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季戀雪就像消失了一般,任由冷硯如何找她,就是沒能再見她一面。
似乎已經習慣有她的日子,現在她離開了,冷硯覺得生活中好像失去了什麼一般,總是覺得怪怪的。
周休二日的早晨,當他在自家公寓一面閱報,一面吃早餐之際,門口傳來門鈴的聲音,家裡的歐巴桑忙前去開門。
「請問,小姐是……」
「我是冷硯的朋友。」桑懷哲遞出名片。
歐巴桑看了名片後才打開門,「小姐,請到裡頭坐。」
待她入內坐定之後,歐巴桑才到裡頭的餐廳叫冷硯。
「女醫生?」冷硯喝下最後一口牛奶,然後起身到客廳。一見來者,他愣了愣,這女的他好像不認識,「小姐是……」和他交往過的女子雖不少,可是應該還不至於多到令自己記都記不起來才是。
桑懷哲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態度十分傲慢,「我姓桑,季戀雪的朋友。」她一向待人不熱情,對於傷害摯友的人,她更熱情不起來,開玩笑,沒當場給他一個巴掌已算仁慈了。
一聽到季戀雪,冷硯臉上的懷疑才不見,他坐下來,態度從容,「你是她的朋友?可知道她此刻在哪裡?我正在找她。」
「找她?」桑懷哲冷笑,「敢問閣下,找她做什麼?」
冷硯清楚的感受到來者對他的不友善,他一時間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她是我的秘書,就算要辭職也該有個交代,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似乎不是種負責任的做法。」
歐巴桑從廚房走出來,各倒了一杯奶茶給他們,兩人暫時打住談話,直到她回到廚房去收拾。
「你以為她為什麼要走?」說到這裡,桑懷哲的語氣激昂起來,「她全是為了你,為了你這根本不值得她去愛的男人。」
冷硯濃眉一皺,「桑小姐,你這麼說有失公平,男歡女愛各取所需,一開始我就設定了遊戲規則,我給得起女人需要的物質享受,但是我不買賣愛。」
桑懷哲冷笑一聲,「呵!你說得自己好像是種馬。」
「桑小姐,請自重。」他冷聲道,怎麼這小姐看起來氣質優雅,說起話來卻那麼嗆?
「戀雪走了,看來,她為你省下了一大筆『遣散費』。」她挖苦的說。
「桑小姐……」冷硯的風度已經被桑懷哲給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今天純粹只是來說這些風涼話,那麼請便。」
「你以為我喜歡到這裡?若不是想為戀雪討回公道,就憑你『冷硯』兩個字,派八人大轎來抬我,我還不屑來哩!」這該死的男人,他就不能收斂那不羈的笑臉一下,氣頭上的她,真有股給他兩巴掌的衝動。
「要公道?我不知道我和戀雪之間,有什麼『欠』公道的地方。」他笑得十分坦然,「在物質上,我想,我並沒有虧待她。」
「你是指這些嗎?」桑懷哲打開皮包把一個牛皮紙袋放到桌上,「這裡面有一張金卡、銀行存褶和珠寶、鑽石,你點收一下,看看有沒有少什麼?」
冷硯看著那些他送給季戀雪的東西,「這些東西怎會在你手中?」
「戀雪走後,寄限時掛號給我,要我代她奉還的。」她解釋道,要不是這樣,她才懶得到這裡咧,「這些就是你給她的『公道』?是不少,總價值該有個數千萬吧?可是這些東西我懷疑她根本不會看重。」戀雪的父親留給戀雪的遺產是這些東西的十多倍,她在心中暗想。
「我不管她看不看重,這是我對每個和我交往女人的『規矩』。」
「這些『規矩』只適合用在貪圖你多金的女子身上,對一個家世傲人,畢業於哈佛博士班的高級知識分子,這『規矩』顯得低級而庸俗。」
「博士班?」她不只是大學畢業?冷硯在心中暗想。
「訝異是嗎?」的確,一個博士當秘書是有些驚世駭俗,而偏偏戀雪這傻瓜……唉,她怎會深陷於這場起源於「可笑」的悲情事件中?
