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看來,這是一個親密的挑情動作,但對唐怡佳來說,他的話,他的行為,都充滿了鄙夷和懲罰的意味。
他在責怪自己厚顏無恥,竟敢出現在這裡嗎?
「啟凡,我有話跟你說。」強忍下耳朵傳來的微麻刺痛,她鼓起勇氣開口。
「我也有話要跟大家宣佈。」他瞇眼微笑,明明是好看的笑容,不知為何,卻給她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你……想宣佈什麼?」不好的預感令她心生恐懼,嘴唇乾澀而且顫抖的看著他。「不,別說,什麼都別說。」
她突然害怕得想逃開。
可是樓啟凡卻伸手將她拉回身邊,面對眾人大聲的說:「很抱歉,幾個月前舉行的婚禮只是一個玩笑,為今天這場產品發表會熱身。現在產品發表會順利完成,我們也該把這個遊戲結束,並宣佈給大家知道。」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才剛停歇的鎂光燈又此起彼落的閃爍,照在唐怡佳失去血色的臉上,突兀又刺眼。
「這就是妳今天混進來所要的結果嗎?」他像個惡魔般露出邪惡的笑容,但是在看到她慘白的容顏,和近乎絕望的眼神時,他竟然覺得心痛。
猛一甩頭,他大步離去,留下她獨自面對所有的人。
不,他沒有錯,毋需心痛,這是她應得的懲罰,是她先愚弄了他,糟蹋他的愛。
她活該得到這種報應。
而且他的報復不會只是如此,他真正的報復行動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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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佳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流了多久,又幹了幾次,她只感覺到兩個眼睛紅腫、疼痛,可是應該已經哭干的淚水為何還一直流淌著?
她的心揪痛,身體無力,她悲傷得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死神的降臨。
她不明白自己犯下什麼滔天大罪,為何老天爺要帶走她的媽媽,又搶走爸爸,現在還奪走了她的婚姻!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需要受到這些懲罰?
「小姐,醫生來了。」陳媽帶著家庭醫生和一位護士走進她的房間,關心的為她拉好棉被。
「不用了,我沒病。」如果失戀跟傷心也算是一種病的話,那就該有藥來醫才對。
只可惜世界上還沒有治療失戀和傷心的藥。
「有病沒病,要看了才知道。」陳媽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先生死時,也沒見小姐這麼痛苦,這個樓啟凡真是個害人精。
憑什麼跟小姐結婚,又宣佈那只是個玩笑,這教小姐以後怎麼做人,又該怎麼走出去啊!
各家電視台都在報,各個報章雜誌也在刊登,左右鄰居更是把它當笑話講,這分明是要逼死小姐嘛!
他可真是夠毒的了。
醫生為唐怡佳做完了檢查,蹙了蹙眉。「我建議唐小姐最好到醫院去一趟。」
「為什麼?我們家小姐生了什麼大病嗎?」陳媽嚇壞了,拉著醫生的衣服急問。
醫生微微一笑,輕輕拉開陳媽的手,安慰道:「別擔心,唐小姐患的不是什麼大病,最多只是營養不良,身體虛弱而已。不過我懷疑她可能懷孕了,為了慎重起見,才會建議她到醫院詳細的檢查,確定一下。」
「懷孕?!」陳媽又驚又喜的奔向唐怡佳。
「懷孕?」茫然的眼瞳慢慢有了焦距,唐怡佳緩緩的低下頭望著依然平坦的腹部,一雙手在上面輕輕撫摸。「我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
他會高興嗎?會承認嗎?
孩子是否就是老天爺賜給她治療失戀和悲傷最好的良藥?
她晶瑩的眼眸泛著淚珠,溫柔的笑了。
也許這是她跟樓啟凡復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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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佳沒有臉再走進寰宇科技的辦公大樓,只能站在對面的馬路,遠眺著大門,等待樓啟凡的出現。
她知道他不論去哪裡,都一定會回公司,所以她在這裡等著,無論如何都要見他一面,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可是幾個小時過去了,晴朗的天空變得烏雲密佈,還是看不到他的出現,他究竟到哪去了呢?
