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這樣說。」冤枉哦,律師果然厲害,他永遠不要當她的對手。
「問題是你心裡這樣想啊,因為男人的喜新厭舊,丈夫外遇,妻子不責備丈夫,卻去怒摑第三者,告她妨礙家庭。
「男人談夠愛情,拍拍屁股要走,藉口愛情消失,感情變質,算來算去都是女人的錯,是女人不懂得維持戀愛感覺;你們把問題全推到女人身上,逼女人去為難女人,你們……實在好壞……」
她一路說,一路哭,心底偷偷怪自己,生薑抹太多,下回要用蒜頭代替。
「馥詞,對不起。」夠肥皂吧,他居然向她說對不起,呵呵呵,他找到退休後的二春事業——當編劇。
「你的對不起有幾分真心?成龍生了小龍女,向媒體記者認錯,還不忘提醒一句——我犯了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因為是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所以這種錯就不算錯了,對不對?」她哭得好用力,認定歇斯底里是嚇跑他的最佳利器。
「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當然沒有,全是我的不對啊!說!你是不是在心底生氣,偷罵我不該多愁善感想太多,認為我不該無聊到亂哭一通,更不該拿小說裡面男人的醜態來指責你,但你有沒有想想在這之前,你曾經告訴過幾個女人——對不起,我對你沒感覺?」
糟糕,眼淚沒抹好,辣的感覺染進眼睛中間,她哭得欲罷不能。
「我懂了。」三字出口,他語重心長,這個口吻讓馥詞回想他出國唸書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滿肚子大作的文章未出籠,淚停,她結巴:「你說你……懂?」
凝肅氣氛代表他要離開?代表從明天開始,她不用敷芽菜、不用養貓狗,她又可以穿回灰黑色套裝、戴起醜陋眼鏡,當她的女強人,回復三個多月前的規律生活?
「馥詞,你等我一下。」
宇文睿交代一句,兩條長腿大步交叉,走出她的房間。
氣氛詭異。她成功了吧?他要收拾行李回美國?
迅速抽出棉被下的薑片,馥詞衝到浴室裡,急著將眼睛裡的異物沖掉。
關掉水,面對鏡子,她發現自己沒有預估中的快樂。
為什麼?她解脫了不是?從鏡中看到自己,紅眼睛、紅鼻子,她的眼淚當中有幾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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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詞。」宇文睿在門外叫喚。
「我洗臉,馬上出來。」
潑濕臉頰,馥詞拿起毛巾胡亂抹一把,寬寬大大的厚毛巾……那是他的,上面還有他的氣味。
這些日子,她在他的專屬氣味環繞下睡得安穩舒適,她不再半夜驚醒,想起自己還有多少功課公事沒完成,他的從容率性多少影響她的生活。
從來沒想過兩個人的日子,他就這樣闖進來,沒估計她的想法心態,沒打算她是否反彈,這回宇文睿比以往更強勢,他做主她的生活、做主她的快樂,他做主了本來由她自己做主的一切一切。
直到她驚覺不對,驚覺自己在許多時候默許了他的過分,然後藉由一大堆荒謬行動企圖趕走他……
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她竟然猶豫起來?
「馥詞?你掉到馬桶裡了嗎?我不介意進去救你。」他語帶愉快。
這個人永遠都不懂得煩惱嗎?彷彿天下事全困擾不了他。若換成是她,在考出那種爛成績時,她會跳樓自殺;高中上不了第一志願時,她會上吊自殺;在出社會沒本事自己找到出路時,她會挖洞活埋自己。
換言之,她要是宇文睿,她已經死掉若干次,可是,他依然活得那麼愉快?他一定不是正常人類。
「我馬上出去。」
推開門,馥詞跨出浴室,他拿著一疊面紙等在前面,見她出門,勾起她的下巴,一點一點將她額間、頰旁和纖細脖子上的水珠拭去。
「你不擦乾,容易生病。」
她本想頂他——你為什麼花這麼多精神注意這種小事?把精神放在自己的人生規畫上不好嗎?
