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遭是如此寂靜,她不曉得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好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她開始注意起四周的動靜,除了林中幾聲鳥嗚,沒有任何聲響,她幾乎要以為她被單獨的留在這裡了。
不得已穿上沈均仇留下的衣服,聶瑩瑩掙扎著下床,可是身上的疼痛卻讓她的雙腳無法支撐,不慎跌倒在地。
「你沒事吧?」
一個稚氣的聲音自她冰頂響起,她抬起頭,是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一張早熟的臉掛滿擔憂。
她努力撐起自己坐回床上,搖了搖頭。
「太好了,不然我就慘了。」男孩吁了一口氣,這裡有幾個餅,你快吃吧!」
「我不吃你們的東西,你拿走!」她鄙夷的轉過頭。
「這可是大當家吩咐我拿來給你吃的,你不吃,我會挨罵的。」這個孩子居然著急起來,他似乎很懼怕那個「大當家」。聶瑩瑩看著他,然後從他手中拿起一個餅。
「好吧!我就吃一個,這樣你就不用挨罵了,是吧?」這孩子沒必要為她的不吃東西而挨罵。
小七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蹲下來,專注的看著她吃。
「姊姊,你好美。」
「什麼?」她不敢置信的盯著他。
「姊姊,你真好看!好像畫裡頭的仙子似的。別說二當家他們捉回來的女人比不上你,依我看,就連來仙閣的燕樓姑娘都不及你好看,難怪大當家要捉你回來。」
「誰是你的大當家?」她不情願的想起那個該睛十八層地獄的惡鬼。
「你不知道?就是昨天把你帶回來的人啊!」小七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好像所有的人都該認得他的大當家才對。
「你能告訴我,你們大當家和其他人到哪去了嗎?」
「他們自然是出去了。可是你別想乘機逃走,我會牢牢看住你的。」小七的表情多了一分戒備。
「那麼,你可以給我準備一桶水嗎?我想沐浴。」
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清洗一番,她覺得自己好髒,恨不得能立刻用水洗去昨夜沈均仇沾染在她身上的味道。
「沐浴?你是說洗澡呀!」 小七抓抓頭,有些不可思議。「咱們很少洗澡的,如果要洗,就像大當家到溪邊或是圍治外的那個池子裡洗澡。」
聶瑩瑩看了一眼外邊的池子,秋天的風帶點微微的涼意,池水肯定是冰涼的,況且又是在戶外毫無遮掩的地方……可是,她顧不了這許多。
「那我可以去那個池子裡清洗吧?」
「你一點臭味都沒有,還香香的呢。」小七的鼻子湊近她。
「我髒了!也許一輩子都洗不乾淨了。」 昨夜不堪的記憶浮現在她的腦海,淚水又重新凝聚在眼底。
「我真不懂,人為什麼要洗澡?二當家他們也沒洗。」他總是到了別人都無法忍受的時候,才硬著頭皮、心不甘情不願的跑去洗澡,所以他很難想像為什麼有人能忍受洗澡這種酷刑。
「我真的很想清洗一下。」豆大的汪珠滴了下來。
「這……」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心軟。「那好吧!可是你得答應我不逃跑,也不可以和別人說。」
「好。
於是,小七小心翼翼地領著她走到池邊。
「你快去洗吧!我在這兒守著,免得他們回來看見了,我一定會被打死的。」
聶瑩瑩點點頭,穿著衣服緩緩走人池子裡。水如同她想像的冰冷,她咬著牙將全身浸人池水中,解開髮髻,讓烏黑的青絲披洩而下。她搓揉著發痛的身軀,瘋狂的想要洗淨一切他所留下的痕跡。
她的淚水止不住的奔流,迷茫的眼空茫的望向天空。天藍得教人心碎,而她卻已經沒有未來了。
第二章
遠遠地,沈均仇看見一個從天上偷偷溜下凡塵的仙女站立在池水中,他靜悄悄地走過去,彷彿只要喘一口氣,池裡的仙女就會消失似的。」
「大……大當家,我……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小七看見他簡直是嚇傻了,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
「這是怎麼回事?」問話的同時,沈均仇的眼睛依舊注視著池子裡的人兒。
「她……是她說要清洗,所以我……我就讓她到池子去。她說她不會逃跑的。她只是要洗個澡,而且我……」看到大當家嚴肅的臉,小七更是語無倫次。
沈均仇揮了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先是吧!去準備一些晚上吃的東西。」
小七滿懷感激的點點頭,一溜煙的就聽得不見人影。
沈均仇走到池邊的一棵樹旁旁坐下,好整以暇的欣賞眼前賞心說目的景象。
