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全家最寶貝的公主要帶男朋友回家,這對任家來說可是最最最最重要的事,即使有再重要的事也得全部排開,一起等待見見那個有著通天本領、十八般武藝,能制伏……擄獲他們公主芳心的男人。
只是全家人一早就起床準備,尤其是徐佩琦,她一大早就催促傭人和王媽早點去買菜,寫了一堆菜單,有龍蝦、魚翅、松阪霜降牛肉、黑鮪魚生魚片等等,全是最昂貴的料理食材,只為了好好招待女兒的男朋友。
然而身為女主角的任根心,卻還窩在棉被裡睡著她的好覺,似乎完全忘了有這麼一回事。
直到快十一點時,徐佩琦才上樓到女兒的房間叫醒她。
「心心,該起床了。」
「媽,我昨天看DVD看到天亮才睡,別吵我,讓我再多睡一會兒。」任根心拉起棉被蒙住頭,繼續和周公談情說愛。
「你不是告訴爹地,今天要帶男朋友回家嗎?王媽已經準備好豐盛的午餐,你和他約幾點?」
「嗯——」還睡得迷迷糊糊的任根心,完全沒聽清楚她媽咪說了什麼話。
「別睡了,快點起床打扮一下。」徐佩琦把她拉起來,因天氣冷便先幫她技件外套,推著她進浴室梳洗,替她擠好牙膏,將牙刷拿給她,只差沒幫她刷牙。
任根心接過牙刷,依然半瞇著雙眼,像個機器人似的刷著牙,平常只要花個兩三分鐘就刷好,但在她無意識狀態下硬是刷了五分多鐘才刷完牙。
徐佩琦又替她將毛巾擰好,「洗把臉你就不會想睡了。」
「嗯。」她拿著毛巾在臉上胡亂擦著,睡蟲依舊在,只是近午時。
「這孩子,哪有人這樣洗臉的。」
任根心終於稍稍清醒,旋開水龍頭,掬把冰冷的水猛往臉上潑,直到洗完臉,才算完完全全清醒過來。
「醒了嗎?」
「媽,好不容易放假,又沒什麼事,為什麼不讓我多睡一會?」
「怎麼會沒事?你不是說今天要帶男朋友回家讓我們認識。」
「男朋友?!」任根心一聽到男朋友三個字,驚慌得如遭電極,她倏然地衝出浴室,拿起手機撥打嚴天灝的手機,邊等待口中邊喃喃自語,「嚴天灝快接電話,你要是敢不接我的電話,我保證這輩子和你沒完沒了。」
一聲、兩聲、三聲……手機響了無數聲,最後直接轉入語音信箱,任根心氣得想摔手機。
「怎麼?打不通嗎?」跟在後面的徐佩琦問。
她將手機丟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再將手機放進包包裡,「媽,我出去了。」
「你什麼時候帶他回來?」徐佩琦追在她的後面問。
「不知道。」任根心丟了這句話後,即旋風般頭也不回地衝出家門,完全不理媽咪和坐在客廳裡等人的爸爸和兩個哥哥。
任根心坐上計程車,直接來到嚴天灝住的地方,卻又因為她沒有他房子的鑰匙,不得其門而入,只能不停地猛按著門鈴,並伸手用力猛拍打著門板,在門外大聲嚷著——
「嚴天灝你快開門,你若是不開門,我發誓一定讓人把你的門給拆了!你這輩子永遠躲不開我的,你聽清楚了沒有?」
但不論她怎麼喊叫,喊到喉嚨都破了、打到手都痛了,裡頭依然無任何回應,那扇門扉仍是緊閉的。
就在此時,她的背後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小姐,你要找嚴先生嗎?」
「嗯。」
「今天一大早嚴先生就回家去了。」她出門買菜時有看到。
「回家?」
「他家好像住在台南,他幾乎每個月都會回去一兩次。」
可惡!她明明已經告訴過他今天要帶他回家,他為了逃避這件事,竟然不說一聲的跑了。
「請問你有他台南家的地址嗎?」
「沒有,不過你可以去問他的房東,房東就住在二樓。」
「謝謝你。」
任根心向這位婦人道完謝後,馬上衝到二樓,找到他的房東,她怕房東不願告訴她,於是騙房東說自己是嚴天灝的朋友,因為下星期就要出國,想在出國之前再和他見個面。
那六十幾歲的房東看起來也像個老實人,不疑有他,就將嚴天灝台南家裡的住址抄給她。
她一拿到住址,馬上趕到車站搭車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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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天灝一大早從台北開車回到台南,吃過午飯後,又一個人開著車沿著鄉間的產業道路慢慢開著,搖下車窗,吹著冬天冷冽寒風,來到了位於新化的虎頭埤。
停好車,下車沿著步道走,吸取蒼鬱林木散發出來的芬多精,看似怡然自得,其實他的內心卻紊亂不已。
他走到一處視野不錯,人又稀少的地方坐了下來,凝望著翠綠山峰,湖面上綠光鄰鄰,還有兩隻黑天鵝在水面上優遊自在、儷影雙雙,好不愜意。
季節早已進入嚴冬,冬日暖陽卻難得露臉,為寒冬帶來一絲暖意。
他就這樣沉浸在這寧靜的氣氛裡,掛在腰間的手機,就好像是設了定時鬧鐘似的,不時地傳來振動。
他知道這些電話都是任根心打的,從近午時起,她幾乎是每隔五分鐘就打一次電話給他。
明知道不接她的電話,她一定會氣到抓狂、想殺人,但他真的不想接,也不能接,就算接了又能說什麼呢?