可是想到他即將離開,將出口的話嚥回去,憑心說,她傷他的次數太多。
「要不要喝水?早上我煮了一鍋洛神花茶,在冰箱內。」馥詞提議。
「你說過八點後不能進食。」他提醒她自己訂下的規矩。
是啊,話是她說的,可他就要走了,放縱一下,沒關係吧。「今天破例。」
「好,你等等,我下去拿。」
目送他出房門,馥詞坐在床沿,床鋪上,宇文睿打開的檔案畫面呈現眼一剛,這是……
是照片檔,很多她國中時期的照片。
第一張,她坐在菜攤裡面看書;第二張,她從公車望向窗外、她在座位上背單字;第三張,她站在台前對全校師生演講……幾十張照片,是她從不知道存在的畫面。
照片最後,他用標楷體打出一行字——我希望有一天,她專注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願回給她相同的專注。
眼眶微微泛紅,這回不是生薑作用,而是打心底感動,他對她的認真……她無言。
第二部分是她高中時期的,這些照片她有印象,全是那個和宇文睿當她的面討論她生理期的司機江伯伯拍的,幾次她想跟他要照片來看,但礙於驕傲,她始終沒提出來,幾年後,再度看見照片裡的宇文睿和自己,她不禁笑開。
尾端仍然是一行字——思念是最累人的事,但對我而言並不,在我的思念裡,我擁有她的嬌艷笑顏。
「偷看!我要告你侵犯隱私權。」宇文睿取鬧她。
放下水壺,他倒來一杯紅色液體,遞到她眼前。
「裡面全是我的照片,我才要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權呢!」她在他面前向來鴨霸得可以。
「好啊,我讓你告,然後我告你詐欺我的感情;你再告我不顧意願,闖入你的生活圈;我再告你……就這樣子,我們兩個糾纏一輩子。」
正視他,馥詞態度嚴肅。
「宇文睿,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我?」
「唉,如果我有本事解釋清楚,就不會犯下前面十個錯誤。」
他居然會歎氣?她一直以為無奈不是他認識的情緒反應。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在美國唸書期間,追求過十個女生。」
「你說過了。」
「她們都有共同特徵。」
「什麼特徵?」
「她們都有一個部分像你,或者眼睛鼻子像、或者聲音表情像,其中我花最多心思,追得最辛苦的是一個偶像歌手,當時她還未大紅,我花大筆金錢把她捧紅,可是我們只見過一次面,就沒下文。」
「為什麼?」
「因為她不是你,你不會在餐桌下面勾引我的小弟弟,不會用性暗示口吻告訴我,你對我很滿意。」
這就是偶像歌手被Fire的理由?
天!今天晚上感動太多,她沒辦法再承受,淚滾下。
他捧起她的臉,看著淚濕蓮花,她是他的維納斯。
「沒有人在小學就談戀愛,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我喜歡你。很多人說年少的感情經不起時間考驗,可是我對你的喜歡卻以等比級數增加。
「到最後,我到你家提親,你哭著罵我壞人,說我是你最討厭的臭男生,還說恨我。
「我真的嚇到了,不明白自己的喜歡就算不能換得相同的感覺,也不至於換來恨,可是當時你是真的恨我,」
他剖析自己的傷痕,一條條,在眼前清晰。
「我……很對不起……」她真心誠意。
「你沒有錯,是我一廂情願,就像你常說的,我是天之驕子,要什麼有什麼,根本不懂得別人的拒絕,所以我出國,試圖冷淡對你的感覺。」
「你成功了嗎?」
「如果成功,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猜,我把你害慘。」
「沒錯,你是把我害慘……」
他的聲音低醇、他的表情迷人,他愈來愈低的唇辦吸引她所有注意,這是他第五次吻她,卻是她的第一次全心全意。
沒去計較他的強迫,沒去清算他和多少女人接吻,單單純純享受他帶來的心悸。
這個吻很美好,美好到她不願意就此結束,於是她回吻他,想在他的吻中獲得更多沉淪……
感覺很好,不管是他在膜拜她全身時,或是他進入她、帶動起兩人節奏時,她都覺得美妙。
當然,沒有經驗的她,多少有不適,但他是個耐心男人,他一點一點帶她進入亙古旋律。
在那個醉人旋律中有優雅、有激昂、有陶醉、有不能忽視的撥酵愛情……
夜半,她累癱在他懷間,他裸體起身,走到客廳裡,撥打電話找小英——
明天,將是他們新關係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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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馥詞,你給我起來!」
嚴肅的聲音出現在夢中,馥詞微笑,她當慣好小孩,才出軌,連作夢都會夢見長輩出面制裁。
翻身,她把自己翻進宇文睿懷裡,他長長的手圈住她的腰,一圈兩圈,圈出她層層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