,所以他能夠超越人情的羈絆,成為實業界的巨人!」
對於父親這一席話,夏瑩瑩表示頗不以為然:「費翔這種作風未免太冷酷而不近情理!」
當時父親只是搖搖頭糾正她說:「那種冷酷,只不過是外表給人的感覺罷了!而事實上,他能夠超越感情的束縛,努力地排除一切困難,一旦達到目地的時候,周圍的人們都能同享他成功的恩惠,就連我們也包括在內。」
儘管父親一再褒揚費翔的成就,夏瑩瑩還是不表贊同。在她內心認為,父親對員工的關懷是無可厚非的,並不能因此把失敗歸咎於這一點。尤其她無法忍受費翔為人的冷漠、無情,以及令人難以親近的態度。據她所知,自費翔接掌公司以來,他不曾在上班以外的時間和員工們打成一片,建立起更進一步的感情。這一點,與費平的作為恰恰相反,夏瑩瑩不禁懷疑著:個性迥舁的兄弟倆,怎麼能和平共處呢?
想到這裡,夏瑩瑩再一次地瞄一眼駕駛上的那雙手。她無法小對這雙強悍的手產生遐思——和費翔有過關係的女人,相信這雙手的魔力,一定會讓她們在狂歡的那一絲痛苫巾,享受到更大的滿足……
跟著一陣尖銳煞車聲,夏瑩瑩發現車子己經來到工廠大門。當她抬頭時,看見守衛正恭敬地為費翔打開大門。夏瑩瑩覺得對方的瞼孔似乎很面熟,她注視著守衛灰白的頭髮,忽然想起了她的同學唐盼盼不就是守衛的女兒嗎?在她的記憶中,這個守衛叫唐福生,在夏瑩瑩父親掌管此處的時代,他就一直擔任大門的守衛。雖然他的背隨著年齡的老邁而顯得微駝,但是他的女兒唐盼盼,是自己最要好的同學,所以到如今,夏瑩瑩仍然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