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是他們的寶貝妹妹,大家素來把她捧在手掌心中呵護著,惟恐她的毫髮受到半 點損傷,豈料這姓賀的傻大個,居然帶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分明是欠人修理嘛。
「你們……」一向溫文有禮的霍旭青,竟為了她開罵……水柔錯愕地望著這三位亦 兄亦友的夥伴,心裡很是感動。
「博士打電話通知田老,田老再通知我們的。」王佑鑫戲謔地瞄了賀羲平好幾眼, 後者立刻赧愧地低下頭。
「田老?」水柔逐漸憶起被攻擊前的林林總總。「對了,王阿富的案子……」
「你放心休養吧,博士已經把你們分析的結果告訴田老,在你睡大覺的同時,特勤 組與警方早就在行動啦。」怕她操心,班傑明沒說出阿海躲起來以及警方發出全省通緝 的事。
「而且博士似乎找到更有利的證據。」霍旭青將目光移向一直插不上話的賀羲平, 希望他也能融入他們的大團體。
「啥?」賀羲平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大家在等著他出聲。
「博士?」王佑鑫催促。
「博……士?誰?」賀羲平無辜地眨眨眼,直到大家堅定的注視,他甫驚覺地指著 自己。「……我?」
眾人差點摔倒。搞半天,他根本不知道大夥兒戲稱的「博士」是在指他。
「對。」班傑明忍笑。看著賀羲平,他卻覺得看到的彷彿是他那迷糊小妻子花語媽 的娃娃臉。
「你發現了什麼?」水柔的精神抖擻了起來。
「逃生門……的……鐵縫中……夾了……一根頭髮。」賀羲平在發現之初,正興奮 地要對她說,不意才步出廚房,恰好見到她嬌羸的身子凌空飛出,他拔腿奔過去,卻未 及將她接住。
為此,他拚命責怪自己。他好沒用,居然讓她在他面前受傷。
「太好了,只要DNA的化驗出來,真相就能大白。」水柔鼓掌叫好。
「不打擾你休息,我們該走啦。」霍旭青朝班傑明使眼色,一手則勾住王佑鑫往外 拖。
「急什麼?再多坐一會兒嘛。」她這兒儼然是「七聖」的醫療別館,難得他們來, 而不需要她的治療。
「是呀,我們不是才到沒多久?」王佑鑫又把屁股坐回去。
「你嫌這兒不夠亮啊?笨。」班傑明啐了王佑鑫一臉口水。
「亮?」王佑鑫瞥著水柔,又睨著視線始終不離佳人的賀羲平,他會意地詭笑了。 「喔喔喔,對,不『打擾』,不打擾。」
這下換他扯著班傑明和霍旭青快速往外衝。
出了門,霍旭青才突然想到,透過「七聖」的情報網,他已查出金髮女郎賀妙儀真 的是傻大個的親妹妹。「啊,忘了告訴水柔。」
他剛剛甚至也和賀妙儀談過,確定他所查的資料無誤。
「什麼?」班傑明和王佑鑫好奇她問。
「呃,沒……沒事。」霍旭青想想,或許水柔早就知道了,賀羲平理當把事情解釋 清楚了,他根本不需要煩這個心。
***
水柔尷尬地偷睇賀羲平,他看起來欲言又止,像是想傾訴些什麼。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水柔含情脈脈地瞅著意中人,莫非霍旭青他們的 暗示,終於讓他開竅了?
「我……我……」賀羲平面紅如關公,再與手裡玫瑰花的綠色枝葉相較,形成有趣 的對比。
「你什麼?」水柔循循善誘。照說,此刻應是充滿羅曼蒂克的時分,但他捧著鮮花 的拙樣,不知怎的,就是惹人發噱。
「我……我……」他的頭更低了,埋入花叢堆的臉,立刻讓玫瑰花的刺螫了一下, 他登時彈開腦袋瓜子大喝:「哎呀!」
「有沒有怎樣?我幫你看看。」水柔拉他過來。
「沒……沒。」賀羲平羞慚地搖著頭。他真差勁,老在她面前出糗。
「沒事就好。」她將擋在兩人之間的花束取走,放於一旁,然後雙手捧住他泛著高 溫的臉頰,定眼瞅著他。「你剛剛要說什麼?」
「我……」她的靈透花貌就在他的咫尺處,她的馨香就在他的鼻際,她的汪汪水眸 令他深陷;他結結巴巴,心神顛倒,暈赤的俊臉只差沒燒了起來。
「別緊張,慢慢說。」水柔柔膩甜美的嗓音,儼然勾魂的愛撫,一張輕啟的紅澤, 只待郎君的採擷。
「哦……」賀羲平神智恍惚,方寸已亂。他好想吻她呀!
