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實在不明白。
明明這個女人的膽子比天還大,竟也會為了翻譯一本驚悚小說而搞得她自己每天杯弓蛇影,疑神疑鬼到嚴重失眠?
惱火瞪著鏡裡自己的臉半晌,高原擠出牙膏,陰鬱的刷起牙來。
今天幾號了?十五是不是?
很好,再五天,再五天他就可以擺脫這厚臉皮的女人了。
他呢!也不要她為花瓶的損失再負什麼責任。
五天過後,他就要將這一大一小給永遠踢出他家的大門。
吃飯事小,但若繼續和這對危險傢伙糾纏下去,他該死的懷疑自己都要變得不像自己了。
「……」
驀然意識到某一點,高原從青花瓷盆裡猝然抬首。
等等……
為什麼自己會允許她在這裡睡覺?
若依他長期在戰場上所培養出的敏銳性,誰膽敢在睡夢中接近他半分,下場通常是被閃電般地扭斷脖子。
結果這一貓一人竟安然無恙的待到他醒來。
為什麼?
高原只愣了一秒,下一瞬,他已如旋風般捲出浴室。
像要求證什麼似的,他顧不得一臉濕漉,挺碩的身軀眨眼狂飆到床邊,狂飆到某人上方。
她一樣是個女人!
她和如絲一樣是個女人!
她們根本沒有什麼不同,不是嗎?
忽然間,他又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一股來自她身上屬於她獨特氣息的極淡舒爽香氣……
是了!
高原猛然省悟。
就是這氣味,這氣味令他在下意識中覺得自己可以信任她……「天,我竟然對這天殺的女人感到……信任!」
他冷峻面容呆了呆。
信任一個人的感覺對他而言很陌生,尤其是對一個女人!他背脊不由一陣發毛。
高原感到糟糕,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糟糕,比雙腳同時踩在地雷上還糟糕!
「該死!」他神色一凜,低咒的翻身下床。
是他輕忽了!
輕忽了這朵強韌小花對自己的影響力!他說過,該避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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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妳這聾子來開門?
君悅發誓,眼前的大美人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她毫不掩飾的表情,就是這麼說著。
「妳好,高原在屋裡,請進。」
她大腸大肚,不與小心眼的女人計較,微笑讓出走道,輕鬆自在的神態,儼然就像這個屋子的女主人般。
君悅甜美的笑顏令如絲感到刺眼。
「『高原』?妳和他已經這麼熟了嗎?」熟到直呼其名!瞪著「仇家」,如絲像刺蝟般,露出銳刺。
君悅柳眉微乎其微一挑,她不明白,不明白是不是高姚漂亮的大美人,都喜歡用鼻孔看人?
「我和他是鄰居嘛!」所以當然熟唄。大小姐,妳的妒意可是一點也下含蓄呢!
「我很好奇,妳這『鄰居』為什麼會一大早出現在這屋裡?」如絲質問。
現在才九點!她這「鐘點女傭」這麼早就過來準備午餐了嗎?
如絲彎腰換上拖鞋,一邊覷著玄關處的君悅。
精妝細琢、嬌容上春風般的笑靨不再,如絲在瞧見君悅的那一刻,臉上就一直毫不掩飾的帶著一抹妒恨之色。
因助聽器拿去送修,所以君悅雖然看見她的嘴皮在動,可從自己的角度卻讀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因此,她只好尷尬的解釋一番。
如絲面露嫌惡,不耐的又說了一遍。
「呃,我只是過來拿點東西,妳別誤會。」君悅眼眨了眨,立刻道。
嘖,若是讓這女人知道自己其實不久前,才剛從某張大床滾下來……呃,她說得一點也不誇張,當她醒來發現自己竟鳩佔鵲巢時,她當下的反應是手忙腳亂的從床上滾下來,拉著被單爬回她該待的沙發裡!
老實說,這種詭異的行為以前也曾發生過。
當時她為了翻譯一本駭人至極的驚悚小說,而導致壓力過大,結果有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竟睡在衣櫃裡。
但是這回真的丟臉丟大了,竟然睡到人家的床上去!
不過她為什麼沒被丟出門口?
高原明明威脅她,若她敢越雷池一步就會把她踢出去的……琺,該擔心被佔便宜的應該是她吧!
不過這男人老是說一套、做一套。
說什麼不准她喜歡上他,卻一連兩次對她動口動手又動腳,攪得她這陣子活像只思春的貓,一見他就忍不住心頭小鹿亂撞,呼吸紊亂。
所以,她懷疑那表裡不一的男人,其實心裡真正想的,反而是希望她對他怎樣才是……
呃,話題好像有點扯遠了!
