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人都呆了。」周偉民皺眉問。
方立帆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打電話給張律師吧!說我願意繼承祈國豪的遺產,細節部分我再和他討論。」
「帥呀!真有喜酒喝了,兄弟!我也不是毫無犧牲哪!想想看,我得叫她嫂子呢!」
「祈曉音那兒也麻煩你替我通知。」
「這不好吧?這種事你至少……」周偉民為難地比手劃腳。
「沒什麼不好,就你去說。」方立帆口氣堅決地說。
「好,算我倒霉,又不是我結婚,忙成這個樣子。」周偉民喃喃自語地出了辦公室,才想起還得去看看柯文文。什麼世界嘛?大家把事全推給他,好像他是「馬上辦中心」。俗語說得好,人善被人欺,他真是夠善良的了。
方立帆已經做了決定,心裡竟沒有絲毫輕鬆的感覺,連豁出去的那種味道都算不上。對這樣矛盾的心情,他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釋。
敲門聲響起時,柯文文正想著今天遇見何光達手下的事,因此當她聽見有人敲門時,簡直被嚇得跳了起來。
她盯著門良久,直到外頭的人又敲了幾下門,這才鼓起勇氣,以略帶顫抖的聲音問:「誰——誰呀?」
「是我,周偉民。」
她明顯地鬆了口氣,甚至還有些高興,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她太害怕了,只要來的人不是何光達,是任何人她都會很開心。
她開了門:「總經理,你怎麼會……」
「這兒又不是公司,不用這麼嚴肅,妳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跟著羅姊叫我小周。」周偉民一進小小的屋子,便不客氣地往椅子上一坐:「拜託妳倒杯茶給我,我東奔西跑的快累死了。」
第四章(3)
「哦!」柯文文立刻倒了杯水遞給他:「很抱歉,只有白開水。」
「白開水就很好了。」他大口將水喝光,然後打量著房間,說:「妳住這兒不覺得太小了嗎?」
柯文文臉色一暗,低頭不語。
周偉民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歎氣道:「我並沒有惡意,希望妳也能把我當朋友,不要這麼敏感。」
柯文文終於開口:「我——我只住得起這樣的房子。」
「公司給妳的薪水並不低啊!」
「公司給的薪水是很高,只是……一切才剛開始,有很多需要用錢的地方,我想我該省一點,等情形穩定了再說。」她低頭細聲對他解釋。
「為什麼不先向公司預支?」
「哦!不!我——我能有這麼好的工作全靠學姊,又有——您的幫忙,我這麼笨,到現在還時常出差錯,已經夠慚愧的了,怎麼還能向公司借錢?」
「這是兩回事嘛!」
她依舊搖著頭。
周偉民忽然對她產生了一股憐惜之情。這個女孩或許窮,但非常有骨氣。看著她細緻瘦削的雙頰,他竟不自覺心中一漾,整個人都呆住了。不可能吧?天天見面,會忽略了她的美?
「怎麼了?總經理。」她疑惑於他的失神。
「哦,沒什麼。」周偉民立刻恢復過來:「今天妳臉色蒼白地離開,妳學姊很擔心,而她又恰好有要緊的事,所以要我過來看看妳,妳怎麼樣?好些了沒?」
「其實根本沒什麼的,不好意思還讓你跑這一趟。」
「妳的表情並不自然呢!」周偉民看看她。「也許妳沒生病,但我肯定妳是有心事。為什麼不說?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幫得上忙呀!」
「這是我私人的事,我不希望影響了其它人。」她面無表情。
「但事實上妳已經影響了。不上如此,妳還耽誤了公事,難道妳不明白?」周偉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得這麼嚴重,總之他越來越不喜歡見到她悶悶不樂、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她難過地說。
「我知道。可是妳總不能這樣下去啊!小差錯我可以料正妳,萬一出了大差錯呢?妳要知道,妳這樣心不在焉的,做什麼事都很危險……」
「對不起!對不起!」柯文文忽然大喊起來,幾乎是情緒失控的模樣:「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好怕啊!你讓我跟誰說呢?沒人會相信我的,大家總是相信他。你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她雙手緊握,淚流滿面,但仍努力地壓抑自己。
周偉民只楞了幾秒鐘,便很自然地將她擁入懷裡:「好、好、好!別哭!是我不好,不該逼妳,妳不想說就別說了,不要哭,好不好?」
「我——我很笨,什麼都學不好。」她啜泣著。
「沒這回事,是我教得差。」
「我膽子小,只會逃避……」
「胡說,妳最勇敢了。」
「你在騙我,從沒有人說我勇敢,你一定是騙我的。」
「我沒有。」他保證。
就這樣她始終依偎在他懷裡,他們不知不覺坐上了床,而她靠著他的胸膛睡著了。
周偉民靜靜看著她,愛磷地一笑。她一定將自己繃得太累了,才會一鬆懈便睡著了。
輕輕拭乾她的淚,讓她在床上躺好,蓋上被子,然後又深深看她一眼:「你完蛋了,周偉民。」聽見心底的聲音,他苦笑著關上門離去。
柯文文勉強張開眼睛,好快,天亮了。
她眷戀地又抱著枕頭,想偷懶個幾分鐘,畢竟她的昨天過得並不是太愉快……
昨天?她從床上跳起來,嘴怎麼也合不起來。
周偉民來看她,然後……天!她做了什麼丟臉的事?當著人家面睡著了嗎?還是昏倒了?否則為何周偉民何時走的她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深吸了幾口氣,她希望自己能清醒些,以便努力去想起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即使她想得頭都疼了,還是一片空白。
怎麼回事?她並沒有喝酒啊!會睡得這麼沈?
