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倩啊,妳怎麼……怎麼現在就回家了……該不會是又失業了吧?」媽媽簡直快哭出來了。
「什麼?有倩又失業了?」爸爸也從房間跑了出來。
「姊姊又失業了?天啊,這個月第三次了耶!」正在放溫書假的弟弟也從書房裡跑出來。
不一會兒,全家人已經圍住她,正等著她回答。
被六隻眼睛這樣盯著,害她連嘴裡的洋芋片都吃不下去了。
一家三人異口同聲地追問道:「怎麼又失業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們不要煩我啦!」有倩放下零食,摀著耳朵走進房裡。
「砰!」一聲,她重重關上房門。爸爸、媽媽、弟弟三人頓時面面相覷。
「事情一定不單純!」爸爸開始推理。
「對啊,姊以前就算失業,還是會很樂觀地說,明天就會找到新工作了!怎麼今天變得陰陽怪氣的呢?」弟弟推了推眼鏡,活像名偵探柯南。
「依我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失業--」媽媽的觀察果然敏銳。
「像失戀!」爸爸和弟弟同時大喊。
有倩的房門猛地被打開,傳來一陣獅吼。「統統給我閉嘴!」
大家立刻解散,媽媽打掃客廳,爸爸坐下來看報紙,弟弟到窗外看看風景深呼附廣--
「咦?」弟弟看著窗外,發出一聲驚歎。「媽!妳快來看,有一輛好漂亮的車子停在我們家門口耶!」
媽媽走過去,往窗外一看,果然有一輛發亮的黑色豪華轎車停在他們家門口。
「媽!要不要把他趕走?」那可是他們家門口耶!
「算了,讓人家停一下就算了,反正我們家也沒車。」媽媽說。
「對啊,何況有這麼漂亮的車子停在我們家門口也不錯啊!」爸爸也跟過來湊熱鬧。
三個人擠在窗口,望著那輛豪華轎車,沒一會兒,車門打開,走下一位穿著高尚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會的大企業家。
「哇!好帥的男人喔∼∼」媽媽的眼睛不禁發亮。
「正點!像電影明星耶!」弟弟也這麼說,這種人物,一般人只能在電視上看到。「咦……媽,他好像要來按我們家的電鈴耶!」弟弟發現那男人正走向他們家門口,並伸手準備按下電鈴。
「這怎麼可能?我們家怎麼會認識這種人物--」
叮咚!
就在媽媽話剛說完時,家裡電鈴響了起來。
三人再次面面相覷。完了,事情不妙了!
「真的是來找我們家的?」媽媽喃喃自語。
「糟了,我看一定是黑社會的,電視上演的黑社會也是開這種車子……」弟弟緊張地說道。
叮咚!叮咚!
門鈴再次急促地響起。
「該不會是來討債的吧?」爸爸也開始擔心了。
媽媽害怕地說:「我們只欠房東一個月的房租而已,沒必要這樣吧?」不過欠一個月的房租,就找黑社會來討債,未免太勞師動眾了?
「會不會是姊姊在外面欠了錢……」他們的討論愈來愈小聲,門鈴卻愈按愈大聲。
叮咚!叮咚!叮咚!
「拜託,你們幹麼沒一個人去開門啊?」有倩不耐煩地走出來,瞪了站在窗邊的三個人一眼。
三人都不吭聲,只是默默看著她,那表情彷彿在說,妳自己做的事,妳自己去解決吧……
莫有倩一邊抱怨,一邊開門,嘴裡還嚼著幾片洋芋片。
「真是莫名其妙,搞不懂你們腦袋在想什麼……」打開門,一見到站在門口的梁浩箴,她的嘴巴卻突然失去了聲音。「你、你……」
突然失去聲音,是因為洋芋片卡住了她的喉嚨。
「有倩,妳聽我說--」梁浩箴一見面就抓住了她的肩膀,拚命想解釋。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瞭解,這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早已不是什麼普通朋友了!
「你、你不要這樣……咳咳!咳--」洋芋片卡在喉嚨裡已經夠難過了,他還這樣大力搖晃她!
「妳怎麼了?」看到她咳得臉色發白,浩箴緊張地問著。
「我……咳、咳……」她都咳到跪在地上了,哪還說得出話來嘛!
