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懷念你溫柔的情∼∼懷念你熱紅的心∼∼懷念你甜蜜的吻∼∼懷念你那醉人的歌聲……」
鏗!「唉呦∼∼」祖穎搗頭嚷痛。
前面編輯扔來橡皮擦,右邊編輯砸來一本書,左邊編輯最狠,站起來腳踏椅子,手握鋼杯,蓄勢待發地瞄著她。
啊咧∼∼祖穎嘿嘿笑。「各位,各位,上班時間,開心點嘛,唱唱歌可以鬆懈緊繃的心情。」
大家一個吸氣。開始車輪吼——
「笨蛋,我的作者拖稿我快瘋了,妳在那邊給我唱什麼Good-bye my love。」
「媽的,我在審一本人間悲劇,妳在那邊給我唱什麼懷念甜蜜的吻?」
「還什麼熱紅的心?妳是欠扁是不是?」拿鋼杯的編輯有躁鬱症前科喔。
祖穎看看大家,搖頭歎氣,為大家掬一把同情之淚。
截稿在即,這些個平時如花似玉,妖嬌迷人的同事們,這會兒個個像史前怪獸,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還有穿著拖鞋的,還有披睡袍的,那個更誇張,連內衣都不穿了,隨便套T恤、睡褲就來工作。
只只都像鬼,沒化煙熏妝就有煙熏妝的效果,眼下黑烏烏(因為收到不良稿件,看到快脫窗),眼球佈滿血絲(作者稿子一改再改,同段文章看上百遍造成的),還有皮膚乾燥嘴唇龜裂(這是因為罵作者罵到龜裂)。很好,祖穎手插腰以資深編輯的身份,開導大家!
「各位各位,截稿在即,大家壓力很大,我發現各位有嚴重的憂鬱症傾向,我介紹我的心理醫師。你們快去看,集體治療搞不好會打折。」祖穎發名片,果然被揍了。
大家繼續罵——
「很好笑嗎?」
「妳笑我們嗎?」
「資深編輯了不起嗎?」
「×!做稿子都沒時間了,還看醫生咧!」
祖穎好無辜地縮在座位上。「可以叫醫生外診嘛。」反正這裡有病的一大堆。
「嗟∼∼」
大家罵完祖穎,精神好一點了,回去座位繼續拚。
這裡瀰漫著截稿的低氣壓,祖穎不敢唱歌了,吸著奶茶乖乖校稿。
這時,公司裡的廣播出現了總機小姐甜美的聲音。「編輯薛祖穎,訪客柴仲森外找∼∼祖穎外找,訪客柴仲森……」
轟∼∼
編輯部大騷動,編輯們拋下稿子,手忙腳亂,忙著撲粉搽口紅,脫衣又換衣,蹲下撈高跟鞋,搶梳子梳頭髮,陷入混亂。
當這些個史前怪獸正忙於變身時,祖穎吸著奶茶按下電話鍵,甜美地跟總機交代:「我正在忙喔,妳告訴柴仲森我不在座位上,有事叫他留言。」
一群史前怪獸怔住了,「它」們瞪著祖穎,眼裡閃著期待,想看柴大作家說……
祖穎悠哉悠哉地吸著奶茶,無視大家渴望的眼神,繼續校潤稿件。突然,她的電話爆出總監的聲音——
「薛祖穎,妳給我過來!」吼∼∼火氣大喔。
祖穎肅然起敬,按下通話鍵:「總監,有事嗎?」不妙,快想,是不是出了什麼紕漏?
總監抓狂地叫:「柴大作家找妳,妳什麼不在座位上?嗄?妳要我們這樣跟一位偉大的作家說嗎?嗄?我們藍鯨這麼不上道嗎?嗄?」
「我……我……我正在……」
「是不是在喝奶茶?給我放下,立刻過來!」吼∼∼
果然是聰明睿智的總監大大,人雖不在編輯部,卻也知曉編輯事。祖穎臭罵柴仲森,這才依依不捨地放下奶茶,出去會客。
會客室裡,總監跟柴仲森聊天,主編笑盈盈地泡茶。
「唉呦,你找的人來了。」主編對著柴仲森說,外加諂媚的笑容。
「她下午沒事,你們慢慢聊。」總監對柴仲森說,附贈個頑皮的眨眼動作。
「哪有,我很忙欸……」祖穎嘀咕。但在總監及主編警告的眼神下,她聰敏地換上熱情的笑容,問柴仲森:「怎麼有空來啊?」其嗓音甜美得足以令男人骨頭酥軟,熱血沸騰。
柴仲森覷著祖穎。興味盎然地挑起一眉。他聽出來這甜軟的嗓音裡藏著殺氣。每當祖穎用這公關式的嗓音跟他說話,就代表她心裡的不爽正在飆高。
柴仲森對祖穎說:「我有事經過這裡,就順道來看看妳。」
祖穎笑得更燦爛。「哦?真是我的榮幸啊∼∼」吃飽太閒是不是?祖穎雙手接替主編的工作,幫著泡茶。可惡,下午有一批稿子要校對說,這下子要耗到什麼時候?
