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開始就當她是個女人,那麼溫時雨會有什麼反應?大概是急著替她找男人吧!
沒注意姜子維起伏不定的心情,姜凌羽繼續說道:「真的?不能騙我哦!」說著,她一雙黑瞳頓時閃過一抹光彩。
「真的,我想珀月應該也是這麼想。」假如她猜得沒錯,姜珀月應該是喜歡這小堂妹的……
不,也許該說,他愛著這小堂妹。
「真的嗎?」那表示她有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姜凌羽開心地眨著眼睛,心裡淨是姜珀月的身影。
「你若那麼喜歡珀月,要不要直接找他問清楚?」這會兒可換她看好戲了。誰要姜珀月老愛捉弄她,上回還故意在百貨公司放她鴿子,害得她一個人面對溫時雨不知所措。
一想起溫時雨,她的心頭總莫名泛著暖洋洋的感覺,嘴角甚至會不由自主揚起一抹微笑。誤會解開後,溫時雨在面對她時不再那麼戰戰兢兢,生怕她拒絕繼承姜家,反而會不時地投過來關心的眼神,噓寒問暖自然不在話下。
她喜歡溫時雨的笑容,帶著撫慰般溫暖暖的感覺,在冬日裡顯得格外暖和。跟他在一起她會感到無比的心安,彷彿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子維堂哥,有件事可以拜託你嗎?」姜凌羽臉帶潮紅悄聲地道:「你可不可以幫我問問珀月,就是……呃……問問他……」
小堂妹的心思在臉上展露無遺,在瞬間勾起姜子維的回憶——
女孩子是種非常可愛的生物。
看來姜珀月指的可愛,應該是在說姜凌羽吧!她有點小女孩的倔強、又帶些女人的嬌媚,偶爾流露出成熟女性的憂鬱,卻有著無比純淨的少女外貌,著實像姜珀月所說的,是個可愛的「生物」。
「我知道了,等晚上珀月回來,我就問問他,然後再偷偷告訴你,好不好?」既然雙方都對彼此有意,她也不好拆散這兩人,至於血緣的問題,就留給姜珀月自己傷腦筋去吧!
※ ※ ※
「如果你是想問我大伯他們的事,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原因。」
晚餐後,姜珀月端著兩杯咖啡進房,在地毯上與姜子維席地而坐。
這兩天不知為何,姜家顯得格外平和。原本每到晚餐時間,姜世約夫妻便會有意無意的對姜子維冷嘲熱諷,可最近卻熱絡得讓人起雞皮疙瘩,既不再提起財產繼承的事情,也沒刻意阻止溫時雨和姜子維說話,態度著實令人起疑。
「算了,反正他們再怎麼噦唆,等我一過二十五歲就不用擔心了不是嗎?」姜子維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我是有點事想問你,請你認真地回答我。」
「我不論什麼時候都很認真的。」姜珀月笑道:「怎麼啦?想問我溫大律師的生辰八字還是星座血型?」
「什麼跟什麼呀!跟時雨沒關係啦!」真不知道這傢伙腦袋裡在算計她什麼,動不動就提起溫時雨。該不是想把她和溫時雨湊成一對,好讓她繼承姜家吧?
她對溫時雨是有好感沒錯,但那也僅限於朋友,甚至是近似家人的感情罷了。
「既然沒關係,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姜珀月扯出一抹近似嘲諷的笑容。
沒想到溫大律師看來溫溫吞吞,動作倒是挺快的,一下子就攫住丁子維堂妹的心。
「我才沒有緊張。」姜子維不著痕跡地避開敏感的話題,「你認真點好不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什麼事?」
「先前你自己提過的,關於你一直想得到手的寶物。」
姜珀月挑了下眉,面色不改地笑道:「怎麼,你猜出來了?」
「是凌羽吧?」姜子維乾脆地答道。「你不想當她的保母,而是想當她老公吧?」
「你觀察得挺仔細。」姜珀月依然是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
「是因為凌羽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
「小丫頭說了些什麼?」姜珀月翻身趴在地毯上,「又抱怨我不理她嗎?」
「不,她是在擔心。」
「擔心?」姜珀月斂起笑容,「出了什麼事?」
這幾天他忙著外頭的事情,真有點忽略了那丫頭,她是不是出事了?
