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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月凌情

  為什麼她總是要一再的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為他打架,為他鬧事,今天竟還為了他而消失。

  為什麼她要這樣,她可知道,這樣的她教他感到心疼,也教他感到難過。

  「易揚?」察覺到兒子的異樣,闕母走到他的身邊。

  「我沒事的。」吸了口氣,他揚起頭。

  「易揚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把穎岑給找回來的。」闕父跨向前,拍著兒子的肩膀。

  「爸,不用了,就讓她去吧,我說過要尊重她的決定的。」放下手中的紙條,他轉頭望向窗外的那片藍天。

  「易揚?可是三年的時間……」闕母皺了眉。

  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穎岑不問收穫的為他付出,三年後,三年後他會連本帶利的還她,那怕是傾盡所有,他也要償清穎岑對他所付出的一切。

  「我相信她的,她說三年就三年,而我——」斂下眸中的酸澀,他微揚起唇邊的一絲淺笑。「也只打算等她三年。」

  是的,他只打算等她三年……

  ☆☆☆☆☆☆☆☆☆☆  ☆☆☆☆☆☆☆☆☆☆

  時間再慢,三年的時間也快到了。

  自她失蹤之後,這些年來,闕易揚不斷的以工作來填塞自己的所有時間;因為,除了能以工作來填塞時間之外,他已經不知道還可以怎樣來渡過這三年的日子;他希望這樣做,三年的時間能過得快一點。闕易揚撫弄早已剪短的黑髮。

  而這些年來,他不斷逼迫自己工作的結果,就是闕氏銀行在台灣及亞洲地區,一直有分行的成立,直到現在也有了跨至歐洲成立分行的打算。

  這次,他就是為了成立籌辦新銀行專案特組而來的,也順便看看他一直在台灣以衛星網路遙控的Y&C投顧公司。

  站在矗立於法國市區,倫基爾銀行頂樓的總經理室裡的大片玻璃窗前,他抬起眼遙望遠邊美麗的凡爾賽宮殿。只是——

  從眼前延伸至美麗宮殿上方,那片有著萬道陽光傾灑而下的刺眼藍天,竟讓他仿似見到穎岑那燦耀的美麗笑靨。為什麼一片藍天,也可以讓他輕易聯想到心中的那株荊棘?闕易揚頓時無奈地一笑。

  其實,他始終無法接受她離去的事實。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的愛能包容她所有的行為與決定,只是,在她離開之後,他才猛然發現,他根本無法做到。

  所以,在她離開的第七天起,他毀了承諾,派了人四處找尋她的蹤跡。只是,卻沒有一絲毫的消息傳回。

  這些年來,他一邊找尋著她的蹤影,一邊等待著她的歸期。

  他原以為自己已能淡然接受穎岑已離開近三年的事實,也一直以為隨著時間的消逝,他對穎岑思念的心情,也會因漸漸習慣而變成毫無感覺,乃至忘了當初對她的那份包容與愛意。他是真的這樣以為。

  只是,這些年的時間,卻依然改變不了他眷戀她的一顆心,自始至終,他都在等待著這三年的期限能快快過去,而還他那株始終於睡夢中迥繞於他腦際的荊棘。

  在夢中,他見到她的身邊有了另一人的出現,那,在真實的世界裡呢?她會不會也有了新的戀人,而忘了他?她還記得他吧?她還記得她對他的愛吧?闕易揚抹過—臉的悒鬱。

  陰鬱的神情,讓他原顯得陰柔的五官仿似結成了冰,而寒意逼人。那如十二月冷雪的黑眸,似沒了情感而顯得空洞。

  為什麼這些年來,她連隻字片語也未曾捎回?難道,她不知道,自她離開之後她的父親有多擔心?

  難道,她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會有多麼地想她?想她想得心都痛了。合上眼,他掩下眼中的一絲水影。

  他從不知道想人也心痛,也從不知道「等她」的承諾,原來不是那樣的好遵守。

  如果知道承諾是如此的難做到,當初他也不會想以對她的承諾與信任放她高飛;如果當初他不答應讓她離開台灣,相信,她也不會在機場消失吧。

  他以為他已可以為尊重她的選擇而將自己的心先擺放一邊,他以為他可以承受三年沒她陪伴的日子,他以為……

  只是,在這段日子裡,他幾乎每天都想丟下身邊的一切,去追尋她飄蕩的蹤影,每天都想將她給帶回身邊,每天都想將她給擁進懷中,每天……每天……無時無刻。

  他的心痛了,可是她不知道,就像他是這樣的戀她,想她,而她——還是不知道。

  他終於知道,思念一個人的心,會有多痛了。

  對她的思念是因為寂寞,而會寂寞是因為他的身邊沒了她;他的心會痛是因為承諾,而承諾也是因為她所選擇的決定而起。

  為什麼她總是一再的讓他感到日子的漫長與沒她的痛苦?

