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他媽媽在生下他時,就因難產去世了。所以,他對女孩子一向都很溫柔體貼,這也許是出於一種補償心理。換句話說,他非常想愛某個人;而且,如果他真的愛了,他就會不顧一切。全心全意地對那個人好。」她停頓了一下,又道:「能被他愛的女人,是幸,也是不幸。因為他很想去愛某個人,但卻也害怕被愛。」
「為什麼」哪有人這樣的?不是每個去愛人的人,都希望對方也能愛自己的嗎?
雷默平在三分線外接到一個傳球,毫不猶豫地原地躍起投籃,球應聲進網!全場又是一片歡呼。
「大概是一種心理作用。他母親因他的出生而死,而他十五歲時又發生了一件事,致使他變得有點自虐;想去愛,又怕被愛。你應該知道,他十五歲到台灣來,在語言學校待了二年才敢出來,十七歲才去念國中三年級。」簡夢涵拿起相機,按了幾下快門。「這是他的禁忌,他不願意講,我也不想問;反正,在這裡只有他能給我安全感。」
韓秋水心底猛然一揪。
「我對任何人都無法信任,和狄倫在一起時我會害怕,但和平在一起時卻不會。」簡夢涵又按了幾下快門,「雖然他個性很輕浮,而且與異xin交往的情形有點亂,但自從進海天後,他就收斂很多了,我想他會改的,我相信他。」她最後四個字說得十分肯定,好似她真的對他有一股非常濃厚的感情和信任。
「那個……學姐……」她不該瞞著學姐的,學姐那麼相信雷默平,而且那麼重視他,她不能也絕不能愛上那個時常戲弄她的男人!他待她好,只是因為「慣性的溫柔」而已,絕不是把她當成什麼特別的人;她不可以再放任自己的感情這樣下去!
「上……上個月的一個禮拜六……那個……我……和他……」
「喔!你終於肯說了。」簡夢涵淡漠地偏過頭看著略顯錯愕的韓秋水,「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主動告訴我。」
「你是說……」不知道為何的,韓秋水心底突然竄升一股無明火,但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生氣的,她本來就不該和學姐的男朋友單獨出去。
「他自己已經招了。」簡夢涵平靜無波地說著,從頭到尾都維持那一貫的表情,連語氣也沒有絲毫的起伏。「因為我信任你,所以我沒有問你。雖然,他是我男朋友。」
「那我就算不說,你也還是相信我羅?」韓秋水心灰意冷地問著。她該為這種信任開心嗎?或者,這只是一種無形的束縛?亦或是……警告!她在警惕她,這不是屬於她的,她不能要!
「我相信你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她微低下頭,看著手上的相機,幽幽地說:「現在,我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和他了。」
韓秋水看見她若隱若現的無助和脆弱,也無言了;她明白簡夢涵自從父母離異,父親再娶,而母親因傷心過度而離開她後,有好一陣子她一直封閉起自己,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不吃不睡也不言不語;或許,在那個時候打開她心門的人是雷默平吧!所以,她需要他的臂膀來溫暖她。這是她應得的,而自己的確不該對雷默平存有非份之想,現在支持著簡夢涵的,也只有他了,她不能!真的不該!
她不可以辜負學姐對她的信任。而她那種寧可天下人負我,不願我負天下人的爛好人性格,由此就可以略見一二了。她只能把自己的心痛隱藏起來!
「砰!」驀地,場中爆出一陣巨大的響聲——
第5章(1)
狄倫帶球到對方陣地,預備投一個罰球線外的二分球,對方的人伸手欲撥他的球,但沒有成功,球還是往籃框飛去,只是偏離位置,在籃框上彈跳著;而雷默平進入禁區,跳起身正想補一手讓球進入籃框內,沒想到他的手才剛碰到球,球就冷不防地爆炸開來,衝力之大,將附近的人全震到一尺半遠,而雷默平則因位置太近,首當其衝地被炸傷了;臉上的眼鏡被炸碎了,鮮血立即四處飛濺。
「傑!」簡夢涵一急,喊出了雷默平的英文名字。
「雷默平!」
「啊——」頓時全場響起一片驚惶的尖叫聲。
雷默平飛快地用左手摀住了臉,用眼睛不著痕跡地梭巡著球場中,直到他看見心急如焚地向他跑來沉默和狄倫,才閉上眼睛,低喊了一聲:「痛——」
二個女孩同時由座位上驚跳而起。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韓秋水喉頭一緊,心驀然地跟著絞痛了起來;明明受傷的是他,為什麼她也感到心口上有疼痛翻攪的感覺席捲而來?為什麼
「秋水!」簡夢涵力持鎮定的聲調釐清她的思緒,「快替我去看看他怎麼了。」
「我可是——」她怔愣住了。
學姐為何會叫她去呢?應該是她自己去看才對呀!那可是她的男朋友耶!