周偉民說她有心事,她不肯說……然後……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老天!她該如何面對周偉民?倒不是擔心他乘機欺負了她,說不定她迷迷糊糊地不曉得對他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呢,多丟人啊!
就在她時而發呆,時而懊惱中,時間快速流逝,當她驚覺,已經快八點了。儘管心裡亂得像打了結的毛線,她還是慣性地換好了衣服,匆匆出門。
在她告訴自己一百次根本沒什麼好怕的之後,柯文文仍沒有勇氣推開辦公室的門。職員們都奇怪地看著她,即使她沒回頭也能感受到十多對目光帶來的熱。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拉開,周偉民訝異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露出少見的帥氣微笑:「我正在賴妳怎麼還沒來上班,快進來,我非常需要妳呢!」
柯文文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臉紅,那不過是他經常掛在嘴上說的一句雙關語,大家早已聽慣了,她為這個而感到雙頰炙熱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她走進辦公室,正想著該說些什麼,周偉民先開口了:「昨天睡得還好吧?」他笑得像個性感的魔鬼。
柯文文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更熱了。
「是——還好。」
周偉民大笑:「妳臉紅起來的樣子真是漂亮。」
「總經理,你……」
「叫我的名字。」
她搖頭。
他聳聳肩:「那好吧!繼續叫我總經理,看我會不會回答妳任何問題。」
「你——你威脅我!」
「妳有把柄在我手上嗎?否則怎麼能說我威脅妳呢?」他無賴地說。
「昨天——昨天我……」
「妳還沒叫我的名字哪!」
她很氣惱,為什麼他今天這麼不一樣,老是喜歡逗她,難道她昨天真的做了什麼……
「叫嘛!很容易的。」他笑著哄她。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周——偉民。」
她的聲音好柔、好細,令他有種可笑的滿足感。
「哪!不是很容易嗎?」他看著她困窘的模樣:「妳真的很純,是不是?好了,別這副樣子,昨天妳累得睡著了,就——就趴在桌上,我見妳這麼困,就離開了,什麼事也沒有。」
「可是我是在床上醒來的啊!」她皺眉。
「哦?或許妳晚上自己爬上床的,那是一種本能嘛!」
「是這樣嗎?我完全沒印象了,我——我沒說什麼或——做什麼吧?」她還是擔心。
「沒有,妳沒有強暴我。」他笑了:「不過如果妳有這個意思,不用麻煩了,告訴我一聲,我會全力配合。」
她真想將手上的皮包朝他扔過去,但他畢竟是她的上司,所以她除了紅著臉低下頭外,什麼也不敢做。
「老天,我真愛看妳臉紅的樣子。好了!工作吧!今天的事情可不少呢!」
她只敢在背後狠狠地瞪他,希望她的目光至少讓他覺得背痛。這個男人是多變的,或許連學姊和他相處了這麼久還摸不透他,更別提她這個上任不久的秘書了。
忽然她想起自己還有要煩惱的事,那就是何光達和他的走狗,而剛才她竟有心情陪周偉民在那兒胡扯?真不曉得她是怎麼了。
第五章(1)
眼前看得見的東西幾乎全被她扔到地上,沒有尖叫,沒有哭泣,祈曉音選擇了最具破壞力的方式來宣洩她的情緒,反正這兒所有的東西都將變成方立帆那個無賴的,她又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