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條的作用是保護你的容貌,可以讓藥效發揮,又可防外來不潔物感染傷疤。這白布得足足纏上一個月有餘,此外每隔三日我會來換一次藥,剛開始你或許會不習慣,所以你得委屈一點。」
「嗯。」
韓細點了點頭,感覺臉正被纏上一條條的白布,最後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其餘的全讓白布包起。
展南雲在替她的臉纏上白布之餘,免不了身軀會靠近她,韓細閉上眼感覺到他的氣息在周圍環繞著,她有些貪戀著週身屬於他的味道,小小的吸了幾口。
「在纏白布的這段時間,你得避免讓臉部碰到水。知道嗎?」他細心的叮嚀著該注意小心的事項。
韓細點點頭又道:
「我的容貌真的會好嗎?」
「會的。」
在山上初見面時,她的性子有些開朗,真正與她談話後,才覺得她似乎太專注於某一件事物上思索。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肯帶我下山治療容貌,還答應了我的條件,你知道那樣荒唐的條件是常人辦不到的,你這樣做似乎是已經超出了一個大夫的職責。」她眼神微瞇的瞧著他。
「因為姑娘很像我的一個友人。」
「當時我在山上問你,你也與我說過相同的話,你與那位友人有何關係呢?」
「我曾親眼看著她的病發作,卻無能為力救她,只能在一旁什麼事也幫不上忙,那一回她差一點就命喪黃泉,如果在那個時候我身為大夫,就不會什麼也不能做了。」
「難道你會當大夫是為了那位朋友?」她的心中為他的話大感震驚,見他點頭後,她又問:
「那你當了大夫之後呢,有沒有救到你的友人?」她極力的持平住心中的激動,盡量讓說出口的話如平時一般。
「在我學醫當中,已經有人治好了她的病。」
「既然有人將她的病治好了,那又為什麼現在你還當大夫?」
他唇角上揚道:
「身為大夫能以自身習得的醫術,治好天下間難以醫治的病,反而開心……咦?你笑了?」他發覺她唇角上揚彎成一個弧度。
「我笑了……」
手摸上自個兒的唇,發現真如他所說,她笑了。
她是笑了呢,自見到他之後,原本再度封閉的心又為他開啟。當初她以為他棄她而去,以為他與其他人一般,最終都是要遺棄她的。
然而卻萬萬沒想到他會走上學醫這條路,竟然是為了要治好她的病!
她心中的激動久久難以平息,對他的怨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她才知道他並沒有離棄她啊!
還好,她沒有白來!
☆☆☆☆☆☆☆☆☆☆ ☆☆☆☆☆☆☆☆☆☆
三月時節,桃花盛開,景色美不勝收。
微風輕輕吹起,樹上的桃花落下了點點花瓣,同時送來陣陣的桃花香氣。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美景,落下的片片桃花隨風在空中輕輕飛舞著,正在飄落、或已飄落在地的,交織成一片美景。
「好美呀!」
她瞧著桃花瓣滿天飛舞著,比冬日時由天上飄落下的雪花還要再美上幾分。
韓細欣喜的閉上眼,靜靜的感受著,鼻間一吸淨充滿著桃花的香味。
在閉上眼時,耳邊傳來些許細碎嘈雜的聲音,打破了一貫的沉靜,她被擾得睜開了眼,查覺聲音是來自於前方,隱約是有人朝此方向走來,她趕緊躲於涼心院門後。
「徐姑娘!你不能進來這個院子的,主子早早就吩咐下來,『涼心院』是府裡的禁地,除了主子外是明令禁止任何人到裡頭去的呀!」
一個黃衣丫環趕緊拉住了要闖入涼心院的徐香香,希望她能止住腳不要執意的進入涼心院裡。
「哼!憑你一個小小的傭僕也敢阻攔我進去,給我走開!」徐香香用力甩開黃衣丫環後,一雙冷眼瞧著前方不遠的院子。
「今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住在裡頭的女子,她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徐香香尖聲說著,擺著一副來捉夫君藏嬌的當家主母的姿態,沒了平日溫柔可人的模樣。
「小姐你別進去啊!」
正當黃衣丫環要拉不住徐香香時,外頭傳來一陣聲音,讓徐香香停止了動作。
「香香,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展南雲皺著眉道,方才接到僕人來告知徐香香想去涼心院的消息後,他便趕到這來阻止她。
「南雲哥哥!」
徐香香原本尖銳的音調在聽見心愛的人喚她的名字後,早已轉成銀鈴悅耳的聲音。
韓細見他們停在原地沒有要再前進的意思,才稍稍放心了些許,到此是該進房裡去不該留在此聽他們的談話的,但雙腳卻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定在原地,為的是想聽聽他們兩人說些什麼,同時也想知道南雲與她究竟是什麼關係?
