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叔叔告訴你的?」她價疑。
「嗯!」
她聳聳肩:
「沒錯!我是不喜歡水,但墾丁還有森林遊樂區呀!不一定要玩水才能去嘛!我們去爬山可以了吧!」
「就妳們三個女孩子,跑那麼遠去玩……」
「拜託!又不是要出國,只是在台灣南部嘛!何況……何況還有湘湘和翠文,是……是五個人。」老天!她膽子變大了,竟然敢騙他。唉!誰叫他這麼難纏呢?
「五個?」
「是。」
「她們都同意不去玩水嗎?」
「對!她們都知道我不喜歡水,不會勉強我的。」她急切地說:「我們這麼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何況有這麼多人一起去,不會有事的。」
「要去幾天?」
「三天,明天早上出發,我們想搭飛機,節省時間。」
「知道路嗎?」
「有地圖,而且可以問人嘛!」
沉默許久,石永寒終於歎口氣,拿出一張名片:
「哪!上頭有我行動電話的號碼,有事隨時打電話給我;還有,每天記得打電話回家。」
「你答應了?」她開心地大叫:「謝謝你!我們一定會小心,不會惹麻煩的。」說完伸手接過名片。
「最好如此。」他看著她毫無掩飾的笑容,希望自己的決定沒錯。就為了不忍心看她失望而答應,根本不像原來的自己呀!「好了!沒事就出去吧!我還有事要忙。」他又佯裝出冷漠的樣子。
晴亞興奮地衝往永憐的房間。她做到了,她真的說服他了。很奇怪,今天的他似乎特別……特別溫和,也不那麼專制了,這讓她很高興,比答應她去南部還令她開心。對了!得通知永憐和惠敏,並和她們串供;還要叫湘湘她們別打電話來,以免穿幫,這麼重要的事,得立刻進行。她直接衝入永憐房裡。
星期六一早,三個人在外頭會合,立刻搭了出租車往機場去,三個人都很興奮,尤其是惠敏,一路說個不停。
九點的飛機,四十五分鐘就到了高雄機場,再轉搭出租車往晴亞家去。
那是岡山附近的眷村,房屋全是平房,看起來很破舊,也很純樸。進了小區大門,是一條直通到底的馬路,旁邊有許多岔出的巷子,一戶戶人家就相向地住在巷子裡。馬路上很少有汽車,連腳踏車都比機車出現得多。偶爾還有棵大樹長在路中央。
晴亞看見她們兩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怎麼樣?很鄉下吧!」
「天啊!這真是……真是太美了。」惠敏嘖嘖稱讚。
「是啊!真像畫裡的情景。」永憐深吸了一口氣:「連空氣都不一樣呢!」
「妳們也太誇張了,這麼破的地方也讓妳們這麼陶醉。」
晴亞一點也不相信她們的話,她並不討厭這兒,但也瞭解這裡並沒有她們想像的那麼棒。
「妳住慣了當然不覺得,我們可是從來沒見過這麼自然、這麼樸實的地方吔!
妳忘了我們是可憐的台北人?」惠敏抗議著。
「好吧!好吧!算我不識貨嘍!」晴亞笑了笑:「走啊!想一輩子站在這裡啊?」
三個人走進巷子,在一扇紅色木門前停了下來。晴亞掏出鑰匙:
「就是這兒了。」
「這麼久沒人住,沒關係嗎?」惠敏問。
「放心!有水有電的,而且石叔叔找了個歐巴桑,讓她一個月來打掃兩、三次,不會太髒啦,我們再稍微整理一下就好了,反正只住一個晚上。」
由於是大白天,三個人膽子也大,沒一會兒就進了屋子,還四處巡視了一下,然後才在客廳坐下。
永憐甩甩提行李的雙手:
「歐巴桑一定剛打掃過,很乾淨吔!我們真幸運。」
「天氣熟,妳們要不要衝個澡?可能沒熱水就是了。」晴亞接下去說:「衝過澡後休息一會兒,去吃中飯,然後買些東西去看葉強,妳們說好不好?」
「我先去沖澡吧!」永憐拿著行李進房去。
惠敏和晴亞封看了一眼,惠敏說:
「妳應該和她說清楚了吧!她曉得要去看葉強的事嗎?」
「當然知道,其實她主要就是來看葉強的,不像妳的目標是墾丁之旅。」
「那她為什麼……」
「唉,她認為葉強看到她還不如看見我來得高興。我覺得根本沒這回事,其實我現在見了葉強才真是尷尬呢!一定很不自然。」晴亞說。
「這麼說她是真的挺在意葉強嘍!」
「妳看不出來嗎?她好緊張啊!」
「唉!感情這種事……如果葉強能接受她,不是兩全其美嗎?」惠敏說道。
「有這麼順利就好了。」晴亞也衷心期盼。
「對了!」惠敏看著晴亞:「妳回來有沒有什麼事要做?可別忘了。」