總監問:「柴先生最近都在忙什麼啊?」
柴仲森注意著祖穎,叮囑道:「祖穎,我的茶不要太濃。」沒理會總監,可憐的總監被晾在一旁,有點窘。
「聽說柴先生在構思下一本小說。」祖穎趕快幫總監找台階下。
「對,不過還沒開稿。」柴仲森幫總監的問題標上完美的句點。「祖穎,是什麼茶 ?我不想喝發酵過的,有沒有綠茶?」
「我馬上幫你換。」祖穎眼角青筋浮現。真想將茶壺砸過去。
主編問:「對了,柴先生有沒有興趣幫我們寫幾篇小說,刊在戀週刊?」
「這個……」主編的問題正中柴仲森下懷。
驚見柴仲森眼睛一亮,祖穎立刻搶白:「他哪有空?柴先生對自己的作品很重視,總是專心地應付正在……」
「我構思過一篇小說,寫編輯的戀愛故事。」柴仲森回道。
鈴∼∼鈴∼∼鈴∼∼∼祖穎腦袋警鈴大響。
「給我們!」總監、主編跳起來拍手叫好。
「我們立刻幫你挪皈面。」
「可是這期已經滿了。」祖穎制止。
「那把那個誰誰誰的抽掉。」不愧是總監,做事果斷。
「可是那個誰誰誰會生氣。」
「那就抽掉某某某的,反正他的讀者很少。」不愧是主編,很狡猾喔。
「可是這對某某某不公平……」
「就這麼說定了!」總監、主編高興地擊掌,祖穎冷在一旁,心裡罵著髒話。
總監拍拍柴仲森肩膀。「稿費我們請祖穎跟你談。」
主編拍拍祖穎肩膀。「好好跟柴先生討論,看需要什麼協助都照辦。」
總監、主編心連心,手牽手,一起離開會議室,順手帶上門。
很好!開戰!
鏗!祖穎擲了茶壺,衝過去,一手插腰一手指著柴仲森罵:「你胡扯什麼?嗄?什麼編輯的故事?不是跟你講不能用,你還說?」
「我是為了做面子給妳。」柴仲森雙手盤在胸前,懶懶地往後靠著沙發。伸直長腿,笑望著祖穎。
「孽緣、孽緣。」祖穎揉著太陽穴咳聲歎氣,手機忽響,接起來聽。
薛小弟在那頭傳達父親的話!
「姊,爸要妳下個禮拜天回來。」
「幹麼?」
「要穿漂亮點。」
「幹麼啊?」
「要相親。」
「你開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
「爸瞎鬧什麼?」
「爸從不瞎鬧。」
「我那天有事。」
「妳不去是不是?好,五分鐘後,自己跟爸說,後果自負。」
「我去、我去。」祖穎關上手機,柴仲森還坐在那裡,對著她笑,那雙飽含笑意的眼睛,令她心亂如麻,同時又很火大。
真討厭他自負的模樣,好像就算拒絕一千次一萬次,他也會跟她耗到底。到最後祖穎開始懷疑,除去自己對愛的不信任,不接受柴仲森的原因,有沒有可能變成是種幼稚的較勁?好像答應跟他交往,自己就輸了。
現在呢,一波剛平。另一波又起,父親大概被之前電台結婚風波嚇到,決定作主安排祖穎的婚事。
煩哪!祖穎走到牆前,雙手撐著牆,低著頭,很沮喪,心裡哀歎!「我知道我上輩子做很多壞事,這輩子才會福報少,災厄多。上帝佛祖,原諒我,不要再整我了,嗚嗚嗚嗚嗚嗚……相親?竟淪落到要去相親?!」
「祖穎,怎麼了?」柴仲森過去關切。
「我現在很煩。」祖穎滑稽地額頭抵牆,像只壁虎那樣,巴著牆歎氣。
「誰打電話給妳?」
「要你管!」瞄他一眼,目光凶狠地說:「我現在心情惡劣,識相的話就快回去。」
這時候……柴仲森怔住了,想起阿J教他的,於是他做了一件事。阿J說祖穎可能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女人,所以教柴仲森怎麼跟女人撒嬌,好激起祖穎的母性愛,在昏頭昏腦下跟他戀愛!
柴仲森覺得不妨一試,所以——
他、執起祖穎的手,他、將臉貼在她臂上,他、像孩子那樣,覷著她笑。
「別這樣,再陪我一會兒……」他努力模仿剛剛阿J在車上示範的表情,但由於柴仲森的相貌屬於英俊冷酷型,以至於這有點孩子氣的撒嬌動作,在祖穎眼中造成一種非常詭異的效果。
轟∼∼祖穎瞠目瞪著柴仲森。
不要怪祖穎,為什麼手癢想扁人。看著他,她的雞母皮一直掉。由於太震撼,以至於瞠大眼,說不出話。
眼前這位可是外邊那人人稱讚,英俊瀟灑,冷僻孤傲的柴大作家?
祖穎用力眨眼。是地,這個正彎身,將臉貼著她手臂,對她微笑的,確實是那位英俊絕倫,氣宇不凡,連拿兩次文學獎的柴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