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妳幫我挑幾本書,最近有什麼好看的?」
「嗯,我想想喔……」
「妳們當我死了嗎?」薛小弟震怒,兩位姊姊駭笑。
「好啦,幫你簽啦……」嘉麗打開包包,拿出硯台和墨條。「小弟弟,幫姊姊磨墨。」
薛小弟很虛弱。「只是要妳簽個名,何需動用文房四寶?」注意,為了表示他有修養、有內涵,他用了「何需」跟「文房四寶」這兩個詞,不過!
祖穎噗地笑了。「你就幫她磨嘛,她習慣用毛筆簽名嘛。」
嘉麗握著毛筆問薛小弟,眸光冰冷地問一句:「不磨是不是?」
嗚呼哀哉!可憐的薛小弟開始磨墨。在人家的美式咖啡廳磨著硯台,她車嘉麗不覺得怪,他薛小弟竟臉紅了。丟臉啊∼∼但是,為了看見大老闆穿吊帶襪的樣子,他忍!
墨磨好了,嘉麗問薛小弟:「這只『家禽』,請問你的馬子從事什麼工作?」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妳在罵我。」什麼這只家禽!
祖穎和嘉麗哈哈大笑。
「簽名就簽名,問那麼多幹麼?」薛小弟很嘔。
嘉麗笑瞇瞇,很溫柔地跟小弟弟開示:「要知道她什麼個性、做什麼的,才知道要題什麼字啊!」
瞭解。薛小弟說:「她長得很美,好像劉嘉玲那麼美。她從事快遞業……」
「是你同事啊?」祖穎問。
「是我老闆。」
「喔。」嘉麗提筆要寫,忽然跟祖穎對望一眼,跟著兩位姊姊跳起來,瞪著痞痞的薛小弟。
「你老闆?!」祖穎驚叫。
「幹麼?老闆不能當我馬子喔?我對女朋友的條件很寬的。」
「她不就比你大?!」嘉麗驚呼。
薛小弟冷冷地覷著兩位姊姊,一副她們少見多怪的樣子。「比我大七歲,怎樣?大七歲不能當我馬子喔?我沒這個禁忌。」
兩位姊姊絕倒,甘拜下風。
簽妥後,薛小弟捧著牛皮筆記本,奔去找他心愛的大老闆玩遊戲了。
車嘉麗愉快地享用薛小弟請的意大利面。「嗯嗯嗯,沒想到意大利面也不錯,還是因為我不挑食?」她吃得嘖嘖有聲,讚不絕口。
祖穎托著臉,很憂鬱。「怎麼辦?那個女人不可能跟我弟認真,老闆欸,大他七歲欸,一定是玩玩的,怎麼辦?我弟被騙了……」祖穎竟感性地紅了眼睛。
「我只有這麼個心愛的小弟,妳不要看他講話很壞,個性很痞,他其實很多愁善感,我怕他將來失戀會自殺,怎麼辦?」
嘉麗握著叉子,覷著祖穎。「妳可以更誇張一點,那個是妳弟欸,什麼多愁善感,不要讓我吐好不好?該煩惱被玩掉的是他老闆吧?人家比他老七歲,不年輕了,風險比他高好不好?妳不知道嗎?年紀越大,越怕受傷害。」
欸∼∼挺有理的喔,那煩惱別的!「就算他們倆來真的,我爸也不可能同意啊,我爸很傳統的,女生大他那麼多,我爸會抓狂的。他們的愛不會有結果……妳在幹麼?」祖穎瞪著嘉麗,看嘉麗翻開筆記本做筆記。
「嗯嗯嗯,繼續講,我需要題材。」
「給我收起來!」祖穎發火。「專心聽我講。」
「好嘛。」嘉麗合上筆記本,收進皮包,然後從皮包拿出錄音機,按下開關。「好,妳講,我專心聽。」
這一瞬,祖穎忽然同情起嘉麗的老公,專門診牙的白大醫師。跟這個女人住,沒寬闊的心胸,絕對提早中風。
祖穎搗額,虛弱道:「錄音機也給我收起來。」
「嗄?錄音也不行喔。」嘉麗收回錄音機。「好啦好啦,不能做筆記、不能錄音,缺乏題材,這期開天窗,妳負責。」
威脅編輯喔!「敢開天窗,扣妳稿費。」祖穎威脅回去。
「嘿嘿嘿。」嘉麗乾笑。「祖穎,妳不要庸人自擾,懂咩?自己的愛情先搞定,再去關心妳弟弟。」
「我沒什麼愛情問題。」
「柴仲森呢?那個可憐的先生去哪了?被拒絕N次的柴大作家呢?放棄了喔?」
祖穎伸出指頭數:「一、二、三、四、五、六……嗯,破紀錄了,六天沒煩我。」
「奇跡喔,你們怎麼了?他死心了?」嗟,還以為他能破關說。
祖穎將那天發生的事轉述給嘉麗聽。嘉麗聽得津津有味,雙手蠢蠢欲動,真想做筆記。
「這麼說柴大作家這次重傷了。」
「是吧。」祖穎聳聳肩。
「妳不會打電話給他喔?」
「不要,讓他早日清醒也好,省得再浪費時間。」服務生幫祖穎加咖啡。
嘉麗又問:「他消失這麼多天,妳不擔心?」
「擔心什麼?他沒事啦。」那麼大的人了。
「他會不會躲起來偷哭?」
「我哪那麼大魅力,拜託。」
「妳不想他?」
