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呢?」二當家捺不住性子,首先向站在土地廟外的聶雄天問話。
「快把銀子拿出來!大爺要的兩千兩銀子,一個子兒也不准少!」旁邊的馬康也大聲附和。
聶雄天瞇起眼睛打量出現在土坡上的七個人。第一個開口的是個壯碩的紅臉的粗莽大漢,急躁貪婪的模樣完成符合他對這群盜賊的想像,其他幾人也差不多如此。
當他的眼光飄向居中的兩個黑衣人時,不禁為他們的沉穩感到詫異。一其中一人的目光更是銳利有如鷹隼,想必他就是這群人的首領,人稱鬼修羅的傢伙。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輕!
「我已經準備好了!可是我要確定我的女兒是否平安無事。」聶雄天打開放置在他前面的一口箱子,白花花的銀子登時在眾人面前閃爍。
「好!你把銀子交過來,我就放了你女兒。」沈均仇終於開口,他一把提起聶瑩瑩的頭髮,讓山坡下的聶雄天看清楚她的臉孔。
她身上穿的不是出閣那日的大紅嫁衣,而是一件男人的罩衫,他居然碰了她!
聶雄天的怒火頓時如巨浪般排山倒海而來,但是他努力的克制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因為一時的憤怒壞了大事。
「我很願意交出這些銀子,可是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依約放了我女兒?如果你們要詐,我根本你們無可奈何。」他裝出一副低聲下氣的姿態,企圖鬆懈他們的戒心。
沈均仇聞言怔了怔,沒想到這二十一年來的富裕生活將聶雄天變成這副懦弱怕事的模樣,原來時間與金錢的確能夠腐蝕一個人的心智。
「那麼,你想要怎麼樣?」他冷冷的問問道。
「不如你先派人來取走我手中的一千兩銀子,待你歸還我女兒後,我再雙手奉上另外一千兩,我這個辦法應該是最妥當的。」
「你在打什麼主意?別想使詐,否則我當場殺了你女兒!」沈均仇脾視著他。
「別這樣!我一個人能做什麼?我只求你別傷害我的女兒!」
聶雄天戒慎恐懼的樣子完全映人沈均仇的眼簾,此時的他只是個愛女心切的老人罷了!
沈均仇臉上頓時充滿輕蔑與不屑。
「大當家,看那老小子畏畏縮的模樣,諒他也變不出什麼花樣,我這就先探探。」
二當家得到沈均仇的首肯,一馬當先衝下去坡。
他看了看四周,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於是大大方方的將馬騎到土地廟旁,聶雄天的銀子正在向他招手。
「大爺,一千兩銀子就在這箱子裡,你拿去吧。快放回我女兒,求求你!」聶雄天哀求道。
二當家騎著馬在箱子周圍繞了一下,確定安全後,一把抬起沉甸甸的箱子。
「大當家,沒問題。這老小子給的可是貨真價實的銀兩呢!」他用力向土坡上的人揮手,示意他們放走人質。
沈均仇拍一下馬屁股,載著聶瑩瑩的馬便慢慢地走下坡。
看著自己的女兒竟然被綁在馬背上,聶雄天心疼的跑過去,快速地解開她身上的束縛。這孩子是他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著長大的,幾時受過一點點的苦,可是現在她的身上佈滿血絲和淤青, 他惱怒地在心中低咒,他非要這群人不得好死,尤其是那個一身黑衣的鬼修羅,他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凌遲至死,以洩心頭之恨!
「喂!老小子,你女兒還你了,另外一千兩呢?」
「另外一千兩就放置在土地廟裡,我立刻進去拿給你們。
「好,我也不怕你跑掉,大爺我就在這兒等著。」
聶雄天一抱著聶瑩瑩進去土地地廟後,二當家馬上向其他人揮手,要他們趕緊下來。
馬康見狀,不顧沈均仇有無指示,即刻策馬衝下土坡,奔向已然將他迷昏的白銀。
「均仇,這麼順利,我怕有詐。」 餚風走到沈均仇身邊憂心沖忡地說道。
「嗯,你跟著他們下去,別讓他們壞了我的事。」
餚風點頭,隨即跟著馬康身後過去,另外三人也摩拳擦掌。等著沈均仇一聲令下,便要衝下土坡,搬走那白花花的銀子。他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不對!沈均仇嗅到空氣中有一絲危險的味道。聶雄天進去太久了!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情況不對。
「餚風,叫他們快走!有陷阱!」他立即大聲向下叫喊。希望還來得及。
但是事與願違,千百支利箭已經向他們齊發,二當家首當其衝,當場便被四支箭穿過胸膛,血如泉湧般向外噴出。
「二當家!」
餚風努力想要扶住已經癱軟的二當家,一面抵擋自四面八方射來的飛箭,馬康則慘白著臉,設法找到可供躲藏的屏障。
沈均仇立刻帶著三名手下飛奔下去,殺氣騰騰的面孔顯現出他迸發的怒氣。他恨自己居然如此大意,低估了聶雄天這隻老狐狸。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竟會被聶雄天的假意屈從所騙!
