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口
晴亞又作惡夢了,層層的海浪將她包園住,無數的手拉扯著她,她放聲尖叫,驚醒過來。
她一身是汗地坐起,將頭埋人手中,想極力穩定自己的心跳。可能是這陣子太累了,連續幾天都睡不好,一睡著惡夢就跟著來,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崩潰的。
敲門聲響起,一定是她的叫聲又吵醒永憐了。她披上薄外衣去開門:
「永憐,對不起,我……」
「是我。」是石永寒。
「你……啊!我吵醒你了?」晴亞只好開門:「對不起!我……」
「別再一直道歉吧!」他走入房內:「作惡夢了?」
她覺得他不應該進來,可是又不敢說什麼,其實他「勉強」可以算是長輩,她不該亂想的……
「嗯!」她點頭:「已經好幾天了。」
「什麼內容?」他坐在椅子上。
「還會有什麼?」她疲倦地看著他,又說:「告訴我吧!別讓我這樣下去。」
「不要想太多……」
「我怎麼能不想?昨天我不小心撞倒了檔案櫃上的魚缸,只不過是缸裡的水灑在我身上,就快讓我窒息了;同事們都疑惑地看著我,而我不能動,也不能想,只感到尖叫的慾望。我快崩潰了,而你只會教我不要想太多。」她有些激動。
「冷靜一點!我不曉得妳想知道的事。」他看著她。
「又在騙我?為什麼你們都要騙我?你知道、石叔叔也知道,但是你們都不肯說,難道我就該一輩子這樣過?如果換作是永憐,你們的反應會是這樣嗎?」她傷心地看他:「就因為我是外人,你們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情願看我痛苦也不告訴我嗎?」
「別鬧了,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她喊道。眼淚跟著掉下來:「你最不在乎我,總是罵我,永憐……她說你在乎我,她錯了!如果……如果你真的有一點在乎,為什麼一點也不心疼我?」
他歎著氣拉她過來:
「我是的。」他站起來,扶著她的頭,手指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我在乎,我也心疼,所以才不能告訴妳,為什麼妳不試著想想我的用心良苦?」
她在他溫柔的拂拭下立刻穩定了。
「那你是承認你知道了?」
他默認了。
「你要讓我這樣繼續疑惑下去?」她用臉頰貼著他的手。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好。」他說。
「難道我永遠都不能知道嗎?」
「不見得,可能會自然想起,如果沒有……我答應等妳再長大些就告訴妳,這樣妳總可以暫時安心,不再想了吧?」
「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她抗議。
「是嗎?」石永寒看著她:「行為倒是挺像的。」
「你在取笑我?」她瞪他。
「我沒有。」他摸摸她的頭:「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你……」她叫住他。
「我什麼?」
「你說在乎我,是……到底代表什麼?」她低下頭。
「妳到底想問什麼?」他皺眉,其實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是……就是問你……是怎樣的在乎我嘛!」
石永寒閉了閉眼睛,他知道晴亞在問些什麼,她想聽他說愛她。可是他怎麼能說?他不能鼓勵她愛他,畢竟這個單純的女孩並不真的瞭解石永寒這個人。
他決心裝傻:
「我聽不懂。」
「你……你說謊,怎麼可能聽不懂嘛!」她跳腳。
「妳說話毫無條理,誰聽得懂?」
「可是你……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啊!」
「小姐,我這麼遲鈍,怎麼會知道?」他懶懶地答。「好了!睡覺了,哪來這麼多問題。」不理會她嘟著嘴的可愛模樣,石永寒轉身離開了房間。
晴亞一定進石家就看見張媽手忙腳亂地跑來跑去。她放下袋子:
「怎麼了?張媽,妳在忙什麼啊?」
「哎呀!幸好妳回來了。」張媽像看見神仙似的:「永憐小姐出事了,身上都是血;我要照顧她,又要打電話給醫生,一大堆事情,我都亂了。」
「受傷了?怎麼不送到醫院?」她著急地問。
「是一位好心的先生送地回來的,小姐說只是擦破皮,沒關係,可是……她手上,腳上都是血啊!」
「妳先去看著她,我來打電話叫醫生;如果他看過永憐後覺得該送醫院,再作打算吧!」