就在天空飄下細雨的時候,一輛眼熟的轎車駛進了視線範圍。
是啟凡回來了!唐怡佳驚喜的跑過馬路,呼喚他的名字,「啟凡!」
已經下車站在樓文風身邊的樓啟凡回頭,看到她更顯清瘦的身影,不自覺眉心一蹙,口氣不悅的問:「妳又來幹什麼?又想使什麼計謀嗎?」
他見多了這女人的心機,為了產品發表會上的事情,他挨了柳佩璇一頓罵,兩人還因此大吵了一架,柳佩璇到現在還不跟他說話。
他冷漠的態度讓唐怡佳的笑容斂去,腳步停頓。「我……有話跟你說。」
「我很忙,沒空聽。」他毫不猶豫的拒絕,轉身就想走開。
「啟凡,好歹聽一下。」這次連樓文風都幫忙說話了。
氣得樓啟凡斜眼瞪他。「好吧!有什麼話快說,我還有事情要做,只能給妳一分鐘的時間。」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寬容,希望她能好好利用這一分鐘的時間,說點懺悔的話,或許他會考慮原諒她。
「我……我……」唐怡佳靦腆的看了一下樓文風,這麼私密的消息,實在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開口。
樓文風會意地一笑,帶著司機和助理秘書提著公事包先進去,將一把黑雨傘留給兩人。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沒什麼耐性。」
他越是這樣咄咄逼人的催促,唐怡佳就越是害羞開不了口,他就不能和氣一些,耐心的詢問她是什麼事嗎?
看著她欲言又止,樓啟凡不耐的看了一下手錶。「對不起,一分鐘時間到,我走了。」頭也不回的移步朝門口走去。
「樓啟凡。」唐怡佳情急的叫住他。「我……我懷孕了,懷了你的孩子。」
這個消息應該會讓他驚訝,有耐心一點了吧!
可是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後回頭看看她平坦的小腹,之後又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無法置信的奔到他面前,舉起雙手將他攔住。「我說我懷孕了,懷了你的孩子,你聽到了嗎?」
她不能理解他的冷漠何來?
她懷的是他的骨肉啊!
「妳如何確定那個孩子是我的,而不是韓東昇的呢?我可是一個多月沒碰過妳,而妳跟韓東昇就不一樣了,妳跟他同在一家公司,要偷情的機會多的是。」
唐怡佳面無血色,脆弱地低下頭。「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麼會說出這麼可怕的話,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我跟韓東昇根本沒什麼,你為什麼要一再的傷我……一再的折磨我?」
她的心臟揪痛著,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心,教她無法呼吸。
「妳怎麼了?」看她痛苦的彎下腰,樓啟凡冷郁的俊臉閃過一絲擔憂,反射性的就要伸手去扶她。
但被唐怡佳用力揮開了,她憤恨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無視越下越大的雨,她拔足狂奔,分不清沖刷在臉上的是雨還是淚。
經過這一次,她已經徹底死心,再也不冀望什麼了。
樓啟凡站在滂沱大雨中,雨傘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地面,他渾身濕透,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因為涼意已經被心悸所取代。
他厘不清那是什麼心情,只知道自己的心像被一塊大石頭壓住般悶悶的。
「你們談好了?」樓文風拿著另一把雨傘走過來,為他遮擋傾盆大雨。
「談完了,她再也不會來煩我了。」樓啟凡苦澀地笑。
為什麼心裡沒有一絲快樂,反而感覺到難過呢?
「我交代你辦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他問。
「我照你的吩咐,以新產品向各家銀行貸款,錢已經下來了,前天開始進場大量買進滿星集團的股票。只是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我說過,我會讓她變得一無所有。」他的眼神再度變得冷肅,沒有絲毫的感情。
望著樓啟凡走進寰宇大門的背影,樓文風輕輕一歎,低低的自言自語:「也許是我該出面負起責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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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佳面無表情的站在客廳一角,看著樓啟凡的東西被一一搬走。
「小心點,別把我們家的門也弄壞了。」陳媽又氣又不甘心的罵著,「告訴那個沒良心的負心漢,想想當初是誰幫助他們寰宇渡過難關的,他現在過河拆橋,是恩將仇報的行為,會遭天譴的。」
高八度的叫罵聲,響得方圓幾尺都聽得見,站在二樓指揮工人的樓文風當然也聽到了。
他信步走了下來,站到唐怡佳的身後問:「妳一定很恨我。」
「本來是,但現在不會了。」望著窗外院子的眼神拉了回來,她緩緩的轉身面對他。「是你讓我看清這段感情,還有它的價值。」
如果不是這一件事,她不會看清楚樓啟凡冷漠無情的一面,不會看到他的真實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