雖然偷聽別人的談話是不恥的行為,但只聽一點點該是不為過吧!
那名喚徐香香的身上所著的衣裙價值不菲,最後更拉住展南雲的手臂不放,兩人樣子親暱非常,她立在門後瞧著眼前的這一幕,心底起了陣陣酸楚。
「南雲哥,為什麼最近都不到我府裡來瞧我……娘親了?」
徐香香嬌聲嬌氣的撒嬌著,一雙媚眼滴溜溜的霸著展南雲不放,在心裡她早已對他芳心暗許,無奈他還沒有查覺出她的心意。
「你娘的病沒什麼大礙了,平時只需多注意調理身子。」
展南雲伸手拉開她纏著他手臂的手。
「那……南雲哥,我娘的病是無大礙了,可是我有啊!」她低叫道。
徐香香拼了命的想從腦中擠出一些理由來,好叫展南雲能多到府裡走動,看看能否因此增加對她的好感來,最好是來個日久生情,進而能成為他的妻子。
徐香香連忙抬起手撫著頭,呻吟道:
「最近我的頭有點痛,南雲哥哥你幫我瞧瞧看好不好,瞧瞧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啊?」
徐香香原本撫著頭的手轉而拉住展南雲要他探自己的額頭。
展南雲抽回手,退了一步道:
「我得先去替另一人診病,等會兒再替你瞧。」
「是什麼病人這麼重要需要南雲哥你每隔三日就往涼心院裡跑,那裡頭是不是住著個姑娘?」徐香香撇過臉瞧著涼心院的方向,虛弱的嬌態不復見,改而眼眸凌厲的質問著。
其實她老早就收買了府裡頭的一名叫冬日的丫環,從她那兒探知上個月展南雲由外頭帶了人進府,什麼原因不知道,只知曉那人是個姑娘,展南雲入涼心院就是替她治病。
「香香,你先到前廳去等我,我替她上完藥後,我會再過去。」展南雲言下之意就是不讓她多問。
「南雲哥,我與你一同去可好?」徐香香不放棄的問道。
「不好,她不方便見外人。」他溫色的臉染上幾抹的怒氣。
「南雲哥也算是外人啊,怎麼就方便見他?」
徐香香瞧見展南雲的臉色沉了些許,直覺讓她嗅出不尋常的味道。
「我身為大夫要替她治病。」
「既然這樣的話,南雲哥你破例帶我去嘛,我向你保證等會兒我不會妨礙南雲哥醫治他的,你說好不好?」
徐香香想盡辦法的將自個兒柔軟無骨的身子靠向他,好讓展南雲對她意亂情迷,教他忘了涼心院裡的人。
見著眼前的此景,韓細摸上自己的臉,伸手觸碰到的不是柔嫩的肌膚,卻是纏滿佈條的臉。一時間,耳邊的聲音鬧烘烘,至於後來他們說了些什麼,她也沒再細聽,緩緩移步走回涼心院裡。
走回房裡,她低下身雙手往水盆裡掬了水,卻望見自己纏繞了布條的容貌。
「丑顏!」她對著水盆裡的倒影怒叫了一聲。
有這等的醜顏,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還她原本容貌!
她咬著下唇氣怒想著。
說不定,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心怡的女子,那麼她還來此地做什麼?還來找他做什麼呢!
今日才知原來他對誰都是一樣的溫柔,對徐香香也是柔聲細語、百般關心的,她還以為只有她才能讓他……
哼!他根本就是見一個愛一個。
她根本不該來的,為什麼要來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韓細雙手握拳,朝那盆水猛烈的拍打,水盆裡的水飛濺出,弄得她一身的濕。
☆☆☆☆☆☆☆☆☆☆ ☆☆☆☆☆☆☆☆☆☆
不!她無法再等下去了!
長日來臉蒙著布不見天日,讓她快要發瘋了。
韓細雙手顫抖的將臉上的白布條一一取下,將臉移往鏡子照去,見到的是一張不堪的醜顏……
「不!」韓細再一次的尖叫出聲,伸手將鏡子摔碎。「不要!」
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韓細猛力的搖頭哭喊著,雙手掩住自己醜陋得像鬼的臉,眼淚不斷的由指縫間流下。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她原先的容貌?
她不要再以這張丑顏躲在此地不見天日,她不要只許藏匿在遠處看著其他的女子在他的身邊圍繞,她卻不能做些什麼、反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