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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雷恩那

  「哇啊--小姐,您別死啊……」潤珠竟當場嗚嗚地哭起來。

  「都說沒那麼嚴重了,妳哭啥哭?」她揚聲嚷,臉微赭,掙扎著想自個兒站好,頭竟然暈了起來,露出難受的神態。

  年永瀾跟著擰眉,抓緊她手臂不願放。

  「妳得好好休息。」當機立斷,眾目睽睽下,他再次將她攔腰抱起,平穩且迅速地往城西姚家大宅飛奔。

  ☆☆☆☆☆☆☆☆☆☆  ☆☆☆☆☆☆☆☆☆☆

  一道淺青身影飄飄若仙,快似閃電,未走大門,倏地越入姚家的後院高牆內。

  「妳的臥房在哪裡?」年永瀾垂首低問,才發覺懷裡的姑娘傻愣愣地,也不知望了他多久。

  蒼白臉容泛出薄紅,姚嬌嬌軟自己過響的心跳聲給喚回神志,小聲囁嚅著:「……沿著迴廊過去,轉進右邊拱門,有一個紫籐院落,我、我就住那兒……」他抱著她呵……恍恍惚惚地,她眼睫眨了眨,小臉下意識在他胸前輕蹭,露出嬌憨的笑。

  年永瀾耳根微熱,抿唇未語,按著她的指示沿迴廊行去,途中遇到七、八名正灑掃庭院、整理花木的家丁奴婢,嚇得眾人貼壁而立,愣在當場,瞠目結舌。

  右入拱門,跨進雅致可人的小園,終於來到姑娘家的香閨。

  他抱著姚嬌嬌入內,小心翼翼將她放在軟榻上,自己則坐在榻邊,兩個人你瞧我,我瞅著你,靜靜凝視著好半晌。

  「妳該好好歇息……我告辭了。」說著,卻末見他行動,反倒是那對眼閃動著什麼,深邃得瞧不真切。

  姚嬌嬌咬咬唇。「潤珠會幫我脫靴子,她、她不在這兒……」

  他目光往她雙腿瞄去,跟著,竟抬起她的腳,動手脫下那雙小靴。

  「潤珠還會幫我蓋被子。」她任性地鼓起頰,心口好熱,就想……就想他再來抱著她,別走。

  聞言,他調整著她的香枕,雙臂越過她的身軀,將疊放在內側的絲被攤開,為她蓋上。

  「潤珠……潤珠還會陪我說話。」明眸有神,她扯住他青袖一角,偏不讓他起身。

  靜看著她,年永瀾道:「妳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覺。」他同樣有話欲言,可此時此景,心緒浮亂,竟拿不準到底想對她說些什麼。況且,她傷成如此,確實需要休息。

  無奈,姚嬌嬌不領情,驀地擁著絲被坐起--

  「我不累,我就要你說話。年永瀾,你、你……今兒個發生的事,你不打算解釋嗎?那些船工打扮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我和寧芙姑娘?你一句也不說,就想走嗎?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竟然還對他們說,說我是開封出了名的壞脾氣姑娘,你怎麼可以這樣?!」輕嚷著,兩朵淚花在眼眶中閃爍,瞧來好生委屈。

  「好嘛好嘛,就算是事實,人家也努力在改進當中,你、你怎麼這樣……」癟癟嘴又吸吸鼻子,她倔強地眨掉眼淚。

  年永瀾懵了,定定看著她一會兒,忽地輕道:「我當時那麼說,是希望他們放了妳,沒別的意思。」

  她抬眼。「你擔心我?」

  他耳根更熱了,殘容略染紅痕,嗓音依舊持平--

  「那些人並非真正的船工,是沿海一帶的海寇,之前城外運河口的幾起火燒船事件便是他們所為,殺人越貨,不留活口,手段乾淨俐落。今日,無論是誰落入他們手裡,我自然都會擔心。」眉目淡斂,瞥見她兀自扯著他衣袖的小手,雪嫩手背上有擦傷痕跡,雖是小傷,卻顯得格外醒目。他心沒來由一緊。

