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讓父親知道這陣子他常往台灣跑,怕不早被他給派人五花大綁的架回美國拱上大座了。天知道他在法國那邊多逍遙,哪會笨得回美國把倫基爾銀行的所有事務全攬上身?他又不是笨蛋。
「好,算你行。」忍下一口氣,嚴凱倬咬著牙,由鼻孔冷哼一聲,由齒間迸出話。「既然你闕五少這麼信任我,那我也不需要再推辭了。就找樓下櫃檯總機好了,我看她笑得也蠻甜的,就給她升個職,每天擺個笑容給你看。」說著說著他就要轉身退出辦公室。
反正到時會倒的是闕氏銀行,又不是他倫基爾銀行。頓時,嚴凱倬有了一種報復快感。
「可以,只要她懂兩種以上的外國語文,我就沒問題。最好還要會速記、計算機、文書處理,和一些基本的商業術語。」聽到嚴凱倬已經有了適當人選,闕易揚這才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對他露出滿意的笑。「最重要的一點,頭腦要聰明,口齒要伶俐,所以千萬不要塞花瓶給我。」
笑看短髮整齊梳於後,正以殺人眼神射向自己的嚴凱倬,闕易揚忽然想起了以前兩人的相識。
會知道這世上有嚴凱倬這個人,是在一場研究所為所慶而舉辦的辯論比賽上。
當時,他們都為主辯,也都看彼此不順眼,尤其他嫌嚴凱倬臉上那副自認穩贏的狂傲表情最為礙眼。
直到一天,在回住處的半路上,他看見嚴凱倬被幾名外國學生圍住,才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他從沒想到嚴凱倬打起架的那股凶勁會是那樣的准狠快。他本是不想插手介入那場打鬥的,也還暗自咒他最好破相。
可是,當他看見對方有人拿出小刀想偷襲時,心中的那股不屑,立即教他跳入混亂當中加入戰局。
就在他們擺平對方坐下休息時,他這才記起要問打架的原因。
「他們用中文說我長得漂亮!瞎了他們的狗眼,我是哪里長得漂亮了?我這叫做帥!我又不是女的,幹嘛用漂亮來形容我!?我看他們根本就是欠揍,不會中文就不要說,還硬要裝會,我呸!死洋鬼子。」因罵得正興頭上,嚴凱倬早忘了他自己也是從小就喝洋墨水長大的。
「啊?」頓時,他啞口無言。敢情他是因為對方的用詞不當而……
當時,為了這個打架原因,他足足笑了有半小時之久。為嚴凱倬如此顯明而暴力的溝通方式,他想,嚴凱倬會是他在國外唸書的這段日子裡,唯一承認的朋友了。因為,他溝通的方式好直接,好──特別!?
也是自從那一天起,他和嚴凱倬兩人便時常走在一起,熟稔之後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直至研究所畢業拿到學位,他們也都還是同進同出。
多次在穎岑惹了麻煩之後,嚴凱倬也是二話不說的運用自家的權勢,與闕家一同向校方施壓,藉以壓下所有不利於他與穎岑之間的流言。由此可見,兩人的交情是如何特殊了。
闕易揚眼也不眨的盯看著他,心想著:況且,在嚴凱倬的面前,自己也無須隱藏太多情緒,因為直到現在,他也都還能拿年紀較輕這一事,成功化解避開嚴凱倬對他的不滿。
而這次當他知道回國後必須接掌闕氏銀行時,便特地邀請嚴凱倬與他一同回國,勘察台灣經濟發展的步調及潛力,也順便看看他在法國留學期間為自己及穎岑所創立的Y&C投資顧問事業遷移台灣的可行性。
而如果可以,等闕氏銀行一切步入軌道後,再請嚴凱倬回法國幫他把Y&C投顧給移回台灣;因為他打算藉由闕氏銀行及Y&C的實力,在台灣玩玩顛覆社會經濟的遊戲,說不定到時,他還可以幫嚴凱倬將他的家族銀行事業擴展到台灣。
至今回台也已半年多,闕氏銀行的一切工作他也都駕輕就熟。但在經過種種現實考量及利益分析和法國股市目前的沉穩,他還是決定先暫時把Y&C投顧給留在法國。
而嚴凱倬也決定先回美國對父親嚴慶鎮報告台灣之行的收穫,並成立回台籌辦新銀行項目小組,正式介入這塊美麗土地的傲人經濟。
可是現在面臨的問題是,他的秘書人選直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是不想放過嚴凱倬。
因為,只要有嚴凱倬在,自己就可以把一些瑣碎的工作丟出去給他處理。但,不讓凱倬回美國去向他父親負荊請罪,又好像有點說不過。只是,一旦凱倬要回美國籌辦台銀項目小組,那他就會沒人可以丟垃圾了。闕易揚抬頭看一眼仍沒給他好臉色看的嚴凱倬,而歎了口氣。
「闕五少,要找你的秘書還真不是普通的難。」他無奈地垮下雙肩,看著那個自認識到現在就一直在找他麻煩的人。