  她知道那種因為遵守承諾而必須忍受的寂寞?她知道寂寞的感覺嗎?而寂寞的苦澀她是不是也能體會到?

  應該能吧。他望向天際的眼突然泛起了水光。十八歲女孩的寂寞,要遠比他這個男人要來得強烈吧?

  為什麼她總是選擇會讓自己痛苦的路在走?小時候是為他打架鬧事,長大後竟也為他而拋棄熟悉的環境。

  為什麼她總是這樣?總是一味的付出而未有怨言?他闕易揚是何其有幸而能與她相遇?他緊抿的唇角有著對她萬分的憐惜與歉意。

  在這段沒他的日子裡,她會不會哭?會不會因為寂寞而哭了?

  忍不住內心的激動,闕易揚猛地閉起眼朝後仰靠牆上。他真的需要一些時間,來平緩心中因再次想起穎岑而起的殤情波濤。

  壓下心中的殤情,闕易揚張開了眼。傾身倚靠窗台,他俯瞰地面上渺小的行人車影,眼神空洞而顯得飄渺。

  她現在好嗎?

  突然,一個聲音喚回了闕易揚對週遭的注意力。他回過神,轉頭看向出聲說話的嚴凱倬。

  「易揚,在這樣下去,就一點都不像是你了。」他抽著煙,搖著頭。

  愛情真會讓一個人改變嗎?看著始終沉浸於自己世界裡的闕易揚,嚴凱倬終於受不了被他冷落而打破這一片的沉寂。

  說是來看我?哼,我看吶他是來讓我看的。見闕易揚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嚴凱倬撇了唇角感到十分不滿。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讓闕易揚足足忽視他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挑了眉。

  「你忘了你今天是來看我的嗎?」看著闕易揚變得分外冷漠的臉龐,他都快要不認識了。

  「沒了她,我還會是我嗎?」他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說那什麼話?」嚴凱倬擰起雙眉。「她又不是不回來。」

  「想想,她還真是狠心,居然可以走得這麼無牽無掛的。」掩下限中的悵然,闕易揚淡諷著自己。「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她的未來,是她生命依附的中心點,看來我錯了,錯在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你別忘了,穎岑是為了你才離開的。」至今,嚴凱倬仍想不出來是什麼人會以幫闕易揚動手術為條件,而要穎岑賣斷三年的時間。

  他知道,以穎岑的個性來說,除非是她自己願意,否則,即使是雙方父母反對,也絕無法讓她自動離開易揚三年的時間;而那個人竟能如此瞭解穎岑的個性,而布下這麼一個令人不解的局面。

  當初,在易揚以國際電話連絡請求幫忙尋人時,他就為穎岑在進入出境室後,就消失的情形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因為能在處處有所管制的機場裡失去蹤影,可不是普通人所能辦到的。

  「她該告訴我的。」他握緊了拳。「而且,她也該知道我是絕不會答應她為我做這樣的選擇。」

  「她就是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才會自行做下決定。」嚴凱倬不屑的瞥他一眼。「她比你還瞭解你自己。」

  「是嗎?她比我還瞭解我自己?」聽到他的話,闕易揚微微一怔。

  「好了好了,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反正再過些日子她就回來。」捺熄煙蒂後,嚴凱倬立刻站起身。他拿過披在椅上的外套,走到易揚的身邊說道。「走走走,我帶你到我們倫基爾銀行客戶貝諾凡飯店去看一場『千禧魅惑』服裝秀。」

  「我對服裝秀沒什麼興趣。」闕易揚看了一眼腕表。「先送我到機場吧,我趕搭十點的飛機回台灣。」他走在前面。

  「哎呀!我人格給你保證啦,晚一點回去,台灣一定還在。」握住闕易揚的手肘,嚴凱倬毫不理會他的意願,拉著他就大步不停地直往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不斷的說著。「況且,這場可是一場大型高級秀,不看可惜。」參與這樣的盛會,可是他的調劑身心的一種閒暇活動。

  「是嗎?」他隨口應道。在確定嚴凱倬並不打算送他到機場後,闕易揚也只得隨他去了。

  「你知道嗎?聽說這支設計團的每次走秀場地都極盡奢華,光是一個環繞會場的音響就聽說耗資數佰萬的樣子,那伸展檯燈光的設計就更不用說了。前陣子,我還聽到服飾業界在傳說這支名為玫瑰園區的設計團背後有個大財團在撐腰……」嚴凱倬說的是興致勃勃,可一轉頭看見闕易揚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他就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對牛彈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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