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轉頭!」水柔低喝。想想又怕這麼說會嚇到她們,她又柔聲說:「沒事,那只 是我開車的習慣,這條巷口出去再轉個彎,就到百貨公司了。」
她倆初次來台灣,還不至於和人結怨,所以那台摩托車應該是衝著她來的。可惡! 騎士戴著安全帽,根本瞧不清楚長相。
會是誰呢?難道和那天播出的記者會有關?
「我載你們從地下停車場進去好了。」不讓她們有時間拒絕,水柔旋即把吉普車駛 入百貨公司的地下室,如此一來,摩托車便被擋在入口進不來,她倆也安全得多。
「我們自己會小心,你也是。」賀洛芯畢竟比妙儀懂事,她曉得水柔不願她倆操心 ,在下車時,她意有所指地對水柔點點頭。
「有事打電話給我,我的大哥大會隨身攜帶,如果不是忙到大晚,我和羲平會來接 你們。」水柔把電話號碼抄給她們。
雖然她從不把工作上的危險波及「七聖」的同仁,但此刻非比平常,在親眼目睹她 倆進電梯後,她還是以防萬一的撥了通電話給霍旭青,請他這個大忙人能挪空來陪兩位 美女逛街。
***
野狼一二五又跟在後面了。
「光天化日,他還真囂張!」水柔唾罵。
可惜她的角度看不到對方的車牌號碼,但是她相信就算看到了也沒用,敢這麼明目 張膽的,百分之九十,騎的是贓車。
「也好,他繼續跟蹤我,表示洛芯她們不是目標。」只怕對方有餘黨,不過有霍旭 青陪著,她大可放心。
前面就是阿海住的公寓了。怪的是,一二五的行跡忽然消失在轉彎處。
「一定是看到附近停了警車,又站了幾名警員,所以他才收斂的吧。」水柔苦笑。 知道歹徒仍會畏懼警察,應該算是件可喜的事吧。
她在公寓對面找了個停車位,解開安全帶下車時,她順道和在公寓門口站崗的警員 們打招呼。
「辛苦啦。」她曉得這些警員是來保護她和賀羲平,田老不希望上次的攻擊事件再 度重演。
水柔稍微觀望一下左右,見無來車,便舉步過這三尺寬的馬路。
不料才走到路中央,剛消失的野狼機車,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從轉角處朝她全速撲 來,好在她平常訓練有素,一聽到聲音,在偏頭探視的同時,即不假思索地旋身跳開, 而在千鈞一髮之際,逃過狼吻之劫。
「危險!」
「追!」
由於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現場的警員也嚇了一跳,亂哄哄的叫喊和追逐聲,以及呼 嘯飛過的機車疾馳音,立刻驚動了附近的居民和樓上的賀羲平。
「你要不要緊?」距她最近的那名警員,小心將她從地上扶起,其他警員則全循著 白煙追趕。
「怎麼啦?怎麼啦?」田老和賀羲平三步做一步地衝下來,四周也漸漸環上幾圈圍 觀的群眾。
「沒事。」水柔倚進賀羲平的懷裡。
「你……哪裡……有沒有……怎樣?」賀羲平面無人色,語無倫次,兩隻大掌慌張 地在她五官、嬌軀上摸來摸去,深恐她有什麼骨折或掛綵。
「我真的沒事。」水柔握住他的毛毛大手,若是往昔,她會說他乘機非禮。
「啊,你……的手肘……都……都……擦傷了!」兩道軒眉揪成冗雜的童軍結,賀 羲平心疼地捧著她的皓腕。
「磨到柏油路面,自然會擦傷嘛。」水柔輕鬆的語氣,彷彿受傷的是別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田老命人趕走湊熱鬧的老百姓,又從在場目睹的警員那兒 瞭解狀況後,他怒惱地跟到他們身邊來。
其他追捕的警察、警車陸陸續續跑回來,看他們臉上的表情,便猜得到他們心是空 手而回,無功而返。
有人看到了車牌號碼,但經電腦立即查詢,果然不出水柔所測,是台已報失的贓車 。
田老登時封鎖現場,並請求更多警方的支援,他喋喋不休地罵著:「這麼大的一個 人和摩托車,怎麼會平白消失在空氣中?」
「對方……肯定是……相當熟悉……這附近的……環境,所以……才會逃得……那 麼快。」賀羲平分析著。他擔心那人或許會是阿海。
「我想也是。」水柔贊成。拂去衣服上的灰塵,水藍色的長衫因為剛才的突發意外 而磨損了幾處。