「會嗎?會難嗎?我的要求會很多嗎?」闕易揚皺起眉。他認為剛所開出的條件都很平常也很合理:「如果你覺得我的條件太苛,秘書人選很難找,那你想辦法教你們嚴家的倫基爾銀行把闕氏銀行給吃下去好了,省得麻煩。」他大手一攤靠向椅背,認真的建議道。因為,這樣他就能專心管理自己和穎岑名下的Y&C投顧事業了。
「嘿!你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想背上謀奪闕家財產的罪名。」嚴凱倬連忙揮著手猛瑤著頭:「這萬一讓你們闕家人誤會了,也一定會派人來清算我,你別沒事就想給我找麻煩。」
「不然,你說秘書人選難找?」闕易揚橫他一眼。
「不難不難,只是希望闕副總裁您能欽點這本芳名冊的其中之一。」嚴凱倬從他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抽出紅色的人事數據文件夾,故作恭敬的捧在雙手之上,送到他的正前方。
「就跟你說隨便了,只要……」看他一眼,聞易揚還是那一句話。只是,他話都還沒說完,就讓嚴凱倬給截斷。
「沒有人叫隨便!」嚴凱倬大吼一聲。他剛壓下的火氣又讓闕易揚給煽火點燃。「你到底選是不選!?」
「選、選、選。」闕易揚看向他好似要噴人的雙眼,一邊拿過他遞過來的檔案,一邊嘀咕著:「選就選,幹嘛還變臉色給我看?」
「你在念什麼?」嚴凱倬耳尖的聽到一兩個字,兩眉齊挑揚聲問道。
「沒,沒有,我是說就她好了。」闕易揚趕緊翻開一頁,還真的很隨便的指著上面一張連看也還沒看清楚的資料。「等你把工作都移交給她之後,就可以回去,到時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別客氣儘管說。」
「這還差不多。」嚴凱倬拿過他手中的檔案,看一眼被翻開的人事資料。「我讓人事室通知她明天上班,最晚我後天就走!」
第二章
「卡」地一聲,他知道穎岑來了。
因為,自回國搬離闕家大宅,住進這棟名人大廈後,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會有他這裡的鑰匙。
而他也和在法國時一樣,為穎岑留了一間舒適的房間。這是他對穎岑的特殊待遇。闕易揚微揚起了唇角。
穎岑,那個始終留著一頭短髮,到處打架的闖禍精,總能輕易佔住他的思緒,一想起這個名字,闕易揚不禁地微露出寵溺的笑意。
結束掉最後一筆投資選股的分析,他切掉屏幕隨即抬頭望向已多天不曾來這看過他的穎岑。
只是,一見立於書房門口的她,闕易揚眼中原有的光芒頓時都暗了下來。因為,在她原該潔淨的藍領白衣校服上,他又見到大大小小的污漬,甚全連她的臉上也有多處的掛綵。
又打架了!
自多年前的一場意外後,穎岑總是在打完架之後,才帶著一身的傷痕來找他。他早該知道,除了在打架之後,穎岑是不會主動來找他的。
站起身,他邁開大步朝穎岑走去。立在她的面前,闕易揚低頭審視那帶有著一絲倔強的眸子。
他無奈而心疼地搖了搖頭。
抬手勾起那張沾滿灰塵帶有傷痕的叛逆臉孔。闕易揚不禁自問:為什麼她總是不懂得珍惜自己?
他不明白,為什麼穎岑總要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才甘心?難道她不知道每見到她一身的傷,他就會感到心疼嗎?
她這樣做,這樣糟蹋自己是為了什麼?日子明明可以過得輕輕鬆鬆,為什麼她就是拚命地想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原以為在五兄弟之間,他和穎岑該算是最沒問題的一對,但是依現在的情形看起來,似乎全不是那麼回事。
因為,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是一個小太妹。他陰柔俊美的臉龐突然出現一絲好笑的神情。
誰會想到,他闕易揚從小指腹為婚的妻子黎穎岑,長大後竟會是身手了得,到處惹禍的小太妹?看進那一雙絕對擁有自主意識的黑瞳,闕易揚歎出了心中的不解。
想起之前一同在國外唸書的那段日子,除了第一學期外,在往後的幾年裡,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頂著闕家五少的頭銜,及她未婚夫的名義,和嚴凱倬以著所有能用上的權勢身份,一趟趟的跨越學級為她到教授處,替她解決所有闖出的麻煩。而其中不外乎是打架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