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安德烈重新拿起刀叉,倪雲笑言:「讓女人等太久,她可是會寂寞的。」
「讓妳一個人在這裡用餐,不也寂寞?」
「我寂不寂寞重要嗎?」
「當然。」安德烈伸出手,撫過她梳理得很好看的髮型,「聰明的女人,這種問題何須我一再重申?」
倪雲笑了笑,「我已經吃飽了。」
安德烈看著她的碟子裡還剩一大半的牛排,「妳吃得太少,適當的食量才可以保證身材不變形。張媽!」他喚來管家,「待會兒再給小姐弄一點湯。」
張媽應聲而去。倪雲也沒有出聲阻止,她的生活,一向由他安排。
「今天的社交還算愉快吧?」
「還可以。」她微笑道,看著他身後的鐘,「已經這麼晚了。」安德烈回過頭看了鍾一眼,「看來是得上去了,免得讓女人等太久,讓她覺得受委屈。」
「你永遠這麼替你的女人著想。」她說著,笑得有些曖昧。
「要不是這樣體貼,哪會有那麼多女人喜歡我?」他故意笑言。
事實上,毋需多加體貼,光看他的外貌和身份、財產,已足夠教女人心甘情願地往他的懷裡倒。
倪雲不想在這上面與他嚼口舌,「那就上去吧,你的女人在等你呢。」
「還是妳最體貼我。」安德烈抽出紙巾擦拭嘴角,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晚安,親愛的。」他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臉頰,之後朝樓上的房間走去。
倪雲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開門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回過神,張媽將一碗東西端上來。
「明天再吃吧,我累了。」她淡淡地吩咐,不待她開口,逕自起身上樓。
第二章
「聽說妳昨晚立了大功。」第二天上午,易任風到安德烈的住宅交代一些事,要回去時倪雲正好準備到服飾店,於是他順便載她一程。
「吳氏並不是什麼特大企業,森很快就完成任務。」
「這次任務極其順利,所以烈很滿意。」易任風瞅了她一眼,續道:「昨晚開紅酒慶祝?」
他到安宅時看到餐桌上還有半瓶九ま年的紅酒。
這一種酒,安德烈只在心情愉快時才喝。
易任風忘記昨天是什麼日子,所以做此猜測。
倪雲沒有糾正他,「是開了瓶紅酒。」
「怎麼沒有全喝光?烈的酒量並不小,何況昨晚是兩個人。」
「他的女伴過來了。」她懶懶地伸手梳了梳頭髮,盡量表現得無所謂。
易任風看在眼裡。十年的相處,她以為他是三歲小孩?畢竟,旁觀者清。
「女人真是無可救藥的動物。」易任風下評論,「烈那種男人,打死都不要去愛。」
倪雲不悅地瞥他一眼,「別忘了,你們是同一種人。」
「所以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易任風不理會她突來的不悅,「別怪我不早提醒妳。」
易任風有一雙銳利的眼睛,他早就看透她的心,無論她如何掩飾都沒用。
車子在一家裝飾得極其豪華的時裝店前停下,倪雲先下車,易任風跟在後面走進店內。
她最多半個月參加一次宴會。
大部分的時間,她則經營這家超大規模的服裝店。
這裡總有上流社會的人物來來往往,所以獲取信息並不困難。
「倪小姐。」剛進門,倪雲即聽見一旁沙發上傳來聲音。
她回過頭,看到一名陌生的男人正朝她走來。
他彬彬有禮,頭髮服飾都非常整齊,一看就是溫文儒雅的男人。
「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
易任風逕自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泡咖啡,倪雲迎上去招呼客人。
「我想要一批法國的男裝。」
「不知先生想要什麼牌子?」
「還未確定,我想先看看。」
「好,請跟我來。」她微笑著領著他走上樓。
這人是何佑文,上海一家新興企業的總裁。
他曾經聽聞倪雲的名字,所以買衣服時順道過來看看。
他在這裡訂了一批十萬件的男裝,留下名片便起身道別。
「這個男人是何氏的總裁,兩年前死了妻子。」倪雲走到易任風身邊坐下時,他即開口說道。
「你認識他?」
「報紙上見過。」
倪雲沒有說話。
她突然想起在靠近何佑文說話時,發現他有一雙受傷的眼神。
易任風瞥到時裝店外出現一輛車子。「妳想的人來了。」
倪雲順著易任風的目光看去,安德烈正從車子上走下來,身邊跟著一名女子。正是昨晚所說的「阮小姐」。
倪雲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他們身邊,「今天是什麼風,把兩個大人物都吹到小店來了?」
她所說的兩個「大人物」,當然不會包括阮子衣。
安德烈習慣性地勾起嘴角,瞥了眼易任風。「帶女人來買衣服。」
「原來是這樣。」倪雲轉過頭面對阮子衣,「這位小姐,請跟我來。」
阮子衣看了眼安德烈。他朝她點點頭,她便安靜地跟在倪雲身後,走上二樓的女裝部。
倪雲打量著她的身材,之後挑出幾套洋裝遞給她。
近距離的注視下,她才發現阮子衣幾乎不施脂粉。是一個清秀的女子,不似他從前的那些女人,濃妝、香水,將自己包裝得像待售的貨物。
她也是嗎?像那些女人,一再包裝自己,只為了討這個男人的歡心。
更要命的是,他從未對自己產生過興趣。
倪雲在心裡無奈地嗤笑自己。
這時,阮子衣已從更衣室裡走出來。
倪雲走過去替她扣上背部沒扣好的一顆扣子。
「阮小姐很適合這套衣服。」倪雲拉起她走到鏡子前。
「妳怎麼知道我姓阮?」阮子依有些奇怪地問。
「安先生說的。」她看見阮子衣臉上忽現雀躍的表情。
她懷疑安德烈上哪去找來這樣單純的女子?