接下來,桑懷哲把季戀雪信電腦成癡,把冷硯當成乘龍快婿的事情說出來,「世上就是有她這種人,怪不得有人說天才、白癡一線之隔。」
「她……竟是衝著我來的?」冷硯聽後十分訝異,乘龍快婿?!這樣的事情竟會發生在他身上,而他竟然以為她是看上了他的多金,而把她當情婦對待,「既然如此,她為什麼又走?」
「當一個女人懷了一個男人的孩子,而那男人又不要孩子,這不是擺明了那女人沒資格生下他的孩子?在這種情況下,那女人能不離開嗎?」
「你是說……戀雪……她懷孕了?」他一怔。
「你們兩人之間不是她懷孕,難不成是你懷孕?」
「她從來沒對我提起過懷孕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冷硯一時間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老天,她……她居然在懷著他的孩子的情況下離開!她能去哪裡?
桑懷哲冷冰冰的看著他,「她托我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她起了身,「如果沒別的事,我要走了。」在她轉身之際,冷硯叫住了她。
「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她若想讓我知道她的下落,就用不著郵寄東西要我拿來還你了。」接著,她給他忠告,「不愛戀雪就放了她吧!問她現在在哪裡,想再度傷害她嗎?戀雪的性子我瞭解,她是個倔強的人,一旦決心離開,就不會讓你找到她,裝死嚇人不是她的作風。」說完,桑懷哲才離開。
望著季戀雪教桑懷哲送回的東西,冷硯皺著眉,一股莫名的怒火沖上心頭,他揮手一掃,牛皮紙袋裡的東西散落一地。
她以為這樣就能掙脫他了嗎?她想得太天真了,就憑她帶著他的「種」離開,這輩子,他和她耗定了!
第五章
離開了傷心地,一切會忘得比較快吧?季戀雪決定離開冷硯時在心中曾自問。
透過一些特殊管道,季戀雪移民美國,在那裡開始她的新生活,看著窗外皚皚白雪,她細數著前塵往事。
穿了襲孕婦裝,大肚便便的她已懷胎八個多月,而她到美國也已經六、七個月了,日子過得好快,可是,想忘的人卻仍然忘不了。
冷硯……他還好嗎?
正當季戀雪想心事想得入神時,一個聲音傳來,亂了她的思緒。
「起床後為什麼不多加件衣服?當心著涼了。」走進來的人是個白髮的東方老婦人。
「老師——」季戀雪感動的看著老師披在她身上的毛衣。
呂紅村是她大學時的班導,是一直十分欣賞她的一位教授,這回到美國來也多虧呂紅村的幫助。
呂紅村是日籍華僑,年輕時就隨丈夫到美國來,六年前丈夫去世之後,無子女承歡膝下的她就獨自一人居住在美國,所以當季戀雪提到自己想到美國與她同住時,呂紅村立即透過關係幫她達成心願,甚至連季戀雪現在的工作都是呂紅村透過關係請朋友幫忙找的。
一老一少相伴,也算是有緣,呂紅村待季戀雪猶如親生女兒一樣,在這段她懷孕的期間,呂紅村更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產了,這段期間,對自己的身子可要多加照顧,別像我,唉!如果當年那孩子不是因為我的不小心而流掉的話,現在也快三十了。」打從她流產之後,就再也沒懷過孕了,「總之,凡事小心些會比較好。」呂紅村提醒道。
「我知道。」季戀雪對她回以一笑。
「戀雪,不是老師多事……」呂紅村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孩子生下來之後,真的不想讓孩子的父親知道?」
「沒有必要。」季戀雪苦笑,心中幾乎苦得直想掉淚,冷硯他該不會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吧?她郵寄包裹給懷哲時,還順道寄了封信給懷哲,要懷哲對她懷孕的事守口如瓶,不過她想,他也不會想知道她懷了他孩子這件事的。
「孩子……」呂紅村握著她的手,像一個慈母般,「老師並不是打探你的私事,但是,你和孩子的父親是彼此深愛對方的嗎?」也許她老了,與年輕人的想法不同,可彼此會共同孕育一個孩子,該是相愛才是,既然相愛,又為什麼會分開?
「我愛他,可他不愛我。」季戀雪淒然的說,「我會想生下他的孩子,正因為這是他留給我的紀念,我不想擾亂他想要的生活方式,所以選擇離開。」
「他是有婦之夫?」呂紅村猜測似的問,她鍾愛的學生該不會是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吧?
「他仍單身,只是他不可能會愛我的。」
「不愛你卻和你有孩子?」呂紅村不可思議,見季戀雪紅了眼眶,也不忍再刺激她、多說些什麼,於是撫了下她的頭,用手帕替她擦乾了淚,「別哭了,嗯,愛哭的媽咪生不出開朗的孩子,你不希望孩子一生出來是個苦瓜臉吧?」呂紅村逗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