他承認這些日子以來她改變了很多,他無法確認她是否是為了他而改變,而他的心也早已漸漸地為了她敞開心門,她已悄悄地駐進他的心裡。
只是他還是逃回家了,因為他不確定。
午後四點,寒冬的太陽再溫暖,也是很快地隱沒,取而代之的是那高掛在半空中的一輪灰白色的月亮。黃昏的月亮和黑夜的月亮截然不同,一個是溫和,一個是明亮。
天色逐漸變得灰暗,山巒伴月投影在水波上,形成一幅大自然中最美的曠世鉅作。
不知何時,腰間的手機不再傳來振動鈴聲,他的心竟感到有股失落。
矛盾的心情,讓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他站了起來,慢慢地往回走,天色漸黑,步道兩旁林立著高聳的大樹,膽小的人只怕會加快腳步,但他卻不在乎。
走回停車場,他用一樣平穩的速度開車回家。
這就是他,不管做什麼事,總是按部就班,以最習慣的方式過著生活。
在別人的眼中,他有份不錯的工作,但在生活上,他平凡到乏善可陳。
所以他和任根心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相信她只要和他一起生活不用三天,一定受不了那無趣的生活方式。
他以後應該娶的女孩子,也該是和他一樣的平凡人,生兩個孩子,然後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
嚴天灝將近六點時才回到家,一進門,客廳裡只有父親一個人在看新聞,他直接往父親的旁邊坐下來,陪他一起看。
「你一個下午跑去哪裡?打了好多通電話怎麼都沒接?」嚴俊明問。
「我去虎頭埤走一走。」他拿起手機打開一看,才發現最後好幾通電話是家裡打的。「找我有事嗎?」
「你女朋友從台北來找你。」嚴俊明一直擔心兒子只知道工作,把終身大事都給耽擱了,現在知道他交了個這麼漂亮又有禮貌的女朋友,他也可以放心了。「交了女朋友,應該早點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我沒有女朋友。」他又想起了任根心,雖然她一直以他的女朋友自居,但她真的能算是他的女朋友嗎?
「人都來了,還想騙爸爸,她現在就在廚房裡幫你媽媽準備晚餐。」嚴俊明笑笑地說。
聞言,嚴天灝馬上衝到廚房去,果真看見任根心站在一旁,端著盤子等著裝母親炒好的菜。
嚴母又炒好了一道菜,轉身向未來的媳婦要盤子時,看見兒子呆站在廚房門口,她笑著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任根心聽見嚴母的話,也轉過身去,對著他露出最燦爛甜美的笑容,輕聲細語地對他說:「你回來了。」
嚴天灝詫然地呆望著她巧笑倩兮的容顏。她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知道他家的住址?心裡有太多不解和納悶,但所有的問題只有她能回答。
他走過去,將她手上拿著的盤子交到媽媽手中,接著拉她離開廚房、衝出客廳地來到屋外。
任根心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消失,隨之浮起的是滿腔怒火和憤怒的容顏,「我早就跟你說過,你躲不掉,更甩不開我,我們之間沒完沒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家的住址?」
「只要有心,沒有辦不到。」就像她決心出去找工作」樣。
「任根心,你到底想鬧到什麼時候?」他強忍著怒火,壓低聲音沉問她。
「你忘了今天要跟我回家。」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過你。」
「你也沒說不答應。」她的魯功一流,耍賴的功夫更是早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你根本是在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