「除了給我媽上香之外,也想不起有什麼事要做。本想打掃打掃的,妳也看見了,根本沒什麼地方好整理的,四處都很乾淨。」
「不給妳爸上香?」惠敏奇怪地問。
晴亞搖頭:
「家裡沒他的牌位,媽媽不許我給他上香,我不曉得是為什麼,總之……我的家庭很怪異。」
第5章(2)
「對不起!害妳難過。」惠敏抱歉地說。
「沒什麼啦!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別談這些,出來就是要開心的嘛!」
稍後永憐和惠敏說要到眷村裡走走,順便拍些照片;晴亞借口有點頭疼,沒有一塊兒去。此時她躺在木床上,試著回想父親的面孔,卻只得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他何時去世的、為什麼去世的?她都毫無概念。其實她對小時候的事都沒有印象。
從她有記憶以來,身邊就只有媽媽,而且是流著淚的媽媽。是的,淚水佔據了她生活的一大半,不論何時、何地,媽媽總是在哭。洗衣時、燒飯時,尤其是看著她的時候,那雙眼睛總盛滿令她難忘的哀傷,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著,好久、好久,久到她以為永遠不會結束。
然後,母親變了,不再掉眼淚,只是忙著工作。想賺很多很多的錢,嘴裡時常叨念著要讓女兒念很多書,免得讓人看不起,她的生活由此轉換成另一種形式,媽媽不讓她插手幫忙家事,只要她拚命唸書,她已盡了全力,只是……
當自己大學聯考落榜的消息傳來,望著母親那失望的神情,好像已奪走了她生命的全部痛苦般?現在媽媽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當年其實曾考上了大學,而選擇三專是為了能早日踏出社會,分擔她的辛勞,讓她過過好日子。因為,即使媽媽輕微的神經質和過度努力的工作給了她莫大的壓力,她還是愛她的,希望她健康,希望她快樂,畢竟她是母親,又為她做了這麼多。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她無法回報母親什麼,也不能再得到她的疼惜、呵護,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她抹去頰上的淚,閉上眼睛,或許是睡不著,但她希望能暫時將這些傷心的往事擱在腦海之外。
她們在下午二點左右到達了海軍軍區,經過了必經的手續,終於被准許會面。三個人坐在樹蔭下,看見葉強從遠處向她們炮來,他氣喘喘地但很興奮地說:
「妳們……妳們真的來了?好遠吔!」
「你是看見我們太高興了,還是要趕我們回去呀?」惠敏故意開玩笑地。
「當然是太高興了,阿兵哥最高興的事就是收到信和有人來會面;尤其是會面!,可以偷懶不出躁,誰不愛呀!」他也坐在樹下,笑著說。
「那就是誰來看你都好嘍?不見得要我們來嘛!」惠敏故意要逗他,有時候她就是喜歡欺負他老實。
「不……我不是這樣的意思,我是說……」葉強急於澄清。
晴亞瞪了惠敏一眼:
「妳知道學長怕妳了,別逗人家吧!」
葉強感激地看看晴亞,發現她更美了,及肩的頭髮、紅紅的臉頰,穿著簡單的大T恤和及膝牛仔褲,很清純,也很自然。他明白自己沒有福氣擁有她,心裡卻始終無法放棄,這麼特殊的一個女孩,真的與他無緣嗎?
晴亞在他專注的目光下變得有些不自在,於是忙指著一旁沉默的永憐說:
「你該感激的人是永憐,她約我們一起來看你的。」
「真的?」葉強看向永憐:「真謝謝妳!妳們不知道軍中生活有多無聊,上課、出躁,放眼望去全是一個個大光頭,半個女孩子都看不見;如果我回去跟弟兄們說有三位美女遠從台北來看我,一定會被嫉妒的目光給殺死的。」
永憐只笑了笑,沒有說話。
惠敏疑惑地問:
「真的沒有女生嗎?看電視、電影都說有福利社『西施』啊!」
「拜託!那個歐巴桑快五十歲了,總用滿口金牙封著我們;不得已要上福利社時都忍不住要歎氣,唉!命不好嘛!」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沒有停過,只是永憐很少說話。她很專心聽,偶爾搭上一、兩句,好像很不自在。晴亞發現後,找了個機會拉起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