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就暗了。」他說,遞給她另一支箭。
魯夫摩擦手臂,看著凱茜射箭。想起凱茜在回渥佛頓的旅程中對他的請求,他忍不住苦笑。他很清楚凱茜為什麼要學射箭,雖然他不希望她將自己塑造成珊黛夫人,但是仍然無法拒絕她的懇求。老天,愈來愈冷了!
魯夫等到她射出最後一箭才走上前。他擔心她在寒冷的空氣中待這麼久會著涼,不過他知道這麼說會掃了她的興。
「你的右手臂必須抬高一點,來,我做給你看。」
他修正她的姿勢,感覺到她的冰冷。老天,她一定凍壞了。
「今天到此為止,夫人。我這把老骨頭需要烤火取暖。」
「還需要一些熱麥酒!」凱茜快樂地說。「還有你,亞文。」
亞文把她的弓箭挾在手臂下,彷彿用心地練習射箭的人是他。魯夫只告訴他伯爵夫人練習射箭是為了給格瑞伯爵驚喜。
凱茜帶著愉快的笑容走進大廳。當她看見格瑞交叉雙臂盯著她,立刻停下腳步。他昨天晚上才從克蘭多城回來,有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可以安心地練習射箭。
「你到哪裡去了?」
她垂下眼睛。他一直忙著和朗迪談論事情,她沒有想到他會找她,而她才練習了一個小時而已。
「你要喝點酒嗎,爵爺?」她小心地問。
「我要的是你的回答。夫人。」
她揚起下巴。「我在果園散步。」
她看見他眼裡的懷疑,急忙又說:「亞文和我在一起。我考慮在春天的時候種些……梨樹。」
格瑞想知道她為什麼說謊。梨樹,老天!「來取暖,」他說,聲音帶著關切。「你的鼻子凍紅了。」
她順從地跟他走,命令僕人取酒來。
「華特爵士,」她說。「他在克蘭多城過得如何?」她沒有辦法克制聲音中的厭惡。
「他對農夫有點蠻橫,不過我相信他會適應那裡的生活。」
凱茜原本希望華特爵士會在格瑞面前表露出本性,不過看樣子他仍然深藏不露。「朗迪給你看了康瓦耳公爵的信嗎?」
「嗯,我很擔心。他在信上說的全是年老體衰之類的話。」
「已經沒有責任逼他保持年輕。有時候,我認為傑弗和他的威脅使我的父親保持健康年輕,雖然我祈禱這不是真的。」
「如果傑弗計劃做什麼,也會等到春天才實行。」
「但願傑弗能夠放棄他對布列登堡的野心!」她注視跳躍的火焰。布列登堡是她的父親是她的避風港,以前是,現在也是,如果格瑞不再要她的話。眼淚滑下她的臉頰,她沒有力氣擦掉淚水。
「不要哭,」格瑞說。「你不是小孩子,凱茜,而且沒有理由憂慮傑弗。」
他的語氣連他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嚴酷殘忍。奇怪,他竟然能夠瞭解她現在的感受。當她抬起頭絕望地看著他,他輕聲詛咒。
他將她擁入懷裡。「噓。」他溫和地說。
他感到一股慾望。他非常瞭解性慾,但是他對凱茜的慾望摻雜著其他的感情,他不願去檢視的深刻情感。
他閉起眼睛,吸進她的香味。他低下頭,用臉頰摩擦她柔軟的頭髮。熏衣草,他想著。她身上散發的是熏衣草的香味。他的手往下移動,移至她的臀部。他感覺到她全身僵硬。他嘲弄地笑笑,推開她。「我不會在這裡要你,夫人。擦乾眼淚,到廚房去監督晚餐。」
凱茜擦掉眼淚,詛咒自己渴求他的安慰。「嗯,爵爺。」她輕聲說,離開他。
晚餐後,她告退回到他們的臥房。她泡在熱水裡,強迫自己接受抗拒許久的結論:唯有向自尊和事情真相讓步,才能結束悲哀。她想到自己努力地練習射箭,不禁大笑自己的愚蠢。格瑞也許會欣賞她,但是不會相信她。只有謊言能夠改變他對她的態度。
當格瑞走進臥房時,她躺在床上等待著。
「我以為你睡了。」他說,脫下衣服。
她用顫抖的手撫平床單。「不,」她輕聲說。「我想念你。」她脫口而出。
她看見他眼裡一閃而逝的愉悅。「為什麼?」他粗率地問。
他站在床邊,一絲不掛,專注地看著她的臉。
「我不要我們之間有任何爭吵,格瑞。」她低語,試著飢渴地看著他的身體。
可是她失敗了,而他知道。「你知道我要求的是什麼。」他說,在她身旁躺下來。
「嗯,我知道。」不要哭,傻瓜!「你說過你會原諒我。」
「我會原諒你。」他說,聲音平板冷淡。
「那麼事情正如你所相信的。」
他感到一股失望。他一直要她承認犯的錯,但是面對她坦承真相卻使他幾乎承受不住。他注視她蒼白的臉,看見她眼裡閃爍的淚光。
