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只是到學校一趟而已,沒什麼危險。」她一時失察將真正的想法告知他。
這話不啻是點燃炸藥的引信,讓原本還有轉圜餘地的情境給惡化。
他們正在往回家的方向,但是余嘉琛明白,自己絕對無法在必須將注意力放在駕駛時還能對她說教,而且他又不願在兒子面前數落她。
他猛力踩下煞車,發出尖銳噪音之後,車子在路邊穩穩停妥。
看見他的反應,楚月涵知道此劫難逃,不禁全身感官集體戒備著,等待迎接他的暴怒。
但是他久久沒有下文,令她更是心驚膽跳。除了他的咬牙聲之外,再沒有第二個聲音打破兩人的僵局。
她很想說幾句俏皮話來緩頰,但是腦子紛亂得想不出任何的俏皮話,連個笑話也擠不出一個。
「我是不是說過洪文定很危險?我是不是要你在去哪裡之前先知會我一聲?是不是要你不能一個人單獨行動?」問題像連珠炮似的射出。
楚月涵可以輕鬆看到他的話有若子彈一般疾射,目標只有她一人。
從來都只有她是高高在上質問人的一個,讓人質問到無話可說還是頭一遭。
她開始回憶起過去,爸媽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讓她束手無策的,或許她可以如法炮製,將自己拉離火線。
「我知道是我錯了,不該不理會你的勸告,才讓自己落入險境。」她故意將姿態壓低。
到現在她的體內還有腎上腺素的殘留帶來的影響,全身輕顫得有如風中的小草。
但是她極力掩飾不敢讓他發覺,那只會令他火氣更熾。
「你在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便該讓我知道,而不是一頭往危險裡鑽。」他的語氣有了些許的軟化。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變化,但還是令楚月涵稍微放下心來。
「相信我,經過這一次以後,未來我會將你的話奉為圭臬,不敢或忘。」她開出一張並不打算兌現的支票。
「我實在不想說出早就告訴過你這句話……」余嘉琛心裡還是驚魂未定。
「那就別說了。」楚月涵趕緊打斷他的話尾,立刻違背了適才才許下的諾言。
余嘉琛挑高了單眉,讓她明白自己不會就這樣簡單地放過她,令她忍不住申吟出聲。
「別嫌我囉唆,要知道這事追根究柢還是你惹出來的。」他將一頂大帽子往她的頭上扣。
最主要的用意還是要挑起她心裡的罪惡感,要讓她不再用理由牽制他的追求。
不愧是商人本性,不放過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
第10章(2)
原本楚月涵還要抗議他的獨裁,但是卻被他的眼神所阻。這時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她只能見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
低著頭表現出自己真有反省的意思,她故意不讓他看入自己眼瞳中,怕他會看出她的害怕,捉到更有力的把柄。
她對讓他受驚實在是無法原諒自己,更何況是在家裡正由大人陪著的余天忍,剛才一脫困他便打了電話給天忍,要他安心,也讓其他人別擔心。
讓他因著一時的疏忽窮追猛打,真讓楚月涵深感前途渺茫,這要是讓熟識她的人見著了,怕掃地得掃得勤快些,否則會讓碎了一地的鏡片扎傷了腳。
「那你說,讓我擔驚受怕的損失,你該如何賠償我?」他不再讓她閃躲,伸手握住她的下顎,讓她面對自己。
聽到「賠償」一辭,楚月涵直覺反應便是要給他一個衛生眼,但是他所遞出的目光卻更加犀利,令她無法招架得住,只得收回。
「這不公平,你也不過是拆拆膠帶而已。」楚月涵將他的功勞降成小小的,好像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余嘉琛眉目如劍,讓她嚇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公分。
只有一公分。
但是看在他的眼中,卻好像是十惡不赦的罪過似的。
「如果沒有我趕去幫你拆膠帶,你現在能坐在這兒嗎?」他沒有加重語氣,只是順著她的話,跟著將自己矮化。
他若是蠻橫地據理力爭,即便他是有理的一方,她也非急起直追拉近兩人的差距不可。
她的性子吃軟不吃硬,就是這樣才著了他的道,等到發現時已經遲了。
「好嘛!」形勢比人強,她也只得順著他的希望說話。「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她已經可以想見他會提出多麼困難的要求。
「嫁給我。」沒有任何的修飾,這三個字自然地脫口而出。
話傳入耳中的那一剎那,楚月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他認真的表情說明她的耳朵沒有問題,而他的神智也沒有被稀奇古怪的東西迷惑住。
唯一迷住他的是眼前這個可人兒。
「以身相許是幾百年前才有的事,現在已經是二○○二年了,不興這一套。」沒有絲毫的猶疑,楚月涵直接拒絕他的要求。
「為什麼?」
余嘉琛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兩人在各方面都是十分契合的一對,她為何總是對他澆冷水。
為什麼?楚月涵可以提出許多理由,多到可以埋了他,她斟酌著要拿哪一條來和他辯論。
但是衝口而出的卻是她最想藏住的理由。「因為你不愛我。」
余嘉琛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他忍不住呆愣了下。
但是下一瞬間他立即怒火中燒。
「不愛你會管你的死活?不愛你會著急的跑來救你嗎?」他說完將她拉了過來,狠狠地吻上她。
許久,他才放開她的唇,給她呼吸的空間。
「你怎麼能懷疑我不愛你,該打三十大板。」他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頭的構造究竟和正常女人有何不同,怎麼會感受不到他的愛意。
「除了在床上,我們沒有任何情況可以說是在戀愛。」楚月涵嘟著嘴輕聲抗議。
她並不遲鈍,是真的沒將兩人的關係當成愛,還以為他是圖個方便。
聽到她的辯解余嘉琛快吐血了,他不以為自己在床上是隻野獸,只求在她身上單純的發洩慾望。
「那現在你知道了,答案呢?」沒關係,這筆帳可以慢慢算,重要的是她的答案。
他等著要聽到夢寐以求的回答,且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聽到他愛的告白——雖然離羅曼蒂克還有段差距,但是楚月涵心裡還是甜絲絲的。不過要這樣輕鬆地答應他嗎?她心裡有些遲疑。
人家余柔珊挺著個大肚子也沒見到她步入禮堂,她既然沒有這層煩惱,何不也玩上一玩,否則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可是我不想談辦公室戀情,而且也信誓旦旦地對外公告過。」她丟了個變化球出去,看他如何接招。
余嘉琛再次發揮他舉一反三的機智。
「這簡單,明天我便發佈人事命令,你不再是我的秘書,直接打入無業遊民一族。當你再次就業,職稱便是我的太太。」
聞言氣沖牛斗的人換成了楚月涵。「你若敢辭了我,我非上勞工局把你告到昏頭,否則我就跟你姓。」
余嘉琛不怒反喜。「那你不用去告我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除了跟我姓之外,你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他們這一對還真鮮,愛與不愛都有話題可吵。眼前求個婚還沒能定下來,便已經吵得不可開交,未來漫長的日子裡,只怕都會和現在一樣熱鬧。
他們這邊交戰熱烈,在余家的人可也沒閒著。
在余嘉琛和楚月涵還在路旁大演打情罵俏的戲碼之際,余家這邊已經大開香檳,準備慶祝新成員的加入。
他們還神通廣大地將楚月涵的家人給找了來,說什麼也不肯讓這樁婚事延宕下去。
只是看在顧學維眼中還是落寞。
他的寶寶都快落地了,而孩子的媽卻還不肯下嫁,他的革命仍未成功,只有更加努力。
天哪,什麼時候才輪得到他呀?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