待他們全部來到土地廟前,十幾個人手持大刀從附近的乾草堆中衝出,一場血腥的殺戮就此展開。
刀光劍影中,聶雄天站在土地廟旁從容得意的微笑。這次他聯絡官府的人,準備將這群惡名昭彰的盜賊一網成擒,不單是為地方除害,還能贏得美名,簡直是一舉數得。
血濺了沈均仇滿身滿臉,他早已分不出那是自己的血,抑或是他人的血,他只看見他的手下正一個個的倒下。
「聶雄天,我沈均仇饒不了你!」他砍倒阻擋在他面前的人,殺向不遠處的聶雄天。
聶雄天為來人的氣勢所震懾,不禁後退兩步,沈均仇的利刃準確的朝向他的咽喉否則去,但是李同賜的刀早就在一旁守候。。
「均仇,小心背後!」餚風大喊,隨即奮不顧身的奔過去,這刀正巧狠狠的落在他的肩膀上。「仇,快走,快走!」 這是他在喪失意識之前說出的話。
眼看好友就在自己面前倒下,沈均仇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但是李同賜跳出來阻擋了他的去勢,刀劍往來中,他被逼退至廟外。
「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敢在太歲爺上動土,你晚個十年再來吧!李師傅,我要活捉他!」 聶雄天咬牙切齒的怒喊。沒想到這小子的氣魄竟會讓他感到莫名的害怕,他已經有多年不知道害怕的滋味了。
與李同賜的對峙,沈均仇並沒有佔上風。見敵人如潮水般湧現,他幾乎沒有力氣再去抵擋不斷向他揮來的刀劍。
他忿忿不平的想著過去種種,不甘與仇恨化作一聲怒吼自他內心深處吶喊而出。突然,像是感應到主人的危險似的,一匹棕馬從旁竄出,進朝沈均仇奔去。
沈均仇見到自己的愛馬飛奪而來,立刻躍上馬背,甩掉後面的追兵,絕塵而去。
☆☆☆
聶瑩瑩勉力張開沉重的眼皮,兩隻擔憂的眼睛正緊緊的看著她。
「她醒了。」 張嬤嬤開口道。
自從聶夫人死後,就是她照顧瑩瑩的,所以當她看到剛被救回來的瑩瑩,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地掉下眼淚,之後更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床榻旁。
「瑩瑩,你怎麼樣?躺了一天,你一定餓了。劉嫂,快去準備一些小姐愛吃的東西。」經過一天一夜的昏迷,女兒終於醒過來了。聶雄天安心的吁了一口氣,一旁的張嬤嬤也高興的擦拭眼角的淚珠。
聶瑩瑩環顧四周熟悉的景物,是她待了十八年的閨房。原本以為出嫁後就不可能再回來了,沒想到如今卻陰錯陽差的再度回到這裡。才短短的三天,她竟有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的感觸。
「爹爹!嬤嬤!」一看見最親愛的人,這幾天來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全化作晶瑩的淚水。
張嬤嬤立刻一把抱住聶瑩瑩,這個孩子是她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著的珍寶,也是她最捨不下的親人,看她哭得淒楚,她的心宛如刀割。
「乖孩子,別哭!張嬤嬤的心都教你給哭疼了。誰欺負你?告訴嬤嬤,嬤嬤給你做主,你別哭啊!
從小她若受了什麼委屈,張嬤嬤總是把她摟在懷中,輕輕拍著後背哄她,讓她心情轉好。可是這次似乎失去了作用,她仍然無法阻止奪眶而出的淚水。
「可惡!我非親手殺了那個傢伙!」聶雄天霍地站起,懊惱的走出門外,一個黑色的身影驀然浮現心頭。他憤恨地想著,差一點就能把那群盜匪一網打盡,可惜在最後關頭居然讓他給逃跑了!
「老爺,小姐她……」李同賜悄悄地走進院內。
「她應該沒事了,張嬤嬤正在照顧她。事情辦得如何?」
「官府那邊我都打點好了。另外,我們提到六個盜賊,其中四個死了,還有兩個現在關在地窖裡,就等老爺吩咐如何處。」
「很好!好好的看住那兩個人,要捉到那個頭子,可能還得利用那兩個雜碎。至於死了的那四個人,斬下他們的頭,吊到鎮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