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說你,也不是嫌棄你……」纖纖低垂著粉頸,一臉愧疚,「但是,從小,爸爸就嚴禁我跟沒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接近、交往,所以,他若是知道你的背景如此平凡,他絕對會很生氣,我也想借此讓爸爸明白,金錢和地位並不能代表一切,就像歐傑森這樣的男人,雖然符合他的標準,但卻不代表會疼我愛我呀!」
她的聲音聽來嬌軟無力,楚楚可憐,「紀遠,你會幫我吧?」
紀遠輕吐口氣,有些不耐地打斷她的話,「好啦好啦!看你可憐,勉強幫你不過……我先說哦,只此一次,下不為例?quot;
懶得解釋什麼也懶得去想,自己怎麼會願意為了幫一個跟他只有一夜情的女人去踏這種渾水,潛意識裡,他只是急著想看見她舒展的眉心。
果然,聽見他不怎麼甘願的答應之後……
」真的?「甜笑逸出纖纖的唇邊,她不自覺地摟住他的脖子,」紀遠,你真是個好人!「
紀遠抓抓頭,好人這兩個字破天荒被放在他身上,他還真不習慣咧。
」去沖個澡吧!「為了避免她的尷尬,紀遠隨手撈了件襯衫包住她裸露的身子,再以手指著浴室的方向,」你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喔…?quot;這男人,看似粗線條,卻總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體貼呢。
纖纖點點頭,翻身下床。
「呀--好痛!」
紀遠扶住她的手臂,「痛?」
纖纖羞赧地垂下眼臉,不知該怎麼對眼前這個既陌生,卻又覺得熟悉的男人說出這麼私密的話語。
孰料,沒等她回答,下一秒鐘,他已打橫抱起她走進浴室,默默替她在浴缸中放好熱水,才又沒事似的帶上門離開現場。
足足瞪著門板看了五分鐘,纖纖不能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為什麼她的未婚夫竟比不上一個只認識一個晚上的男人?
他不但從未給過她如此貼入心坎的溫柔,甚至還重重、重重地刺傷了她,並且看不出絲毫抱歉和悔意。
舉起玉足浸入盛滿熱水的浴缸中,纖纖緩緩滑入整個身軀……
紊亂的思緒中,旋轉著一幕幕歐傑森和爸爸早上說話的片段表情,還有自己偶然踏入PUB遇上紀遠,然後和他發生一場……現在想起來,竟未讓她覺得有一絲受辱或作踐自己,反而讓她備感溫暖和關愛的一夜之情。
究竟是紀遠太有經驗,還是從小在所謂良好家教中調養出的自己,其實並不瞭解自己放蕩的本性?
掬一把熱水抹了扶疲憊的臉……
纖纖自我解嘲地想:或許,這天,正是上帝存心要讓她認清自己的轉捩點吧,將二十多年來生活在保護罩,卻從來沒好好想過自己要什麼的她瞬間拉回現實,是殘忍,但又何嘗不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呢?
至於報復……
這麼做,只是為了逼那兩個傷害她的男人面對自己做錯的事,認清她柳纖纖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到愚蠢的娃娃!
她得走出那個虛偽的世界,走出傷痛,而這場報復則只是個非常的手段。
第四章
雖然下定決心要重新思考原有的生活模式,擺脫爸爸從小加諸在她身上的價值觀,但,一夜未歸的纖纖坐在紀遠的車中,隔著車窗望向近在咫尺的家門,心情仍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
畢竟,長這麼笠岳矗絮墒撬祒垓a臥諼錘嬤[胰說那榭魷魯掛刮垂椋{裨縊矰春蟠蚩i只僰偺`淅錒す瞬爍蓋狀詠辜鋇獎├顗芳霂D?br> 姑且不論她失蹤一夜的「逆行」會惹得爸爸有多麼不高興,她實在無法想像,在發生那些事之後第一次面對爸爸,究竟會是怎樣一個狀況。
紀遠將她沉重的心情悉數看在眼裡。
拍拍她的小手,臉上露出一貫的不羈笑容,「怎麼,怕啦?」
纖纖垮下肩膀,「不是怕,是不安。」
他故意說得輕鬆,「怕什麼,我不是都答應要陪你演戲了嗎?」
低頭許久,纖纖才緩緩抬頭看向身旁的他,「從小在這種別人看似榮華富貴、不愁吃穿的家庭長大,往來的同齡朋友,都是所謂上流社會精英的第二代,其實說穿了,我並沒有什麼知心的朋友,現在交了你這個讓我可以說出真心話的新朋友,我很高興,謝謝你這麼夠意思?quot;
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呀敲的,紀遠半天塔不上話。
真沒想到他這個哥兒們眼中滑溜狡詐得像條蛇,女人眼中風流不羈的浪子,父親眼中難搞的兒子,竟然可以從柳纖纖這個單純心性的女孩嘴巴裡得到如此」高檔「的評價。
這讓他怪不自在的。
訕訕地輕咳兩聲,」喂,別以為這樣褒我,幫你演戲的酬勞就可以免付了哦!「
她習慣性地握拳捶他,」我才不是這種人呢!「
驀然收起嘴角那抹彷彿總是滿不在乎的淡淡笑意,他陽剛而五官深刻的面孔看來近乎嚴肅,」聽你自己在心裡的聲音,然後勇敢去做。「
」幹嗎突然變得那麼嚴肅?「
」因為這句話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真的很難。「畢竟他也走過這樣的路,更能體會其中的苦。」但你要加油,我會在精神上支持你。「
有了他這話,纖纖覺得自己不安的心篤定許多,」謝謝你。「
她看著他的眼神是發自內心的感激,」雖然我們的相識是開始於……「她頓了頓,一夜情三個字卻始終說不出口,」但我真的希望可以撇開過去,從新開始好好地認識你,以後可以喊你一聲紀大哥嗎?「
紀大哥?