「想他幹嘛?我事情很多忙不完,吃太撐啦?」
「夜深人靜的時候不會寂寞?」
「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還寂寞咧。」
「祖穎,那是鹽罐,妳加錯了。」
「喔。」祖穎招來服務生。「幫我重換一杯咖啡。」
「我要回去了。」嘉麗伸個懶腰。
「不要啦,時間還早。」祖穎拉住她。
「還早,但我沒興趣聽人口是心非。」嘉麗瞅著她。
「誰口是心非?」祖穎眼色一凜,生氣了喔。
「妳口是心非。」嘉麗拿出鏡子,照著祖穎。
祖穎怔住,瞪著鏡子,鏡子將她的憔悴照得無所遁形。
嘉麗不愧是寫稿的,即刻口譯鏡子的話。「看吧,黑眼圈,眼睛佈滿血絲。面色慘白,瘦得下巴好尖……嘖嘖嘖,沒活力。是不是失眠?是不是想柴仲森?是不是寂寞空虛?」
「我看見了!」祖穎對著鏡子嚷:「我額頭有顆粉刺……嘉麗,拿高點,過來一點。」立刻動手擠。
嘉麗額角黑閃閃。「妳無藥可救了妳,女人沒愛情啊,就像花沒香氣。」
「這句不錯,可以寫。」祖穎邊擠粉刺邊說。
「打電話給柴仲森吧!祖穎,敞開妳的心扉吧,勇敢地戀愛吧。」
「這樣說就太矯情肉麻了。」
「是喔,那我改……」嘉麗抓著鏡子,想了想。「那換成這樣說——順其自然吧,妳的心會告訴妳,誰讓妳快樂。」
「時候不早,解散。」祖穎收拾桌面,拎起皮包。「再見。」
嘉麗目送祖穎離開。「唉,可憐的柴仲森,苦戀啊……」要等祖穎主動,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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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家院裡,辦起外燴,從五星級飯店聘來的師傅,穿制服,戴高帽子。在院子中央臨時架起的火爐前,烹調食物。
橄欖油滋滋潤著牛排,音響放送著東洋舞曲,一群身高腿長臉蛋一流的妙齡女子,操著日本語,跟廚師和服務生比劃著想要的菜色,一邊和同行的男人們打情罵俏。
他們全是跟著柴仲森的父親——山本大信,一起來台灣的。
難得柴家熱鬧,氣氛歡快,每個人都在吃喝笑鬧,唯獨屋簷下,坐在躺椅上的男人,眉頭微蹙,悶沉著一張臉,神情冷厲,心情鬱鬱寡歡。
柴仲森手握高腳杯。鮮紅色液體在杯裡晃蕩,他身著藍袍,前襟開敞,裸露結實、泛著健康光澤的胸膛。這令他冷酷的外表添了股原始的野性美,更輕易地吸引住與會女子們的視線。
女子們明著跟旁人笑鬧。暗地卻不時將眼神拋向柴仲森,一雙雙瞳眸無不都閃著貪婪的光,像飢渴的獸遇著可口的獵物。
不過,主人家——山本大信沒下暗示,她們不敢輕舉妄動地撲向個脾性未明的獵物。她們只得按捺著躁動的慾望,強裝若無其事地款擺纖腰,施展迷人身段,和不時嬌笑放電。
此刻,柴仲森凜著臉容,雙目迸射著銳氣,像無聲地在暗示眾人他身下蘊藏著的壞脾氣。女人們儘管愛慕他,卻也識相地站得遠遠,深怕觸怒到他,從他的表情實在難揣摩出他此刻的心情,他嚴酷的神態,像頭難馴的豹,無聲地釋放著「誰敢靠近就試試看」的恐怖訊息。
沒人敢去惹他,除了兩個男人。他的父親山本大信,以及他的忠僕阿J。
山本大信,黑社會老大,日本娛樂界頭頭,正蹲在兒子旁,操著日本語嘮叨:「兒子啊,快樂點嘛,兒子啊,笑一個吧.來,笑一個給爸爸看∼∼」
柴仲森瞥父親一眼,嗤地冷笑。
山本大信額角淌下汗,表情尷尬,轉頭罵阿J:「混帳!少爺這德行多久了?」
「一……一個多禮拜。」阿J抹著冷汗。
山本大信爆出長串不堪入耳的粗話,大意是罵薛祖穎不知好歹,不要他的兒子,乾脆綁一綁丟去餵鯊魚……
冷不防地,愛子投來一道冰冷的視線。即刻封住山本大信的嘴。
山本大信跟阿J一起揩汗,然後輕聲細語地問兒子,怎樣才能讓他高興起來?怎麼才可以忘掉薛祖穎?
唉!真該拿孝行獎了,瞧他多孝順兒子。一得知兒子失戀,即刻來台灣安慰愛子,可惜效果不彰,他將日本娛樂界一流的模特兒們帶來伺候愛子,想讓兒子高興。沒想到與阿J精心策劃的療傷派對,只換來柴仲森冷冰冰的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