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但為師可不忍徒兒妳只為了某些疑惑而受跋山涉水之苦。」璩若影聳聳肩,無所謂地輕笑。
「妳和晏大哥要離開?」謝寧香聞言,神色丕變。
「想四處走走,遊覽三川五嶽,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回莫離山了。」
「那……一樣會留下線索嗎?」
璩若影專注凝望謝寧香發白的神色。「如果煙花能夠傳遍各處的話,見到了我會趕回。」
傳遍各處?怎麼可能!分明只能碰運氣嘛!
「可是……太久沒見,是會思念的……」嬌美的臉蛋上泫然欲泣。
「我可不敢低估蒼龍幫的能力。」笑得頗為殘忍。
「這徒兒不管,如果師父怎麼都沒留下,我保證往後一定擾得你們無論走到哪裡都無法清心!」
「妳這可是在向為師保證,」挑高眉毛。「如果我答應往後到哪兒都留線索給妳,妳就不會隨意打擾我和師兄?」
「是啊!徒兒保證這麼一來,以後絕對不會『隨意』打擾師父和晏大哥。」笑得很甜蜜。
「好,就這麼說定了。」擊掌為誓,一對各懷鬼胎的師徒終於建立起共識。
「師父,」一轉方才古靈精怪的的模樣,謝寧香臉上有著認真。漂i愈來愈漂亮,氣質也愈見柔雅了,晏大哥一定待妳很好,是不?」
「是呀,妳想問怎麼?」她並不是喜愛迂迴的人,所以直截了當地反問。
「我想問……」眼光又望回床上的男子。「怎樣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喜歡一個人?」
「這需要問嗎?」璩若影有些失笑。「看他的眼,妳看到了怎麼?胸口又升起怎麼感受?在妳為了救他而服毒時,心中閃過的最初念頭是怎麼?」
「生死與共嗎……」她垂下眼眸,喃喃自語。
「我想,擎烈寧可妳永遠保有那種快快樂樂又肆無忌憚的性情,所以妳也不用想太多了。」璩若影看著她有些迷茫的神情,伸手撫了下她的頭開口。「好好照顧他,我先出去了。」
「等等!」迅速回神後,她連忙低喊。
「又怎麼?」
「師父,我想再請問,」她轉過身看著璩若影,臉上已經恢復笑容,眸光異常閃亮。「您原先藏在書齋掛軸後面的煙花好美好亮呢,是您和晏大哥一起做的嗎?」
「嗯,我們無意之間發現添入某些東西可以使火藥延遲炸開,並呈現瑰艷的色彩,進而加以漸次改造的。」
「那……可不可以把配方給徒兒啊?」
「妳又在打怎麼主意了?」
「我只是覺得,這麼好的東西,應該也是樁不錯的生意,或許可帶來豐厚的利潤。」笑得眉眼彎彎。「師父儘管放心,到時候少不了您的好處的!」
「……妳這算是嫁雞隨雞,適應良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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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良心說,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夫婿外表奇異。
明明是很俊美的長相,偏偏生得如此高壯魁梧的體格,總令她覺得不搭,也因此給人一種詭異的邪魅感。
可是,細細凝望沉睡的他,她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能令無數女子癡狂的面孔。
濃直入鬢的眉、炯亮有神的眼、直長的眼睫、高挺的鼻樑,以及總是緊抿著,看來線條嚴厲,卻也洩露出重情個性的豐潤嘴唇。
謝寧香半跪在床邊,雙手支頤觀察嚴擎烈,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呆呆地看著他將近一個時辰。
這兩片豐潤有型的唇,在那一夜,曾吻她吻得那麼溫柔、那麼令人意亂情迷……
思及此,血色在她臉上猛然爆開,心情全都是甜蜜與羞愧的混合。
師父問:看著他的眼,她看到怎麼?
想到他在昏迷之前的目光,那種奇異的酸澀感又襲上心頭。
她的夫婿,無論在何種時刻,總是第一個顧慮到她……
某種激越的情緒在心中湧蕩,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握住他的。
無論最原先促使她懼怕他的理由是怎麼,直到這時候她終於能深刻瞭解,這樣一個真性情的男子,她要是錯過就實在太傻了。
而如果願意誠實地服膺於自己的心,她更沒有借口退縮!
「生死與共呀!」她看著他的眸光依舊專注,菱唇輕輕上揚。
他的嘴唇看起來好豐潤……好想咬一口……
他會不會醒來呢?應該還不會吧?
管他的!要克服自己最快的方法,就是懷著破釜沉舟、壯士斷腕的決心,直接逼自己面對!
