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句話,她足足感動了三天。
「啊?啊?啊?……啊!」賀羲平迷迷糊糊地抬頭張望,直到瞥見了家人,這才正 式驚醒。
「免崽子,你那是看到娘親的表情嗎?」賀媽一掌掠亂他的雞窩鬢髮。
「媽……姊……你們,你們……怎麼全……」賀羲平眨得眼皮都酸了。
「我們當然是專程來看你們的呀。」賀媽是盯著水柔,頗有婆婆看媳婦兒,越看越 有趣的意味。「你的傷,現在如何?」
「好……好多啦。」賀羲平謝謝母親的關心。
「誰管你來誰?我問的是你旁邊這位標緻的姑娘家。」賀媽克他一頓,嘴裡還撈撈 叨叨地。「真是的,好好的美人,被你害得身上破了好幾個大洞,把你賣了入贅,都彌 補不了人家的損失。」
「伯母言重了,做我們這一行,多少會受點傷,不是羲平害的。」水柔忙不迭地幫 他說話。
「還好你不嫌棄。」賀媽從他掌中搶過水柔的手,並數落他。「抓那麼緊幹麼?以 後你有的是時間慢慢摸。」
「伯母……」水柔臊赧她垂下眼瞼,長而密的睫毛羞答答地扇呀扇。
「是……是。」賀羲平癡癡地笑著。「爸呢?」
「你爸還在機場搬行李,我們懶得等他,先來看你們比較重要。」談起賀爸,賀媽 便是一臉的甜蜜。
「要不要……我……去幫忙?」賀羲平起身。可憐的爸,這七仙女加老媽的行李, 夠爸搬嘍。
「甭麻煩啦,你爸行得很。」賀媽坐上他移過來的椅子,她單刀直入地瞅著水柔問 :「你覺得我們家羲平如何?」
「他很真、很實在。」水柔也不拐彎抹角,回得是簡單明瞭又坦率。她一直知道, 處在他倆之間不是激情,而是細水長流的似水柔情。
「好!」光是衝著這句話,賀媽已經認定她是准媳婦了,因為她真的懂得欣賞他的 優點。
「是呀、是呀。」其他姊妹亦因母親的肯定,而為賀羲平喘了好大的一口氣。
「我說兒子呀,像她這麼棒的女人,打燈籠也找不到喔。」賀媽笑瞇瞇地拍著水柔 的手對他說。
「現在……沒有人……用燈籠……了啦。」他一板一眼地糾正老母。
「你唷——」大姐忍不住表達眾女的心聲。「簡直蠢到『極點』。」「現在……是 ……四點。」賀羲平看看手錶,很正經地說。
所有人先是一愣,再來是哄堂大笑,搞得他莫名其妙,還怔忡地拿起桌上的鬧鐘瞧 個仔細。「是……四點……沒錯呀。」
「沒人說你錯。」水柔牽著他的手,哭得傷口都在隱隱作痛。
「唉,不要理他。他這小子自幼就被我們訓練,可是二十幾年來如一日,至今不見 任何長進。」二姊挽著水柔的皓腕,好姊妹似地坐在她床旁。
「是嘛。」三姊跟著靠過來。「他呀,就是嘴巴笨一些,手腳笨一些,但別的可是 不輸入喔。」
這叫「老賀賣瓜,自賣自誇」,其實牛皮說穿啦,他這奇葩僅有一個字形容,即是 ——笨。
「他一點都不笨,他只是神經網路和常人不同罷了。」水柔辯駁。他平常反應或許 不很好,不過那全是他容易緊張的緣故,像他在辦案和下廚時,笨拙的身手就非常矯健 呀。
「謝謝。」他用唇語對她說,碰碰她的心手,心滿意足地瞄著她。此時無聲勝有聲 ,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對對,而且我敢向你保證,我們家羲平鐵定是處男。」四姊語驚四座。
「喏……」水柔沒料到她會說得那麼直接,姣顏透著酡紅。
「我……」賀羲平有話要講。
「對對對,這點你大可放心,他被咱們管得很好。」五姊一旁敲邊鼓。
「姊,我……」賀羲平舉手,希望取得一點發言權。
「這裡沒有你男人說話的分。」賀妙儀把親愛的哥哥的手拉下來。
「就是呀,憑什麼只有男人能要求女人?現今是男女平等,咱們女人一樣能要求男 人,新婚時是他的第一個。」賀洛芯連見解都頗具英雄氣概。
「我……不是。」賀羲平趁著一個空檔,終於表達民意。
「什——麼?!」所有的女人,包括水柔,均瞠眼瞪向他。
水柔從不敢要求他的貞操,畢竟男人的身體構造和女人不同,比較容易有「需要」 和「衝動」,可是他也沒必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否認。男人會計較女人的初夜,女人同樣 也會心裡有疙瘩啊。
「我是……處……女座。」他咧咧嘴,很得意自己也曉得一點學術研究以外的常識 ,不然,老是被她們譏笑是書獃子。