「我說過我會原諒你。你為什麼流淚?」
我好寂寞,我受不了這種寂寞!我樂意接受你願意給我的任何部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忍不住投入他的懷裡,靠著他的胸膛哭泣。
「那麼,」他說。「你想要的是我的身體。」
「求求你,」她低喃。「不要再對我發火。我無法再承受。」
「我現在沒有憤怒,凱茜。我將給你女人的歡愉,我們將不再提過去的事。」他拉開被單,打量她的身體。
「你的乳房似乎比較豐滿了。」他說,輕輕地撫弄她。她猛然吸口氣。
「你覺得我……太瘦小?」
哦,不,他想著,我覺得你正符合我的需要。「你很好,」他說,低頭吻她。「我喜歡你的觸感。」
凱茜顫抖。「求求你,愛我。我受不了了。」
在高潮之後,凱茜沉睡在他的懷裡。他撫摸她的頭髮,試著摒除腦子裡混亂的思緒。
凱茜發覺格瑞一直深思地盯著她。他想恨我,凱茜想道,可是他的榮譽心逼他信守承諾。她想尖叫、想哭,但是她不能這麼做。這是她自己的決定,現在就必須承受。
他繼續和善地對待她。每天晚上當他溫柔地對她做愛,她幾乎能夠想像他是愛她。她是那麼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一個眼神就能夠使她的身體產生反應。他知道這種情況。她懷疑他也因此恨她。
現在是專心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她催促「藍鈴」往前跑,拉開弓,瞄準目標射出箭。箭正中圓心,亞文大聲叫好鼓掌。
他們在離渥佛頓有段距離的海灘上,她不想冒險被格瑞發現,這是她要給他的驚喜。他會為她的英武感到高興,他一定要感到高興,她這麼勤奮地練習只是為了讓他高興。
可是他找不到她。她立刻看到他眼裡的懷疑和憤怒。
「你計劃在果園種更多的樹嗎?」他問,看著她下馬。
她揚起下巴。「不,爵爺,」她愉快地說。「我計劃給你一個驚喜!」
他瞇起眼睛。「請你解釋。」
她搖搖頭,強迫自己開玩笑似地大笑。「不,爵爺。你必須等待!」
「我承諾原諒你的過去,不是現在。」他說。
她只能盯著他。「可是我沒有做什麼惹你生氣。」
「沒有嗎?」他問,轉身離她而去。
如果她手上有石頭,她會用它砸他的背。「我會做給你看。」她低聲說。
三天後,在晴朗寒冷的下午,凱茜平靜地計劃給他驚喜。她感到興奮,充滿希望,而且為自己感到驕傲。
「魯夫!你答應過的!」
魯夫搔搔頭,突然希望自己不在渥佛頓。「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他說。
「可是格瑞會感到驚喜而且……高興。你知道他一定會的,魯夫。」我會像珊黛夫人一樣,他會欣賞我。「你說我進步的速度超出你的期望,你已經安排了比賽。」
「是的,」他無力地說。「我可能會因此被吊死。」
「也許,」她說,不理會他的話。「吟遊詩人會寫歌讚頌我的英勇。」
「我不知道件事會有什麼結果。」魯夫咕噥。
結果就是格瑞會欣賞我,也許他甚至會因此而在乎我。
「我必須換衣服。」她壓低聲音。「不要忘了你要對伯爵大人說的話!」
魯夫看著她跑進大廳。他舉起腳踢石頭,輕聲詛咒。
「你希望我給勝利者獎品?」格瑞和他的侍衛長並肩走向教練場。
「他們非常用心練習,」魯夫說。「你的獎勵可以鼓舞士氣。」
「那麼我得想想送什麼才好。」格瑞伸手遮住陽光,看看跑道。「很幸運這個星期都沒有下雨。」他說。「靶子隔得這麼近,」他繼續說。「我想大部分的人都會得到很好的成績。為什麼安排得這麼簡單?」
這樣你的夫人才不會摔斷脖子!「參加比賽的人很少練習騎馬射箭,」他流利地說。「我想盡量做到公平。」
格瑞揚眉看他。「你老了心也軟了。」他說。他看見參賽的人排隊抽籤決定順序。
魯夫看見他回頭瞥向主屋,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尋找他的妻子。
「凱茜很喜歡給人驚喜,」格瑞說,彷彿在回答魯夫的思緒。「我懷疑她可能會為勝利者烘烤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