「你……看清楚……是誰嗎?」賀羲平攙她坐在陰涼處,又從車內拿出了醫藥箱, 為她消毒、上藥、包紮。
「對方戴著安全帽,根本看不到臉,不過依對方的身材,我認為是男人。」以往皆 是他受傷,她幫他治療,如今角色對換,竟令她有不同的感受。
水柔凝視著他刻意放經的舉動,肺腑柔腸中漾著甜甜蜜意。
或許是發覺她的凝視,他抬起眸,朝她靦腆而會心的一笑,濃濃溫情在彼此交纏的 眼神裡繾綣著。
「誰會想要你的命?」田老蹙額。依水柔溫婉的個性和處事態度,不大會樹立什麼 敵人,她幫警方辦案,也向來居於幕後不露面,除了——「該不會……是……那個新聞 ……專訪?」賀羲平恰好說出他要說的話。
兩男面面相覷,若真如此,就是他倆間接害了她。
「那不是現在研究的重點。」水柔不希望他倆過於自責。看來他們三人的想法一致 ,也許是她上電視揭發真正兇嫌的罪證,對方於是懷恨,因而心存報復。這種案例不是 沒發生過。
「莫非是阿海?」田老沉吟。就地緣來論,最有嫌疑的人便是他。
「應該是,再不然就是他的朋友。而那天在王家撞傷我的人,絕對是他。」水柔先 前便有此疑竇。
「十之八九錯不了。據鄰居的供詞,他也是那天失的蹤,可見他做賊心虛,否則他 犯不著躲躲藏藏。」想到冷血的殺人兇手仍在外潛逃,田老就不能安心。
「阿海那天八成是回現場,找有什麼他遺留的重要線索,沒想到正好與我們遇上。 」水柔將所有的點連起來,便構成了一條線。
「我……已經……搜過了。」賀羲平早就料到這個可能性。「沒有……找到什麼。 」
所以他推斷,阿海在行兇那晚,的確是無意中掉了什麼足以當證據的東西,不過那 項證物其實不是掉在現場,而是掉在別的地方。
「會是……在哪兒呢?」他喃喃自語,抓著亂鬈的頭髮。
他今天已把阿海家的天花板都翻遍了,似乎並未找到如此具爆炸性的證物。
「對呀。」除了家裡,還有阿海來去王家的路線,也就是——賀羲平興奮地將目光 移到夾在兩棟公寓之間的防火巷。
「可惡!他今天分明是來示威的。」田老握著老拳,恨不得那人渣就在跟前。
「這王八蛋太可惡了,他簡直不把咱們警察放在眼裡嘛!」
「法網恢恢,他逃不了多久。」水柔搬出至理公論相慰,猛轉身要靠,卻不見良人 的巍峨壯影,她東張西望地看過去,他鶴立雞群地在警員中穿梭。
「你要去哪裡?」她提高音量問。
「你……先回家等,我……去去……就來。」賀羲平想想又跑回來,摟著她的肩, 驀然在她額上留下一吻,再慎重地瞅著她,那堅毅關愛的眼神,透著不容違抗的懾人氣 勢。「找……人護送,你不准……一個人……落單。」
揮一揮手,他鑽入防火巷裡。
第九章
賀羲平這傻大個啊,向來不會說什麼膩耳的話來。認識至今,也不曾聽他像抹了蜂 蜜似地,講些甜人的外交辭令;言語拙鈍的他,甚至不曾對她傾訴過「我愛你」。但他 卻用著自己的方式,不斷地向她表白,就像他臨走前的那句叮嚀和烙印。
別人或許會嫌他木訥無趣,但只有水柔懂得欣賞他的實在。
她沒有麻煩任何警員的護送,因為她有他的吻保護,且肇事的贓車已在兩條街外的 路口被人發現,囂張的騎士想當然爾是不知去向;依習性,對方即使再怎麼膽大,也不 敢在此非常時期妄圖「包天」,否則他也不需逃那麼快。
水柔回到家時,賀洛芯也湊巧下了計程車。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妙儀呢?」水柔倉皇眺望著揚長而去的黃色車影。她當初請 霍旭青幫忙時,為免他小題大作,驚動「七聖」的夥伴,故未說出被跟蹤的事情,難不 成……「她呀,和那個律師逛得可快活哩。」賀洛芯打了個很不雅的大呵欠。「我這雙 腿是不行啦,所以先回來休息。」
「那就好。」水柔舒了一口氣。
「咦?你怎麼啦?」賀洛芯注意到她手上的傷,和衣衫上的破污。
「沒什麼,適才不小心摔跤弄的。」水柔輕描淡寫帶過去。
「你不會是被羲平傳染的吧?」賀洛芯曉得她有她的顧慮,也就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