大哥這個稱呼讓紀遠心頭愕然不已。
他無法明瞭自己對這個稱謂為何直覺的排斥反感,但,望著她誠懇認真的臉龐,紀遠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來拒絕這個要求。
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隨你嘍!「
」那我趕快進去了,紀大哥。「再怎麼拖延,遲早要面對一切。
朝紀遠嫣然一笑,纖纖不再猶豫地開門下車,舉起堅定的腳步朝家門邁進。
而目送著她單薄的背影,紀遠的心卻輕輕地、隱約地疼了起來。
走進家門,纖纖下意識地放輕腳步,不想驚動任何人。
現在的她,只想躲進房裡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正慶幸著似乎沒人發現她回家,高大的歐式皮製沙發後卻傳來此刻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你終於知道回來了?「是父親柳樹人低沉的聲音。
纖纖的心猛一抽緊,」爸爸……你沒去公司?「
」我特地留在家裡等你。「短短一句話,卻聽得出來柳樹人正在隱忍自己滿腔的怒意。
纖纖咬著下唇,怎麼都不願意將」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
」爸爸,有事嗎?「她明知故問。
柳樹人霍然站起身,回頭將嚴厲的目光緊盯著女兒,」爸爸知道你生我的氣,但你身為我柳樹人的女兒,怎麼可以如此沒家教地在外過夜呢?從小到大我是怎麼教你的?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眼睜睜等著看你出錯嗎?我可不希望在任何八卦雜誌上讀到我禾風集團總裁千金,一個高高在上的社交名媛流連低級場所的消息…?quot;
纖纖握成拳頭的小手必須努力貼在腿邊才能不顫抖得那麼厲害。
她不明白,難道她所受的傷害竟比不上他的面子重要嗎?而她之所以會流連在外一整夜不願回家,難道他不需負責嗎?
還沒想出該說什麼,父親責備的話語繼續傳入耳內,「我查過了,昨晚你沒到任何一個世伯家過夜,也沒有在台北市任何一家五星級飯店Check in,希望你能對你離開家門這整整二十八個小時做一個完整的交代。」
從來不曾違背父親訂下的規矩的纖纖,自然未曾遭受過父親如此嚴格的質問,委屈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但她極力忍〔蝗美崴維╱均Hbr> 「如果我說,我跟一個男人在外頭鬼混了一夜呢?」
望著女兒挑釁的眼神,柳樹人並沒有如纖纖所料的暴跳如雷,反而是低歎口氣,「我相信我柳樹人培養出來的孩子不會做出那麼沒家教的下流舉動,不愉快的事就讓它過去,纖纖,爸爸可以不跟你計較你昨夜徹夜不歸的行為,但,你也要答應爸爸別再賭氣了,好嗎?下不為例!」
「我該謝謝爸爸您對我的赦免嗎?」
柳樹人沉著臉坐回沙發,點起雪茄深吸一口,「你該感謝傑森為你求情。」
乍聽此人名,纖纖的心仍是無可避免地抽痛,「傑森?」
「昨晚傑森打過電話來找你,他告訴我你們之間發生了點誤會。」
「虧他說得出口,」纖纖憤怒地皺起眉頭,忍不住脫口而出,「什麼叫做一點點誤會?我可是親眼目睹他跟一個女人親密地走出家門!爸爸,你會讓你的女兒嫁給這種男人嗎!婚前就不能對感情忠誠,又如何指望他婚後會好好疼愛我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