於是張媽拿著毛巾上樓去了。晴亞忙翻開電話簿找尋家庭醫師的電話,將情況告訴醫生,請他立刻過來一趟。她想了想,又拿起話筒,撥了石永寒行動電話的號碼。
「喂!我是石永寒。」他以一貫的冷靜說。
「是我!晴亞。你回來一下吧!永憐受傷了。」
「受傷?到底怎麼回事?」
「我才剛到家,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我已經打電話給醫生了,他說會立刻過來。」
「好!妳先看著她,我馬上回來。」
「我會的。你……你小心開車。」她低聲道。
沉默了幾秒,他柔聲說:
「我知道。」
經過約三十分鐘,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永憐房裡。醫生已經替她上過藥,雖然有多處擦傷,而且其中有一個傷口較深,總算還不是太嚴重。
醫生留下一些藥就告辭了,指示要天天擦藥,過兩天他會再來看看情況。張媽送醫生下去,晴亞和石永寒則仍待在房裡。
「永憐,妳告訴二哥,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有人撞了我,我跌倒了。」
「妳說明白一點嘛,」晴亞問:「張媽說有人送妳回來,是不是他……」
「不是啦,是一個騎機車的,車子逼近人行道,轉彎時就撞到我,又沒有停下來。那位開車的伯伯是好心送我回來,你們不要冤枉人家。」
「有沒有摔到頭?」石永寒擔心地摸摸她。
「沒有,可是傷口好痛。」永憐皺著眉。
「讓晴亞拿藥給妳吃,我有事去問問張媽。」
他來到廚房,張媽正想替永憐泡杯牛奶。
「先別泡了,她傷口疼,可能要睡一覺。張媽!送永憐回來的那位先生長什麼樣子?」他問。
「當時我嚇了一跳,小姐身上都是血啊,所以也沒有太注意,好像四、五十歲,挺正派的……啊!對了!」張媽慌張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石永寒:「他留下這個,說……他還有事,無法久留啦!還說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打電話給他。」
他看著名片。洪遠達,洪聲企業負責人。石永寒讚賞地點頭,這年頭誰都不願多管閒事,尤其事業做得這麼大,對麻煩避之都惟恐不及了;他竟能伸出援手,這種入實在太少見了,該好好謝謝人家才行。
他撥了電話,報上自己的姓名,對方立刻接通了洪遠達辦公室。
「原來是宏石的總經理,你有空打電話來,是不是我們拜託貴公司的那棟大樓有什麼問題?」
「洪先生不用如此客氣,我今天打電話是要向您道謝,感謝您伸出援手,幫了舍妹。」
「你是說……」對方很驚訝。
「是的!那個受傷的女孩是我妹妹。」
「真是太巧了!」洪遠達笑笑:「老實說我是想到我也有個女兒就是這個年紀,見她跌倒在那兒又沒人理,有點不忍心。」
「現在像您這樣的好人已經不多了。」
「哪裡,應該的。如果不是公司還有事,倒是該多說明一下當時的情形,我想有些事還是應該提出來。」
「洪先生是否發現有什麼不對?」他急問道。
「是有些不對。情形是這樣的:令妹走在人行道上,完全沒有出車禍的可能;是那位機車騎士騎得很快,而且幾乎要衝上人行道,在轉彎時才撞到令妹。我剛好在令妹身後不遠的地方,見那位騎士不但沒有停車的意思,還加速想逃離現場,我立刻叫司機記下機車車牌號碼,可是……」
「可是什麼?」
「車牌竟用不透明膠帶貼住,什麼也看不見。而騎士頭戴安全帽,身穿牛仔茄克,身份根本無從辨別。石先生,你不覺得情形並不單純嗎?肇事者似乎作好了萬全的準備呀!」
「這倒是。」石永寒皺起眉頭。
「會不會是你得罪了誰而不自知?或許可以報警處理。」
「很感激您的線索,我會解決的。貴公司的那棟大樓,如果您不嫌棄,我會撥出時間親自為你們服務。」
「那真是感激不盡。是我洪某運氣好,誰不知道想要你設計的case是多得數不清。」
「哪裡!您太客氣了。再次謝謝您幫了舍妹。」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才掛了電話。聽了洪遠達的描述,石永寒已經可以猜出是誰這麼卑鄙,會對一個單純的女孩子下手。原來她的威脅不是說說而已,她竟敢真的問永憐下手了。看來他真得備戰了,總不能讓這個婊子再動石家任何人的一根汗毛。
公園裡一個僻靜的角落。
「你怎麼能這樣冤枉我?你有證據嗎?」魏秀萍撥弄著自己的頭髮,故作委屈狀。
「別再演戲了,除了妳還會有誰這麼無恥?妳說!妳到底要怎麼樣?」石永寒冷酷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