「快去,秋水!拜託!」簡夢涵焦急地又低喊了一聲,目光並沒有離開過場中,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她本來就不是個擅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再加上自己也很掛心雷默平的傷,不知道鏡片有沒有刮傷或刺到他的眼睛,韓秋水不疑有他,沒有多想地立刻就由紀錄席位一起身,直接踩踏過桌子就跳了出來,往場中跑去。
而簡夢涵則在韓秋水離去後,坐回原位,機警地用手中的相機四處梭巡著,想找到罪魁禍首的所在位置;她知道由於雷默平「身份特殊」,時常與人結怨,會遭到這種暗算並不是不可能;只是……這次想取他性命的人是誰呢?
或是……簡夢涵臉色一凜,會是「那個人」嗎
「雷默平!你滿臉都是血耶!眼睛沒事吧?」沉默由籃球隊學弟手上抓過毛巾來就要替他拭去血跡。
但雷默平的視線卻落在那個迎面向他跑來的身影,他推開了沉默手上的毛巾,竟一反常態地生起氣來,對著韓秋水大罵:「你來幹什麼」
他鮮少、幾乎是不曾生氣的。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吼,韓秋水收住了腳步,原本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心,瞬時如被人丟進北極海中似地冰凍到底;不明白從何而來的難過擒住了她,一向不輕易掉淚的她眼中竟聚集了水珠,但她盡力不使它們掉下來,只是旋身就想離去。他真的那麼討厭她嗎?她該死地感到好難受。
但雷默平並沒有容她說走就走,站起身來直走向她,在眾目睽睽下,就攤在她身上,虛軟無力地發聲,微弱的口吻揪疼了她為他牽動的心:「帶我回家……」
她不由自主地因著他的話語而張開了雙手,抓住他的衣服,迎他進入她的懷抱中。雖然心中有些氣憤,但卻有著更多錯愕和不捨地說著:「你剛剛明明……」
但他的血已經透過他的指間,滲進她的衣服內,她感到溫熱的血液滑過她敏感的肌膚引起她一陣顫慄,使她無法說出話來。
「雷默平!要不要去保健室上藥?」裁判、隊員們全跑了過來,著急地看著血流如注的他:「還是我們幫你叫救護車」
「你們別擔心,繼續比賽,我沒事的。」他從容地由韓秋水的頸窩中抬起頭來,仍用左手摀住臉,平穩的語調一反方纔的虛弱,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死性不改。
韓秋水一想到他那副孱弱的語氣可能是裝出來的,還白白地給他吃了豆腐,就生氣的直想推開他,無奈他卻硬是賴住她那軟玉溫香的女性身體,把不算嬌小的她給遮掩起來;全場女性一陣尖叫。
「你這小子,連受傷也這麼風流,該不會死到臨頭也是如此吧?」狄倫笑著挖苦他,知道韓秋水是簡夢涵在學校裡最要好的學妹,這種危險又有趣的三角關係怎能令他不感興趣地想拭目以待呢?
「學長!」沉默可不想讓小花學長再說些不吉利的話了。「默平!我送你回去吧!」他轉向雷默平。
「不必!」他拒絕得斬釘截鐵,按住沉默的肩膀,低聲道:「你替我看好你學姐就好了。」
霎時,韓秋水才明白雷默平是希望簡夢涵來看他,而不是和他毫無瓜葛的她。分不清是什麼情感湧了上來,她竟然鼻頭一陣酸澀……呵……好苦!
「發什麼愣快走啊!」雷默平出聲,挾著她離開了籃球場;臨去前,他感到一道充滿殺意的視線,筆直、精準地朝他射來,唇邊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心想「遊戲」要開始了嗎?
他把韓秋水往身前推進了一點,企圖利用自己有利的身高把她給掩蓋住。
「幹什麼啦?自己不會走嗎?」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真是狗咬呂洞賓,竟然當眾潑她一頭冷水,現在還敢理直氣壯地讓她扛出體育館,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可惡!韓秋水怒氣未消地想離開他的懷抱,「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