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天灝一向不擅長與女孩子講道理,在工作上他可以是傑出的,在學校的成績也可以年年拿獎學金,但對於女人,他真的沒轍。
他轉向辛亦帆求救。
「我只是個第三者,無權插手。」辛亦帆完全站在看戲的角度,表明了不想插手。
打從認識天灝以來,他的生活中就只有唸書、工作,從沒見過他的身邊出現過女孩子,或許真應該讓他嘗嘗戀愛的滋味,讓他瞭解愛情是每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
「亦帆,你明知道……」
「你吻了人家是千真萬確的事,你又無法證明那不是她的初吻。」
「不管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結婚……」這是不是太嚴重了?
「怎麼?你認為我配不上你?」哼,她看得上他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感恩還拿喬。
誰叫她天生反骨,別人愈不願出忌,她就是愈要強人所難,若是他一口答應,她可能還會馬上逃之夭夭咧!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個千金小姐,我只是個普通人,無論是身份背景、生長環境,甚至思想觀念,都是南轅北轍,完全不適合。」
「我不介意。」任根心說得輕鬆。「把你的名字、地址、電話抄給我。」
「做什麼?」
「我們都決定要結婚了,我總不能連你姓啥名誰、住哪裡都不知道吧!」
「我……」
「怎麼?還是你要我今天晚上跟著你一起回家?」
語出息略帶恐嚇,迫使嚴天灝不得已只好將自己的姓名、地址、電話寫給她。
「嚴天灝,天灝,這名字聽起來挺氣勢磅礡的。」還好不是個「聳聳」的菜市場名字。「好了,我肚子餓了,快點叫服務生來點餐。」
一切就好像是一場荒謬可笑的戲,對嚴天灝來說更像是一場惡夢,一個吻,卻得換來一個荒謬的婚姻。
若說他的平凡人生中曾犯過什麼錯,這大概是他唯一的一次犯錯,卻得換來如此大的懲罰?
點好餐之後,服務生很快送上餐點,任根心拿起餐具,享受著眼前美食。
嚴天灝是食不知味,對精緻美食一點胃口也沒有,苦惱著該怎麼處理這脫離常軌的意外。
結束用餐,她直接表明要他送她回家,迫於理虧,他只好開著他那輛五十幾萬的國產車,送她回到她位於天母的家。
車子停在一棟白色三層樓獨楝豪宅前,眼前的房子,加上偌大的庭院至少有三百坪,天母地價每一坪最少都要數十萬,任家的富有可想而知。
他出生在平凡的家庭,父母只是一般公務人員,他又是家裡的長子,像她這樣受盡寵愛的千金小姐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若兩人真的結了婚,只怕這樣不搭軋的婚姻,最後也只會以離婚收場。既知結果,又何必讓彼此受到婚姻的傷害。
「任小姐,你剛才說的事,我就當作你沒說過,除了結婚的事,不管你要我怎麼賠罪,我絕不會有第二句話。」
「你的意思是不想對我負責?」
「我會對你負責,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若我只要你用這種方式負起責任呢?」
「任小姐……」
「叫我根心或心心。」
「任小姐,你這是強人所難。」他還是堅持叫她任小姐,保持著兩人之間適當的距離。
「你結婚了嗎?」
「沒有。」
「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也沒有。」
「這不就得了,那我就不會是個破壞別人感情或婚姻的第三者,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障礙,你更沒有理由不娶我。」
「我們不適合。」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就算,而是要結了婚之後才知道我們究竟適不適合。」任根心露出如嬌妍花朵般的笑容,讓他因為她絢麗的笑,又差點失了魂。
他不禁歎氣,算了,他現在怎麼和她說也說不清楚,他只希望這是她對他的捉弄,明天過後,就什麼事也沒了。
「和我結婚並沒那麼糟糕,你不必一副將要世界末日的表情。」任根心傾身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開車小心點,別太想我喔,晚安。」說完後,打開車門下車,拿出鑰匙開門進屋去。
嚴天灝的心緒被她弄得亂糟糟,理不出個頭緒來,一個人在車內坐了將近十分鐘後才開車離開。
第三章
嚴天灝的心情和秋天的天氣一樣陰霾,暗沉沉的,做起事來錯誤百出,工作效率是前所未有的糟。
下班時間一到,他索性整理東西,難得的比其它人更早下班回家。
回到家後,拿出手機要放在固定位置時,才發現手機上有多通未接電話,除了辛亦帆和韋莛打給他的電話之外,還有一個他沒看過的陌生號碼,而這個相同的電話一打就是十多通。
