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羅威青討厭她挑釁的口吻。
「當家掌櫃駕到。」宴會廳的侍衛以宏亮的聲音通知大家。
威龍堡的成員,個個鬆了一口氣,梁飛趕緊用手肘推推已從假寐進入昏睡狀態的孟廣瀛。
羅威青看到樺樺灰頭土臉的模樣,氣得差點就要腦中風。卉芳暗自竊笑,存心看好戲。
樺樺一進宴會廳,馬上搜尋主客。梁飛正低頭叫孟廣瀛,孟廣瀛則是睡得鼾聲連連。她一眼就猜中,將娶她的是那個睡得像死豬的男人。
羅威青顧不得禮貌,憤怒地朝桌子拍了一下,不僅弄出好大的聲響,還把銀製的餐具弄出匡啷的響聲,「你這是什麼德行?」
梁飛一直叫不醒孟廣瀛,緊張得不得了,真想拿起桌上的美酒把他潑醒,正要端起酒杯之際,羅威憤恨拍桌的巨響、怒斥樺樺的宏亮聲音,倒把孟廣瀛給嚇醒了,而且嚇得連人帶椅地翻倒地上。
樺樺見狀,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無視羅威青的怒視。
「你還笑得出來?」卉芳嫌惡地斜睨她。
「這麼膽小的男人,你不也很想笑,何必惺惺作態。」樺樺內心暗自竊喜,「他」必定是個很好駕馭的男人。她可以依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既然婚姻大事底定,她當然就不必怕大當家給她臉色看,她根本不把大當家的憤怒放在眼裡。
羅威青見到貴客被嚇倒,啼笑皆非,一把怒氣暫且擱下,命差役把孟廣瀛扶起。
孟廣瀛連人帶椅翻倒地上,笑聲、針鋒相對的尖銳語句,全聽見了。毫無人味的語句,出自樺樺小姐嗎?肆無忌憚的笑聲,充分顯露她的驕縱任性。他希望立刻昏死過去,一點也不想起來與她見面。
好心的差役把不情願的孟廣瀛扶起,他只好睜開惺忪睡眼。兩個美女,哦!不--應該是兩個女人站在他面前,一個盛裝出席,應該就是今天的最佳女主角吧!顯然他的一番自我譭謗,達到二手宣傳的目的,所以最佳女主角一張臭臉。孟廣瀛從上到下打量了她的身材,一點也不像他所知道的消息。
孟廣瀛再把目光移向另一個,哇哈!不就是市集裡的馬僮兼樺樺小姐的貼身侍婢!
可是,羅威青為什麼要生氣呢?
當孟廣瀛連人帶椅被扶正後,樺樺一眼就認出了今天的最佳男主角,就是在市集遇見的男人。哼!竟然敢隱瞞他的身份,誣稱自己是迎親團的成員。樺樺很慶幸末明白揭示自己就是武碩幫的當家掌櫃,第一次交手,平分秋色,今日這場面,她決不能給他可乘之機。
他的臉上閃過各種表情,從好奇到高興,可就教人費疑猜了,難道他喜歡她這副調調的女人?
不可能!連她自己都不喜歡自己這副觸怒眾人的德行,孟廣瀛怎麼會喜歡呢?
八成是認錯人了。
孟廣瀛一定錯把莉妲當成是她,且看大當家如何化解僵局。樺樺非常幸災樂禍。
只剩兩個位子,一個在大當家旁邊,另一個位子在大當家的對面,也就是孟廣瀛的右側。樺樺眼珠一轉,自顧自走到孟廣瀛的身邊,一屁股坐下,然後對孟廣瀛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這個笑容非常迷人,可惜孟廣瀛卻沒有消受不起的沉重感。
莉妲沒有選擇,只能坐在大當家的身邊。
大當家婆卉芳坐在羅威青的另一側,看到莉妲蒼白、嬌弱、嫵媚的模樣,一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燒死她。
羅威青還未開口,卉芳就迫不及待的開口罵,「莉妲,你和樺樺磨菇了半天,所有的主客都在等你們,你怎麼把樺樺打扮成這副德行,不男不女,渾身髒兮兮,好像一個乞丐婆,你以為威龍堡是丐幫嗎?」
孟廣瀛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身邊這個髒「侍婢」,才是正牌的武碩幫當家掌櫃樺樺小姐。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羅威青看見了孟廣瀛由高興到絕望的表情,草草地為樺樺介紹。他惱怒卉芳的多嘴。他朝卉芳斥道:「還不是你說話的時候。」
樺樺邋裡邋遢地出現在這重要的場合,真想挖個地洞把她塞進去,眼不見為淨。
可是他終究無法把她塞不見,只能硬著頭皮為雙方介紹。
知道這個邋遢女人的真正身份,孟廣瀛對她的好印象全消失了。
或許她就如同她自己所描述的一樣惡形惡狀。這個念頭令他不寒而慄。
孟廣瀛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早就認識了。」
從來不曾踏出威龍堡一步,不知外面世界為何物的樺樺,竟然和孟廣瀛是舊識!?訝異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樺樺見孟廣瀛一副不情願的踐相,對他先人為主的壞印象,不會因為見到他而改變,反而更加反感。