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但站在她旁邊,倪雲卻感覺自己蒼老多了。
她第一次厭倦自己臉上精緻的妝容。
「他喜歡這種打扮嗎?」阮子衣問。
倪雲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姐?」纖纖細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倪雲回過神,「穿在妳身上很好看,他大概會喜歡吧。」
阮子衣快樂地笑了笑,「妳不要一直誇我,妳比我漂亮多了。」
倪雲看到自己反映在鏡中的臉對她微笑,之後兩人一起走下樓。
面對她的時候,清純與滄桑形成對比,她更加感到蒼老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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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和易任風已在樓下久候多時,聽到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審視阮子衣。
安德烈微笑,「倪雲的眼光的確一流。」
話是在稱讚她,可是倪雲清楚,這個男人讚賞的是阮子衣的美麗。
安德烈朝她們走近,低頭給了阮子衣一個吻,「先讓司機送妳回去,我和易先生有話要談。」
阮子衣乖巧地點頭,對倪雲笑了笑表示道別,便走出去。
「真是想不到,這回居然把目標轉到小女孩身上。」易任風曖昧的說。
安德烈笑了笑,不置可否。
「今天生意好嗎?」突然,安德烈問一臉心不在焉的倪雲。這是暗語,事實上是在問她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倪雲即刻恢復過來,「一般而已。」
她走到安德烈身旁的位子坐下,他順勢摟過她的肩膀。「精神有些恍惚,昨晚沒睡好?」
「也許吧。」她胡亂搪塞。
「真不該讓妳喝酒。」他想了想,「不過那種日子,不喝也太可惜。」
易任風坐在一旁沉默地看著兩人。
憑他在情場打混多年的經驗,要他相信安德烈看不出倪雲對他的感情,實在是不可能。
他和她,究竟是誰在陪誰玩遊戲?
一個假裝什麼感情都沒發生,另一個假裝什麼感情都沒察覺。
兩個都有病!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易任風接起,說了兩句後便掛上電話。「公司有點事,先走了。」
倪雲點頭,送他出門,隨後回到安德烈旁邊。
他伸手扳過她的臉孔,看了幾秒之後說:「今天的妝畫得不好,太濃了。」
倪雲心裡突然閃過某一種觸動,他開始不喜歡女人化妝?
「和你的女人相比,我的淡妝也變成濃妝。」她努力維持笑意。
安德烈笑了笑,「哦?看來我的眼光也有出錯的時候?」
他的笑容很性感,容易迷惑別人的眼睛,而她正是其中之一。
她抬頭看著他英俊的側臉,上面還留有他早上剛刮過鬍鬚、剃鬚水淡淡清爽的味道,這是他獨特的氣味,混合著青草的香水。
她一貼近,即使閉上眼睛,亦知道是他。
這樣熟悉的男人氣味,充斥在她的記憶裡,無法抹去。
「又看著我發呆?」注意到她片刻失神的表情,安德烈勾起笑意,「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了這個壞毛病。」
「是壞毛病嗎?至少說明還有人仰慕你。」倪雲答得自然。
「我自知仰慕我的女子不在少數,妳毋需刻意提醒。」
她笑著,沒有答話。
安德烈突然以拇指與食指捏住她的下顎,鼻子貼在她臉上。「不過沒關係,只要不是愛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