他將手機放下,走到冰箱拿了瓶飲料,拉開拉環猛灌了一大口,再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他並非真的想看電視,只是想讓屋子多些聲音,不那般沉寂。
打從他到台北念大學開始,就開始過著一個人的生活,也早已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從不覺得有孤獨寂寞的感覺。
今天,卻益發感到內心孤寂,而身邊卻沒有一個能陪他說話的人。
大學時他也曾談過一段純純的戀愛,卻和許多男生一樣,發生了兵變。
現在回想起來,他已經不知道當時的心情為何?傷心嗎?似乎沒有;不捨嗎?或許有一點,畢竟那是他的初戀,也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交過的女朋友,他們在一起整整三年的時間。
退伍後,他隨即出國唸書,辛亦帆和韋莛正是他在美國唸書時認識的。
辛亦帆是個小留學生,小學一畢業就被家裡送到美國唸書,只為了栽培他成為未來企業接班人,韋莛則是在高中畢業後才被送出國,由於他所持的是美國護照,因此並沒有兵役問題。
三個人來自不同背景,卻在異國同一所學校相遇,也許是因為三人同樣來自台灣,很自然又很容易就成為相知相惜的知心好友。
三人在不同時間回到台灣,男人之間堅定的友誼就這麼繼續延續下去。
交朋友可以不在乎背景上的不同,婚姻卻並不是單純的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家族的事,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遊戲。
一陣門鈴聲夾雜在電視聲中響起,嚴天灝起身前去開門。
門一開啟,任根心便氣極敗壞地破口大吼,「為什麼一直都不接我電話?你以為故意躲我,我就會放棄嗎?告訴你,你愈是躲我,我愈是不會放棄。」
說完之後,一把將他推開,大搖大擺、長驅直入他的地盤。
嚴天灝將門關上,「任小姐……」
「心心。」這男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到底要她說幾次,他才會直呼她的名字?
「心心小姐,請你別再鬧了。」
「我一直都很認真。」或許剛開始她的確是有點在捉弄他,但現在她卻是再認真不過,誰叫他一直不順從她,她嚥不下這口氣。
「婚姻不是兒戲,也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這事關係著兩個家庭。」他在她對面沙發上坐下。「就算你願意嫁給我,你的父母會答應嗎?」
「我爹地和媽咪很疼我,我選擇的對象,他們不會反對。」
「我們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中成長,思想觀念不同,真結了婚也不會幸福。」嚴天灝試著和她講道理。
「怎麼?你是從外層空間來的外星人嗎?」
「當然不是。」
「這不就得了,我們都在地球上生活,呼吸著相同的空氣、頂著相同的天空、踩著相同的土地,又哪裡不同了?」
「你從小在優渥的還境中成長,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而我只是在很普通的家庭中長大,我只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無法讓你天天吃大餐、無法讓你買名牌衣服,你絕對無法過得了這樣簡單的生活。」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無法過這樣的生活?」
「好,撇除這些,你知道建立一個婚姻除了麵包之外,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當她是笨蛋呀!
「是什麼?」
「愛情。」
「沒錯,愛情。不管是麵包或是愛情,我們都沒有,你說這樣的婚姻又該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上?」
「你會不會口渴?」任根心拿起桌上他喝了一半的飲料遞給他。
「啊?」
「我看你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怕你會口渴呀!」
嚴天灝又急又氣又無奈,他費盡唇舌說了這麼多,她竟還跟他打哈哈。
「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不想對我負責。我告訴你,沒有用的,我決定的事,絕不會改變。」關於她這點個性大概是遺傳到她爹地,是有點「鴨霸」。
「你……」
「這星期六我們去約會。」她擅自作了決定。「還有,以後不准不接我的電話。」
「我在工作中無法接電話。」
「我知道了,以後我找你會在中午休息時打電話。還有,給我一副你家裡的鑰匙,我不想要以後來找你會被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