「你們別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樺樺輕佻地轉頭問他,「我們還相談甚歡哩。」
原來兩人早在市集就認識了!羅威青意識到沒有任何挽救樺樺形象的餘地,也不想要努力,甚至連繼續坐下來吃飯的興致也沒了。
他意興闌珊地拉起莉妲的手準備離開,不料卻瞥見她手臂上的傷,「這是怎麼一回事?」
莉妲低著頭不肯說也不敢說。
樺樺毫不在乎地把玩桌上的餐具,「我弄的!誰教她逼我來,為了還她這幾針,我只好來了。」
孟廣瀛一聽,不發一詞,眉頭全皺在一起。
羅威青怒不可遏,樺樺的驕縱任性,更加強他欲把她送離威龍堡的決心。
「孟廣瀛,這就是我的妹妹,你未來的妻子。樺樺不要面子,我也沒什麼好隱瞞了。除了抱歉,我不能給你更好的忠告。明天早上,交換信物的儀式舉行完畢,就算完成結婚的手續,請務必把她帶走,讓她隨你到杭州,學習如何當個有禮的人。」
「我不能拒絕嗎?」孟廣瀛心灰意冷,絕望至極。
「我會補償你。」羅威青帶著莉妲走出宴會廳。
卉芳妒火中燒,把氣全出在樺樺身上,拿起桌上的酒朝她潑下去。「武碩幫的臉全教你丟光了,你不配是武碩幫的人。」
樺樺最不能忍受卉芳奚落她。「我未來的相公都不說話了,你放什麼屁。少管我的事!」
孟廣瀛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一個姑娘的口中。不能拒絕的婚姻,他說什麼又有啥屁用呢?
他丟給樺樺一個足以凍死人的眼神,頭也不回地離開現場。
梁飛沒有理由繼續坐著等吃飯,主人走了,客人也拂袖而去,他懷疑這頓宴席會下會開始。他追隨孟廣瀛的腳步離開。
「不說!?哼!人家以行動證明,難道還不足以表示他的嫌棄嗎?」卉芳語氣尖酸刻薄,「我真懷疑他明天會履約和你結婚,帶你回杭州。」
樺樺的自尊心被孟廣瀛踐踏在先,卉芳言詞羞辱在後,一肚子的郁卒,不立刻發洩是不可能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卉芳灑下一把綠色的粉末。
卉芳感覺到眼前一片綠霧,然後全身奇癢無比,不由得慘叫連連,痛苦的嚎哭,「你對我下毒?」她曾耳聞目睹差役、宵小遭樺樺以各種顏色的毒粉伺候,不料自己竟也「享受」到了。
樺樺冷笑幾聲,「什麼叫做臉都綠了?自己回去照照鏡子,你就懂了。」
「你給我毀容?」卉芳拚命摸臉,豈料連手也是綠的,更糟的是全身奇癢無比。
「你已經夠丑了,犯不著再為你毀容。」樺樺雙手攬胸,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我不想在婚禮上見到你,這份禮物可以讓你消失,安靜幾天。」
卉芳全身不停地抓癢,「有沒有解藥?求求你給我,我保證不出席你的婚禮。」
樺樺搖搖頭,「我能用的毒粉,只有這一樣沒有解藥,因為它只會使你癢,不會要你的命,身上的顏色褪了,癢就止了。」
「求求你。」卉芳跪下來求她。
「求也沒用。你不是莉妲,大當家絕不會心疼。你已經是個棄婦,沒有資格批評我。」樺樺一字一句清楚的說:「明天,我一定會和孟廣瀛一起離開威龍堡,你再也不能奈我何。你再批評看看,我鐵定讓你的嘴爛掉。」
卉芳呼天搶地的嚎叫,樺樺不為所動。
孟廣瀛臨離開前,正好來得及把兩個女人的尖銳語詞聽進去,當然也親眼目睹一場暴力的戲碼。他轉頭絕望地看了看樺樺一眼,然後用力地甩甩頭,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現場。
樺樺以不在乎來掩飾心中的憤怒。
孟廣瀛,給我記住,這輩子,我決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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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廣瀛不發一言,神情呆滯回到招待貴賓的房間。
親眼見到他的最佳女主角髒污、跋扈、暴力、驕縱、任性、自大,對未來僅存一絲的美好幻想,完全消失殆盡。
他簡直是替武碩幫解決問題,莫怪乎羅威青軟硬兼施,一定要把樺樺嫁給他。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如果可以把自己撞昏更好。可惜沒有,他的神智依舊清晰,歎口氣,他起身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