更何況,他們已是夫妻,她本來就有足夠的理由可以……
主意一定,她那柔軟的粉唇微顫,緩緩覆上覬覦已久的豐潤唇瓣。
感覺……滿好的……
涼涼的,軟軟的,有種敦實的豐盈感。
閉緊靈慧燦然的雙眸,她細心體會那種令人心醉的感觸,一次又一次……
然後才發現,她喜歡這樣吻他,恨不得雙唇永遠停留。
伸出溫暖而柔軟的丁香舌,她輕舔著,想嘗嘗他的滋味,雙眼微睜,卻發現他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來,正睜著幽深的瞳眸,眨也不眨地凝視她。
四目交接,所有動作全部停頓,她完全分不清楚心底是羞是窘,反正……就是嚇呆了!
「嘿……嘿嘿……」她終於回過神,很尷尬的笑著,「你……你醒了啊!」
他無言望著她不知所措的笑容,一瞬間,有著夢境與現實交錯的迷離幻覺。過去與現在重疊之後又分開,這才發現,他對她的情,竟是在不斷追憶與想望之中逐日加深。
追憶著她那容易滿足的光燦笑容,不斷地設想她可能長成的模樣……
她就像是驅散闐夜的破曉晨光,總是在他感到極度疲憊時,還能讓自己得以繼續維持強韌的勇氣。
觸不到、碰不著,卻是最真切的想念,也是唯一的信任與寄托。以致於在重見她時:心緒簡直震盪到無法自己。
這個總是笑得肆無忌憚的人兒,是真實的,而不是只存在於遺憾……
「寧香。」他驀地握住她的手,不讓羞窘過度的她逃開。
「我……我去端藥,晏大哥說……說你醒了之後,就該讓你服藥。」由於這種感覺實在太丟人了,她低頭吶吶說完後,便連忙甩開他的手向外奔去,他就直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過沒多久,她端著藥碗走入,將碗放到桌上,吹著因藥碗燙熱而有些微疼的手,臉色雖仍偏紅,但神態已經恢復正常。
「晏大哥說這味藥是補你因為療毒而大量失去的血氣和體力,同樣的藥你還必須喝兩天。」
他想側身坐起,卻發現自己竟然完全使不上力。
「你起得來嗎?」她偏頭望著他的舉動,很自動地走到床邊扶他,助他背靠著屋牆。「沉仙和水仙照的結合,成為對日食虹這味毒最強的緩延藥,三者在你體內相互制衡,短時間內卻哪一個也消不掉。所以相互作用後便全部隱入血脈內,就算是醫術高明之人也無法察覺。但畢竟是毒,對人總是不好,所以毒氣漸漸滲入心脈,而隨著日子一久,藥性會慢慢散消,所以毒性跟著增強,若再拖久一些,絕對藥石罔效。」
「這也是晏郡平說的?」他接過她遞給他的碗,唇角微微揚起。
她記得可真熟!應該是一字不漏了吧?
「還會有誰!」她沒好氣地開口,大概知道他在笑怎麼。
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真心的笑,也是在成親那夜,只是後來記憶變得迷迷濛濛的
她看著他喝下藥以後,接過湯碗想要轉身離開,他卻又握住她的手,不打算讓她走。
他的箝制其實沒有足夠的氣力,但是她也沒有再度甩開,只是低著頭,臉兒紅紅。
「我們是夫妻。」他低聲開口。
「是……是呀。」
「寧香。」他的低喚,讓她渾身一顫。
「我……我要拿碗去灶房……」
「為夫喜愛妳的舉措。」
有些氣虛的啞語,有些煽情的話意,彷彿曉魅一般,定住了她的輕顫。
她僵硬地轉回身子,凝望他俊美的面孔。
「吻我。」他回視她,眼中漾滿溫柔,豐潤的唇,上揚起渴求的弧度。
明明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蒼龍幫之主,明明是雙肩足以擔負穹蒼的剛強男子,為怎麼此刻,會展現出這樣奇詭的樣態?
似飛瀑,囂狂得讓人無法拒絕,只能承接那份無可奈何的衝擊,但融入潭水後,卻只是靜靜激盪漣漪,堅定卻順和地朝固定的方向流動。
她無法思考,只能盯著那令她依戀的唇,彷彿中邪一般,被牽引著靠近……
藥並不算苦,添加了甘草與其它不知名材料的藥材,甚至是有些甜度的。
怎麼會有藥是甜的呢?還是這種極需要補氣血的藥?
「擎烈……」輕淺的咕噥,是交付感情的憑依。
「寧香,我的妻……」
夕陽斜照,天上人間,同映滿彤紅色的霞光,照上了光潔的深黃竹牆,是一幅用色極為璀璨的圖畫。
金烏西墜,玉兔初升的交替時刻,是莫離山四季共有,最美麗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