  姚嬌嬌原有些失望,可想法一轉,頓時開朗。「無論是誰你都擔心,也就是說,你是擔心我的。」

  他不太自在地偏開臉,抿唇不語。

  姚嬌嬌跟著又問:「對了,那些人既然是海寇,不在海上作案,偏鑽進運河來,卻是為何?」

  他沉吟了會兒,終是調回視線。「他們是為寧芙兒來的。」

  「嗄?」她不懂。

  他繼而又道:「海寧鳳家有張藏寶圖,據說自先秦時代便流傳下來,子弟代代守護--」

  「那張藏寶圖在寧芙姑娘身上?」她大膽假設,見他頷首,不禁瞪圓眸子,恍然大悟,「難怪他們想捉她。」而她算是遭了池魚之殃吧。

  忽地,說不上為什麼,腦海中閃過一道光,她凝視著他,小手有意無意地擰著絲被,嬌口輕吐--

  「那一年,也是因為有人想搶鳳家的藏寶圖,你護著寧芙姑娘,所以才……才遭遇到那些事的吧?」

  那些事指的是哪些事,他與她心知肚明。

  年永瀾下顎略繃,未言語,即表示默認了。

  他習慣性又想別開臉,袖中的手卻教她軟軟一握。

  他渾身一震,有些狼狽,欲要抽開,她乾脆雙手合握一掌,眨著大眼睛,愛嬌地嘟著嘴,卻又可憐兮兮地歎氣--

  「你待她真好,莫怪她要以身相許了……呵呵,可是我不允的,今兒個我已經同她說明白,她喜愛你,我比她更喜愛你,她想嫁你,也得問我願不願意。往後,我也要待你好,比她好一千倍、一萬倍,總有一天,你便會對我比對她還要好了。」

  一口氣梗在喉間,他胸口漲得悶痛,直覺該說明些什麼,但腦中亂烘烘的,抓不住丁點脈絡。再有,是這閨房裡柔軟的氣味,教他不自覺思及那日西北湖畔,她強壓在他唇上的馨香。

  甩掉那教他方寸大亂的畫面,他深吸口氣,暗自寧定,擠出幾個字--

  「妳……妳的傷……」試著轉換話題,他目光瞄向她沾著血的衣領和前襟,五官繃得更緊。

  姚嬌嬌碰了碰頰上的布,秀眉一揚。「還好,皮肉傷罷了,也沒什麼了不起。」

  他眉峰淡蹙。「妳不該激怒那些人,妳硬著來,脾氣說爆便爆,就不怕他們一刀落下,直接取妳小命?」他獨有的柔雅嗓音微凝,目光閃動嚴肅光芒,回想她遭挾持的那幕,他胸中又是一陣翻騰。

  「我一聽你要放他們走,保他們平安,我就控制不住啦,他們……他們怎麼壞,怎可以說放就放?」火氣一燒,哪能顧慮那麼多?

  「所以妳就逞口舌之快,半點也不懂迂迴?妳這性子,妳、妳……唉……」末了,他竟然重重歎氣,無可奈何到了極處。

  小心翼翼打量著那張殘容,姚嬌嬌心底冒著蟹眼小泡,滾熱滾熱地,她咬唇,跟著又鬆開,重複了好幾回,忽地放軟音調--

  「我本來就這脾性,怎麼迂迴?我討厭那些惡人,態度自然不好;我心裡喜愛你,自然要對你說……」她臉紅了,風情可愛,低聲又嚅:「年永瀾……你還是很關心我的,之前,我、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我快快消失,永遠也別出現。」

  手教她握得發燙,那熱浪一波波襲來,他渾身泛著好不真切的暖意,忍不住結巴--

  「我、我沒有。為何怎麼想?」

  她鼻子輕皺。「那日在龍亭園散手試練時,你足故意的,把我踹來踹去、打來打去,不過我可說啦,你想用這招把我逼走嗎?門兒都沒有,我很耐打的,一定跟你撐到底。」

  「我那天……我、我是……」他是該道歉,也想問她是否因此受了傷,可卻持續結巴說不出口,他口才再鈍,也不曾像今日糟到這般田地。

  姚嬌嬌卻笑了。「算啦,我以往打過你、罵過你,這會兒讓你打回來,咱們算扯平啦。」

  跟著,似是思及何事,她放開他的大掌,忙從腰間翻出一物。

  「這個給你。」不由分說,東西已塞進他掌心。

  年永瀾下意識握住,垂眼瞧去,竟是一根青玉簪。

  「你別又把它丟掉。」姚嬌嬌忙道,「那是我剛剛在藥堂那裡跟寧芙姑娘討來的,不是我的,你別丟。」

  他不明白地抬起頭,深瞳中跳躍著兩簇小火。

  她又道:「我本想同她買的,可她說是我救了她,所以分文不取,便直接拔下頭上的簪子送給我。」嬌唇微牽,她聳了聳肩,「這支青玉簪和之前教我丟進西北湖底的那支雖然不盡相同,但都是寧芙姑娘的,你就將就一下吧,我、我已經盡力啦,唔……你總不會要我跳進湖裡幫你找回來吧?」

  見他不語,她美眸一瞠,唉唉歎氣--

  「你真要我跳湖啊?唔……好吧好吧,改天我身體養壯些,再下去幫你找好啦。」

  「妳、妳別亂來。」他一驚,怕她真去跳湖。

  「我說真的。」姚嬌嬌好用力地點頭,「我雖然不愛你把別家姑娘的東西帶在身邊,可……可那支簪子對你意義非凡吧?我那時發蠻氣,把它給丟了,自然得賠給你,咱們把之前的恩恩怨怨全數結清,重新開始,寧芙姑娘要以身相許,我也要以身相許,但我比她大膽、比她有氣魄……我、我來追求你!」

  轟地一把火燒上來,年永瀾只覺週身氣血全往腦頂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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