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昱廣才剛將車停妥,就看到街上有個飛奔的小身影。
「柔柔——」他心慌的大嚷。
卻沒想到一聽到他的聲音,那道小身影跑得更快,也更不要命——她竟然在大馬路正中央賽跑!
展昱廣又心急又驚恐,恨不能發揮跑百米的速度將她抓回。「柔柔,你給我停下來——」
還好晚上的車不多,再加上他身手矯健,及時將她攔腰抱起。
「放開我、放開我!」汪佩柔像個胡鬧的小娃娃般對他又踢又打,試圖掙脫展昱廣的箝制。
但他不為所動。
直到將她抱回她家,將她安置在他的胸懷裡,他才輕聲說:「讓你受苦了。」
咦?他知道她受苦了嗎?
汪佩柔抬起哭花的小臉,狐疑的瞅望著他。
展昱廣一味認定是自己的家人惹得她情緒失控,只能哺聲說:「柔柔啊∼∼我是無法制止他們的胡作非為的,這點你得原諒我!」
他……在說什麼啊?她只是在對自己的身世悲春傷秋,跟他一點關連都沒……嗯∼∼也不對,都是因為他來纏她,才會害她碰到這一連串的不如意事。
所以,她抹掉淚,指著自家大門。「那就請你速速離開。」
「我走不掉了!」展昱廣輕聲細語的說:「從我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女人買了一天後,我的心就被她偷定了。」
他決定趁著今晚跟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胡說!」她壓根對他無心。
呃∼∼就算小小有心……她也會假裝——不,漠視那份無意義的感覺的。
「是真的,一沒有你在身旁,我就會變得六神無主,」他抓著她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口上,「不信你聽,都沒有心跳了!」
她真心的感受著——「撲通、撲通!」
「胡扯!」她氣得連耳根子都紅了。「明明活蹦亂跳的好厲害。」
「那是因為你觸碰的關係,」他深情的望著她,「當你不在的時候,它就變得一片死寂。」
明知他又在說甜言蜜語,但汪佩柔的心就是悸動了。
「我……」
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被他以食指壓在她的唇上。「噓——聽我說。」他以低沉的嗓音輕描淡寫的講著自己的身世,卻又像個無事人般的置身事外。「我肩上扛著沉重的擔子,跟著我的女人注定會很辛苦。
「我家跟我外公家的長輩又互看對方不順眼,爭著將自己的後代全都帶進公司裡別苗頭,所以造成一片混亂。」他的嗓音低沉,甚至低不可聞。
汪佩柔想抬頭正視他的眼,卻被他自後背緊緊擁住,似乎不想讓她瞧見他說這番話時的表情。
「當我接手時,他們雙方只差沒大打出手,卻又爭相拉攏我到他們那邊……」他淡漠的繼續說:「我是唯一能接掌公司的人,而我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家道中落,更沒辦法不顧那兩個頑固的老人,所以,我只能硬撐。」
原來,他的身上背負著這麼沉重的負擔,她倒是都沒想過呢!
「可我實在被工作、壓力,甚至是人情包袱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找到機會就溜出去喘喘氣。」
「所以你才會去做那種『出賣靈肉』的事?」汪佩柔故意這麼說,企圖醜化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他嗤笑。「我其實是去享樂的,可不像那些神女一樣,是為了養家活口而下海。」
「還不是一樣!」她堅持道:「還不是得為了錢而出賣自尊。」
「倒沒,」他老實說,「三年來,我只接我相中的客人,如果談得來,就會發生進一步……如果談不來,那就直接說bye—bye。」
「可還是出賣肉體……」不知為何,她明明從頭就沒打算跟他仿進一步的交往,可愈提及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做愛做的事,她的心就愈酸澀。
可她不懂的是,她不是明明不斷的想與他劃清界線,那她幹麼還在意他跟別的女人怎樣?!