浸濕的外衫緊貼在她的皮膚上,使得她的身材若隱若現。對於一個北方女人來說,她似乎太纖細了些,而她清靈的容貌也是北方姑娘少有的。
他突然想起杜燕樓,滿州的花魁女。
他並不是個縱慾的男人,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到縣城裡頗富盛名的來仙閣。就是在那時,他遇見了杜燕樓。
杜燕樓生得嬌媚艷麗,似牡丹般令人神迷,連遠在京城的王公親貴也不遠千里而來,只為一睹住人芳容。
以她的名氣,交往的對象不是貝勒王爺之流,也是名商富賈,而心高氣做的她卻獨鍾他這個沒沒無聞的盜匪,其原因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忍不住的將她們做比較,如果說杜燕樓是牡丹,那麼眼前的聶瑩瑩一朵不染纖塵的出水芙蓉。
思及昨夜,沈均仇突然厭惡起自己,因為他分不清自己純粹是為了報復聶雄天而侵犯聶瑩瑩,還是他竟對一個該死的聶家人起了不該有的慾念。更糟的是,他居然開始後悔自己奪走她的清白。
他忿忿的拾起一顆石子扔出去,卻正好落人池中。
石子落人水池濺起點點水花,驚嚇了沐浴中的聶瑩瑩,轉過身,她的目光剛好對上他的。認出是沈均仇,她開始害怕的向後退,不料一隻腳在水中踩空,她整個人跌人水裡,不諸水性的她驚慌的掙扎,最後終於沒人水中。
就在她沒人水中的那一刻,沈均仇毫不猶豫的躍入水池,攔腰抱住已然昏迷的她。
她想死嗎?不,他不會讓她這麼輕易死去!
將她帶回後院的小房間後,他脫去她身上濕漉漉的衣裳,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然後在房裡生起一盆火。
「冷,我好冷。」
聽見她的夢吃,他脫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交坐在床上將她摟抱在懷裡,將自己的體溫傳給她。
他們是如此的貼近,她身上的香氣就在他鼻間飄蕩,他緩緩地湊向她的臉頰,此刻他忘記了一切,只想品嚐懷中令人銷魂的佳人。
「爹!救我,爹爹!」她不安的叫喚讓他清楚地意識到現實的狀況——她是聶雄天的女兒!
沈均仇低咒一聲,粗魯的推開她,讓她倏地清醒。
「你……」聶瑩瑩驚訝的望著身旁的男人。她不是溺水了嗎?怎麼會在這兒?而且身上的衣服是……換過的。
「用不著瞪我,你放心,我什麼都沒做。」沈均仇扯動嘴角嘲弄道。
然而她還是倒退到床角,緊緊的抱住自己,眼中寫滿恐懼。
「害怕了?我不會再碰你的,我嫌髒!」唇邊掛著輕蔑的微笑,他就是要羞辱她。
「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這樣對我?又為什麼要救我?」 她顫抖地問。
「因為我要你為你爹的所作所為受苦,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死去的。
「我爹的所作所為?我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他?」
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沈均仇知道她對當年的事一無所知。這也難怪,那件事發生時她尚未出生,聶雄天當然也不餘訴她過去的事。
「只消問問你爹,他今天的財富是用什麼卑劣的手段得來的,你就會知道,就算我今天殺了你,也難了這場血海深仇。」
「我不懂,會有什麼事能讓你這麼恨之人骨?」
沈均仇不悅的別開臉,明白的告訴她,他無意回答她的問題。
靜默充斥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只有火焰燃燒著柴薪的僻啪聲在空氣中迴響。
「大……大當家,我把晚飯送來了。」小七在門外囁嚅地說著。其實他已經在門外猶豫很久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開口。
「送進來吧!」
聽見沈均仇的聲音充滿不耐,向來敬畏他的小七匆匆放下晚飯,不敢多看一眼,馬上就離開房間。
所謂的晚飯也不過是幾個饅頭和幾塊肉片,沈均仇拿起一個饅頭,丟給聶瑩瑩。
「吃吧!」說完,他便自顧自的吃起來,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聶瑩瑩拿饅頭,靜靜的看著他吃東西,此時的他似乎是無害的。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端詳這個無惡不做的盜賊。她無奈的發現,要不是他對她做了那些卑鄙下流的事,她會承認他是好看的。
她以為所有的盜賊應該都像張嬤嬤形容的一樣粗俗猥瑣,可他一就一副堂堂儀表,目空一切的神情增添他的冷酷,仇恨更帶來他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