沒錯,若是讓向小姐知道她不小心佔了她男人的床,這位向小姐絕對會拿一把名為嫉妒的刀,將她砍得體無完膚的。
君悅急著撇清的模樣瞧在如絲眼裡,只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七個字,而這令她愈加的惱火。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奇準無比。
那天在高原屋裡看見這女人時,她就隱約感到不對勁,心裡七上八下了好陣子,最後終究是按捺不住的撥了電話,取得他的同意後跑來。
怎料雀躍的心情在發現應門者竟是這個叫君悅的女人時,一瞬間如被潑了冷水般,當場一冷。
「妳替他煮飯,也陪他一起吃飯嗎?」
想她向如絲從不缺乏異性追求,如今要陪個男人吃頓飯,還得視他心情好壞,經他允許,可這女人卻可以這樣堂而皇之的在他身旁晃來晃去。
高原是孤僻成性的人,為什麼他能如此允許她呢?
如絲可以藏起眼中的厭惡,卻藏不住渾身迸發的敵意。
君悅搖頭否認,不明白她今天的敵意為什麼特別明顯!
所以說,女人和女人之所以會成為敵人,那絕對是因為男人。
君悅柳眉微揚,注意到如絲手中所提的袋子。「向小姐,打算下廚?」她微訝表示。
君悅是真的感到訝異。
瞧眼前嬌滴滴的大美人,一身十幾萬的香奈兒套裝,一雙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她以為大美人是不沾油水的。
「沒錯,所以中午妳可以不必過來了。」
君悅眨了眨眼,大美人語氣裡的尖酸味是愈來愈重了,她懷疑自己再待下去,大美人頭上就要冒出兩隻角來,然後用一大桶醋來淹死她。
她很識相的輕喔一聲,馬上動手整理妥生財器具,抱著筆記型電腦就要離開。
忽地,她的肩膀被輕拍了一下。
她愕然回首,和如絲一對不懷好意的眼睛對上。
「妳不會以為像高原如此優秀的男人,真會對一位身體有缺陷的女人感興趣吧?」
君悅一愣,腦裡的時空疾速倒退,眼前浮現多年前那令人傷心的一幕……
在一棵楊桃樹下,一個女孩也曾這麼對她說--
妳以為像學長如此優秀的人,真會對一個身體有缺陷的人認真嗎?
當時,女孩口中的學長,也就是她的男朋友,他就站在女孩的身旁,一手牢牢被女孩抓著,然後用一種歉然的眼神望著她。
她很受傷,噙著屈辱的淚水,轉身跑開。
但是,現在她不會再像只受驚的小老鼠,夾著尾巴轉身就逃。
「向小姐,妳似乎弄錯對象了,這個問題妳應該去問高原才對。」莫名其妙,哼!
唉喲!真是糟糕,竟然用鼻腔哼人。
嘖嘖,和那猛獸相處久了,果然多少會染上一些惡習!
君悅微惱的皺了皺小鼻子,對背後那張氣結的表情一點興趣也沒有。
本想跟高原打聲招呼再走的,可是那頭野獸剛從健身房出來,現正在樓上浴室沖洗,所以她想想還是算了。
看來今天是個不適合打擾的日子。
她識相的抱著電腦回到自己的住處,回到樓上的書房裡,打開電腦後,她卻莫名的對著螢幕發起呆來。
莫卡不知何時來到桌子底下,撒嬌的蹭著她腳踝,引起她的注意。
她一怔,彎腰將牠抱到書桌上。
「哪,莫卡啊!」她輕輕一歎。「咱們家何時讓人感覺如此空曠了?你知道嗎?我的胸口又感覺到那種不舒服的刺痛感了……唉!那天看見向小姐時,也是這種感覺耶……怎麼辦?」
她捧住臉蛋,一副懊惱狀。
「那頭野獸明明早警告過,不准喜歡他的……可是野獸明明長得比基諾李維還帥!個性又亂酷一把的,就連用鼻腔哼人的樣子也酷得令人受不了……欸,所以說……」
事情真的嚴重了!
小傢伙歪著小腦袋瓜,不明白主人為什麼要把臉擠成像牠愛吃的肉包子一樣?
嘴有點饞耶!
牠忍不住伸出舌頭,用力舔了「肉包子」一下。
君悅表情一僵。
「老天,這是什麼味道!」她嫌惡的用手背抹去嘴鼻上的異味。
小傢伙很有靈性,像聽懂主人的話,一躍跳下桌,不稍片刻,又躍上桌,然後酷酷的將叼在嘴裡的「贓物」往前一甩。
君悅瞪著好死不死,剛好甩在電腦鍵盤上的那條魚--她的臉都綠了!
「臭小子,這條魚你該不會又是從隔壁咬來的吧!」
一手抓魚,一手抓貓,她受夠的爆吼。
這時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