「我的過去你或許來不及參與,」他終於笑了出聲,「可我保證,我的現在與未來,都准你介入。」
「哼!」她又沒說要跟他怎樣。
展昱廣將她翻轉過來,俯看她哭得濕濕的小花臉。「可以跟我解釋一下你剛才在電話裡哭訴的事嗎?」
他很介意她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想幫她解決所有的困難、想幫她解開所有的困擾、想幫她開拓光明的未來……但前提是——
她得讓他進入她的生活圈。
「別再拒我於千里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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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佩柔最後還是全盤招供了。
其實不過是很老套的故事。「我爸媽過世前留下一大筆債務,孤苦無依的我只能寄住在唯一的親戚家裡。我舅媽一心想等我長大成人,趕快替我找戶有錢人家嫁掉,以賺取一筆為數可觀的聘金……」
「我幫你。」他打斷她的話,攏攏她垂在額前的劉海。「那些都是小事。」
她搖搖頭。「我想靠自己。」
這就是她何以大學一畢業就來到台北打拚,省吃儉用的努力賺錢,就是想趕緊存足一筆錢,以回報舅舅一家人對她的恩情。
「對外,你可以盡量靠自己;可對內,我給你靠。」這就是他的打算。「柔柔,跟我談談心,讓我分享你的心事吧!」
汪佩柔被他突如其來的話一震,莫名的看著他。「我……我沒心事!」
展昱廣溫柔的取出手帕替她擦拭骯髒的小臉,想到樂道遙提點過他的話語——她是個有心結的人!
雖然解鈴終得等那繫鈴人,但他多想為她解開心結。
「別自欺欺人了,柔柔,」展昱廣溫言說:「你之所以會去買個情人來過節,就是因為過怕了過節時的孤獨感吧?」每逢佳節倍思親啊!
雖然明白揭穿她的謊言很傷人,但他向來不善於使用迂迴戰術。
汪佩柔的身子一僵,她一直以為自己將害怕孤獨的心思隱藏得很好。「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再次挑明。「我當初就是被你眼裡的寂寞給吸引的。柔柔,你很寂寞無依,所以,才會處處在工作時搶著幫助他人,你要的就是讓每個人都當你是最要好、最可靠的朋友吧?」他全明白呵!
他這樣單切直入的問話方式,讓汪佩柔的身子再次一震。
「你動不動就喜歡在人前扮演開心果、三不五時就想助人、隨時隨地都在處心積慮的想打進他人的生活圈……其實,那都是因為你的心底不踏實對不對?你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關心你對不對?」他輕握著她冰冷的雙手。「所以,你才會那麼真誠的付出,不是嗎?」
他溫柔的摸摸她涼涼的臉蛋。「可當你發現,在你最寂寞的節日裡卻找不到半個人作陪時,你急了、慌了,所以才會找上『情人限時專送』,想找個人作伴對吧?」
汪佩柔面無表情的坐起身,是啊!她就是這樣,但不行嗎?
她就是期望所有人注意她、愛她、疼她……就像小時候她的父母一樣啊!
她一直無法接受摯愛的雙親竟會因事業的失敗,雙雙共赴黃泉,卻將他們最鍾愛的獨生女留在世間。
她不是最能慰藉雙親的開心果嗎?那他們為何狠心的捨棄她?!
讓她一個人孤單的留在世間……
她……一直無法接受啊!
是以,當她無法從由舅舅一家人那兒獲得足夠的親情時,她就決定有朝一日,非要得到真心的關懷不可……
即使只是短暫的一刻也好。
而她,也做到了啊!
買下他的那天,她過得很充實、很滿足、很開心,那樣就夠了;只可惜留下他死纏著她不放的後遺症。
「你該慶幸碰到我,」展昱廣見她不再出聲,只能唱著獨腳戲,「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好極了,該說是一見鍾情吧!我是真的喜歡上你,更別說後來……」
停!可不可以別再說了?
再說下去……她怕自己的決定會改變、會想試著跟他……
可她——不配啊!
頓時,兩張嚴厲的老臉浮現她眼前,讓她退縮。
她突兀的打斷他的話語。「阿昱,」這是自她要他別再來煩她的第一次,她又喚著他的暱稱,「別說那麼多,你能答應在假日時再做我一天的情人嗎?」她會想辦法讓他對她失去興趣的。
為了讓他不再糾纏她,她只能這麼做……
雖然心會好痛……
這下,換展昱廣不解的看著她。
現在是怎樣?她要他再扮演她的一日情人,表示她終於接受他了嗎?
「當然。」他絕對不會放棄任何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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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沒想到,她竟然這麼難纏——
「阿昱,幫我洗衣服。」她指著堆得有如小山高的衣服山。
但展昱廣毫無怨言。「沒問題。」還認真的研究起她的穿著、她喜好的花色、質料;就連曬衣服他都做到完美無缺。
卻也讓她更加自慚形穢——她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