「瞧你緊張的。」姜子維故意吊他胃口,「你很喜歡她吧?」
「到底出了什麼事?」姜珀月沒有和姜子維開玩笑的興致,他只想知道姜凌羽是否有什麼問題不肯告訴他。
姜子維忍不住發出低笑,「你呀,我還以為你這張笑臉可以持續到進棺材哪!沒想到你也會有緊張的時候,看來你是真的很愛凌羽。」
「子維——」姜珀月發出低聲警告。
「OK,我不鬧了,其實……」姜子維把下午和姜凌羽的談話轉述了一遍,「那孩子很喜歡你,珀月。」
「這丫頭……」姜珀月把臉貼在地毯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分不清楚……」害得他在子維面前窘態畢露,改天非找時間教訓她一下不可。
「有什麼關係,比起這個,你應該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處理吧?」
「什麼問題?」
「你別忘了,你和她有血緣關係。」姜子維相信他不可能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誰告訴你我和她有血緣關係了?」姜珀月懶洋洋地翻丁個身面對天花板。 「凌羽是姜家的養女,不是大伯他們倆親生的。」
「什麼?」姜子維眨了眨眼睛,「你剛才說……」
「大伯以前在外頭養小老婆,偏偏那女人又在外頭跟人生了個女兒,也就是凌羽,後來她死了,大伯夫妻又不能生育,才收養子凌羽當女兒。」姜珀月淡淡地帶過,彷彿它從不存在。
「怪不得大伯他們對凌羽一點都不照顧……」
現在她可明白原因何在了。
「我原本打算偷偷帶走凌羽的,沒想到那老頭子會突然過世,遺產繼承的問題不解決,我和凌羽都不得安寧,現在你明白我想要你繼承的原因了吧?」
「大伯他們不會放開凌羽的,人一旦有錢、有權就會更加貪婪。」姜子維臉上儘是憂慮。「他們會讓凌羽嫁給商場上的合作對象,好讓自己的地位和財富更加穩固,到時候你要帶走凌羽是難上加難。」
「你很聰明,子維。」姜珀月啜了口咖啡,「既然你明白原因了,肯不肯幫我個忙,改變心意繼承姜家?」
「就是明白這堆令人頭大的理由,我更不想趟渾水。」姜子維搖著頭,「我不想繼承姜家,金錢只會使人迷失本性。我只想快樂地畫我的圖,爸媽留下來的錢雖然不多,卻足夠讓我衣食無憂,這已經足夠了,我不需要無謂的奢求。」
姜珀月忍不住笑出聲來, 「所以我才這麼喜歡你,可愛的子維,你可是天下太平的關鍵呢。」
「怎麼不說說你?」姜子維對他報以苦笑,「躲遺產像躲妖怪似的,雖然金錢有時跟惡魔沒兩樣。」
只見姜珀月翻身而起,「倒是你呀,子維,你真的不想結婚嗎?」可能的話,他很想代替旭叔叔為子維找到個好歸宿,所以才不遺餘力地撮合姜子維和溫時雨。
「我不能結婚,我早告訴過你了,不是嗎?」
姜子維不明白為何姜珀月老愛提起這個問題。
「時雨聽見你的回答會很傷心的。」
「你在暗示我什麼?」姜子維故意裝傻。
「遲鈍。」姜珀月搖了搖頭。
「我很敏感的。」她不是不明白姜珀月想說什麼,但是……
溫時雨當她是個男人。
所以溫時雨是不可能喜歡上她的。想著,心裡竟有些酸澀。
是她多心了嗎?
其實要解決這個疑問,只要她一句話……可是她沒有這份勇氣去面對。
雖然是溫時雨誤會她在先,可卻是因為她欺騙溫時雨而延續這個錯誤。
再說,若只是因為性別問題,溫時雨便會改變態度,開始追求她的話……那麼她也無法接受溫時雨的感情。
誰能保證溫時雨不會因為財產來追求她?誰又能保證溫時雨會一直愛著她?若說只因為性別而分隔他們倆,那麼再多的愛語都是空談。
一個無心的、近乎玩笑的謊言,竟成了證明心意的惟一途徑。
不否認希望有個長伴身側的伴侶,更明白自己對溫時雨有著好感,只是……那就是喜歡、就是愛嗎?她不懂。
她不懂那樣的感覺是不是愛。
而溫時雨對她的照顧、關懷和體貼是出於友情多一些,還是出於職責多一些?又或者真如姜珀月所暗示的,他對她有情?
她不是溫時雨,所以不明白。
結果愛情這回事,終究是道無解的方程式。
良久,她開了口:「謝謝你,珀月,我好喜歡你。」
姜珀月看著她仿如頓悟的表情,雖然想再說些什麼,卻也明白愛情的成立是建築在彼此互信、互愛的基礎上,外人無法置喙。
「我也喜歡你,可愛的子維。」姜珀月輕輕扯出一抹瞭然於心的微笑,「所以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幸福的定義是因人而異的。」姜子維啜飲著涼透而苦澀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