他的唇不受控制、徐徐地朝目標接近,他微傾著頭,半天不知該從哪個角度下手。 水柔等得發急,暗地裡又覺得好笑,瞧他緊張地彷彿要上戰場,一幅饒富情調的圖景, 給他弄得跟出戰爭喜劇片似地。
她正想化靜候為主動,門猝然被打開,賀妙儀端著食物,壓低聲量怕吵到病人地說 :「羲平,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
兩道即將融為一體的身影不禁嚇一跳地分開。
「啊,對不起,我不曉得你醒了,對不起,對不起,東西我放外面,你們餓了再來 拿。」賀妙儀知悉自己壞了哥哥的事,連忙匆匆闔門開溜。
「這……那……」賀羲平像偷摘水果被人抓到的孩子,手足無措、側著頭倚在牆角 ,為適才想吻水柔的衝動感到萬分羞恥。
「你若是沒有話要對我說,那……」水柔沉下臉,以為他是因為賀妙儀的突然闖入 ,被她發現他腳踏兩隻船而不安。「我要休息了。」
老天,她是撞昏頭嘍,竟忘了有金髮女郎的存在,還做出引誘他的舉止,徒增讓人 笑話的把柄。
「我……」賀羲平怯生生地抬眼瞄她。難怪她會生氣,都怪他不好,他不該起邪念 ,要不是妙儀出現,他鐵定會侵犯她。
禮義廉恥,四維八德,以及各種保守八股的重擔,遽然壓在他的肩上。他垂首緩步 往門邊踱去,他唾棄自己白讀四書五經、白受這麼多年的高等教育。
不行,他對她有責任。
他抿著嘴,鼓起勇氣旋過身來面對她。「你……你……真的……不認識……我…… 是誰?」
「莫非——」水柔的玉容一陣青一陣白。「你剛剛一直想說的是……這個?」
「嗯。」賀羲平拚命點頭,以加強說服力。
「我……」這個笨蛋!水柔險些惱得內出血。
既然如此他為何不早說?害她受到誤導,以為他要講的是那三個字,結果僅是她自 作多情。
可惡,像他這種傻大個,就算變成灰她都認識!
「你……不要怕。」賀羲平向前跨一步,閉緊眼,握緊拳,中氣十足豁出去了地喊 著:「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哈!說出來了,他終於說出來了。
好輕鬆呀,原來……從第一次見到她之後,他總覺得心裡悶悶的,像是有話非得對 她說,但他一直搞不清楚是什麼話,如今話一出口,他乍時明白,他要說的就是這一句 。
「沒……沒錯,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一輩子。」他歡欣雀躍的坦率表情, 令人不會懷疑他的忠貞。
「一輩子?」水柔悲喜交集。「那……妙儀怎麼辦?」
「妙儀?什……麼……妙儀……怎麼辦?」這會兒怎麼忽然跑出妙儀來?
「你照顧我,誰照顧她?」水柔迴腸九轉。
「我……父母……會……照顧啊。」賀羲平不懂她問這做啥?妙儀遲早會嫁人的, 到時她老公也會照顧她呀。
哦——他曉得啦,水柔是關心她。若是他們結了婚,她倆也就是姊妹了嘛。
結婚……嘻嘻……結婚,他要和水柔結婚耶,而這結局對他來說,似乎是順理成章 之事。
「你……不用……擔心她。」賀羲平笑著推推鼻樑上的鏡架。水柔人真好,還沒嫁 過來,就已顧及小姑。
「你把她推給你父母去照顧?」水柔咆哮。他竟有臉叫她不要擔心?是因為他已經 把妙儀搞定了嗎?條件是什麼?供養她一生?「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賀羲平被罵得很無辜。不過他也承認有錯,他這做哥哥的,理當負起養 家的責任,照顧妹妹是分內的事。
「你出去,我不要見到你。」水柔躺下去,撇過身背對他。
「……喔。」賀羲平抓抓頭,只好頹喪地走出去。
像一隻不知為何會落敗的公雞。
***
當門把扭動時,賀妙儀趕緊離開門邊,拔腿坐到樓梯台階上哼歌。
一見賀羲平垂頭喪氣地掩門走來,她立刻佯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地問:「怎麼啦? 水柔病得很嚴重呀?」
「不是。」賀羲平懨懨地搖著頭。
「是不是她生氣啦?」賀妙儀試探。
想當初,羲平被前五任女友拋棄時,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照吃、照睡、照K書 ,問他女友咧,他只是淡淡地聳著肩,一點也無所謂,哪像現在這般要死要活來著?
「嗯。」賀羲平無精打采地和她排排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