「……」病房裡霍然大靜,靜到連根針掉地,都會聽到聲音,但這種安靜沒有維持 多久,緊接著是比剛剛更狂亂的爆笑。
「我們快被你嚇暈!」七仙女齊嚷嚷。
接下來,七仙女纏著水柔問東問西,賀羲平則被賀媽拉到門外說貼己話。
「你真的愛她?」賀媽憐愛地拂去他那綹每次都會亂落的劉海。
「你……不喜歡……她?」賀羲平反詰。
「喜歡!當然喜歡嘍,這麼文貌雙全懂事的女孩,誰會不喜歡。」賀媽喜憂參半。 「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賀羲平一手攬著母親,感覺上,她比以前還要嬌小。
「她不是你想像的文弱女子。」水柔的應對和能力,比起她年輕時,是有過之而無 不及。
「我……知道。」賀羲平就是欣賞水柔的外柔內剛。
「我擔心你永遠被她吃定。」他倆儼然是她和賀爸當年的翻版。
「那……沒什麼……不好。」賀羲平聳聳肩。
「可是……」為人父母的心態是很矛盾的。她從小教育她僅有的兒子,要尊重女性 ,處處要以妻子為重,但真到了他即將有妻室,她又怕他會被老婆壓得抬不了頭。
「這……不像……你。」賀羲平用額頂頂母親的額,母親是家裡的寶,不論是在父 親或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佔有相當的份量。
「就因為你一向逆來順受,從來不反駁,我才更擔心你的選擇,會不會只是依照我 灌輸的模式在走,或許那些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天下父母心,對方條件就算再好,也 得兒子心甘情願。「我不希望你有所勉強,畢竟婚姻是兩個人要一起過一輩子。」
「放心。」賀羲平在母親的頰骨琢了一下。「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 …選擇。」
***
房又恢復原來的兩人世界。
賀羲平做在床上倚著床頭,懷裡圈著有點倦意的水柔。
「累…了?」他輕撫著她的雪臂。
「嗯。」她打了個呵欠,將背脊更貼近他厚實峻拔的健胸。
「七……七仙女……有沒有……」他和母親說話時,她們像人牆似地把水柔堵在中 間,依她們以前整那些繞在他身邊的女孩子之輝煌紀錄,他雖相信她能應付自如,但仍 不免有點操心。
「沒有,她們都對我很好。」水柔嬌笑,她總算領教到賀家八婆的真功夫。說不定 他的結巴,也是長久在她們咄咄逼人的凌厲氣勢下造成的。
「那……就好。」他很明顯地吁了一口息。「你……再睡……一會兒。」
「若是……」水柔賴進他的頸窩,小心翼翼地探詢。「有人始終不放棄你,你會不 會娶她?」
他這人素來不懂得拒絕,對她,他是否也是基於那樣的心理?假使不是,那她等於 是在向他「求婚」。
「不會。」賀羲平用鬍渣廝磨她的凝脂香腮。
「為什麼?」玲瓏粉軀僵了一下,水柔仰眸望他。
「因為……」他伸出手,以指尖來來回回熨著她的朱唇。「她們……不……不是你 。」
這傻大個,居然用這種方法表白,害她差點以為……柔情似水瞅著他,良久,她又 偎入他堅固的城堡裡,淡淡地低喃:「「我們結婚吧。」
「嗯。」他領首,然後將她摟得更緊。
終曲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順利。
伴郎霍旭青暗自慶幸這場中西合璧的婚禮已近尾聲,再來只要交換戒指,吻一下新 娘,新郎倌賀羲平就算大功告成,他的任務也就圓滿結束。
他把戒指拿給賀羲平。
賀羲平恭敬地顫著手接過戒指。
對面的水柔,一身白紗,活脫兒是天上下凡的娉婷仙子,粉妝玉琢的容貌,紅艷欲 滴的唇瓣正朝他漾著銷魂蝕骨的微笑,他登時怦然失神,發癡的俊容只懂得盯著她瞧。
「戒指,你的戒指。」霍旭青見他半天沒動靜,微傾身去低聲提醒。
「嘎?呃……噢,什……什麼?」賀羲平恍若大夢乍醒,本來瞳孔裡僅有美麗的水 柔,而今教堂內擠滿觀禮的親朋好友和媒體,一下子全鑽入他的視線,他勃然冒出冷汗 ,神經也跟著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