家人在一旁看得是一頭霧水,看樣子,這個穿著稱頭的男人並不是黑社會,而且看起來好像是有倩的朋友,還挺關心她的呢!啊!莫非……這就是讓她今天陰陽怪氣的始作俑者?
「喔∼∼她被洋芋片卡住喉嚨了啦!」弟弟恍然大悟地說。
「咳咳!水、水啦∼∼」她實在氣得快吐血了,既然知道她是噎到,還不趕快拿杯水給她喝?
「麻煩給她一杯水好嗎?」浩箴趕緊向呆站在一旁的三人要水。
「喔,好……」媽媽這才回過神,趕緊去倒水。
梁浩箴接過水杯,一邊遞給她喝,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好點了嗎?嗯?」臉上關心的神情不言而喻。
站在旁邊的媽媽看到這樣的情景,一眼便瞭然於心,嘴角更是不住地上揚。沒想到,有倩這小妮子居然認識得到這樣的朋友?
「這位先生,不用管她了,她常這樣的,一會兒就好了……來來來,這邊坐,我倒杯果汁給您喝。」媽媽拉起浩箴,把他當成貴賓似的招待。「小戎!快去倒果汁。」
「喔,好!」弟弟轉身去倒果汁,爸爸也趕緊開始收拾沙發上散亂的報紙,挪出個乾淨空間。
「請坐、請坐!」爸爸客氣地招呼著梁浩箴。
「咳咳……」有倩喝完水,猛拍胸脯。有沒有搞錯啊?她咳得都快站不起來了,家人們卻在熱情地招呼那位不速之客?!
「先生,請問您貴姓啊?是我們有倩的朋友嗎?」媽媽擺出一臉親切的笑容,想刺探他們的關係。
「我姓梁,我是……」
「大哥哥,請用。」弟弟端來一杯果汁,放在茶几上。
有倩真的快昏倒了,她這輩子可從沒見過她老弟對人這麼有禮貌!
媽媽瞪了弟弟一眼,怪他打斷了「貴賓」的談話。
「喔,原來是梁先生啊,請問您跟我們家有倩是……」媽媽想繼續問,卻又被有倩打斷--
「他是我國小同學,也就是害我連續失業的人,現在你們還要對他這麼好嗎?」有倩走到客廳茶几旁,拿起他的果汁,咕嚕咕嚕地喝著。
哼!他憑什麼喝他們家的果汁?
「有倩!妳怎麼可以對客人這麼沒禮貌?」媽媽訓斥道:「媽跟妳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有倩哼一聲,轉過頭去。拜託喔!也不想想,是誰害她變成現在這男人婆的樣子啊?!
「呵呵呵,梁先生,您別介意喔。」媽媽一轉頭,又恢復了親切的笑容。「我們家有倩就是這樣,表面上是凶了一點,但她的心地可是很善良的……」
「這我知道。」他微笑,頗具深意地睨了她一眼。
「梁大哥,我再去幫你倒一杯果汁--」弟弟準備再衝進廚房,幫他重新倒一杯果汁。
「不、必、了!」有倩大聲喝止。「那果汁是我買的耶,請不要隨便浪費,而且這位客人馬上就要走了!」
「梁先生,你不用理她,多坐一會兒嘛,沒關係……」媽媽完全不理會有倩的話。「對了,梁先生,您今年幾歲?在哪邊高就啊?看您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真是傑出啊……」
眼看家人已經完全失去控制,有倩只好拉起他的手。「走!你跟我出去!」
浩箴一邊被她拉著往門口走去,一邊不斷地回頭道歉--
「不好意思喔,伯父、伯母……」
「沒關係,你們出去好好聊聊,不用太早回來喔。」媽媽笑著揮揮手。
有倩氣得頭都暈了。
爸媽和弟弟怎麼可以這麼過分?這男人可是害她失業、又害她失戀的罪魁禍首耶!他們居然還對他這麼好?
害她失業也就算了,工作再找就有了,可他居然還害她失戀,這是絕對不可原諒的!
因為,她從來就沒想過要戀愛,更可惡的是,她根本都還沒談到戀愛,就已經被告知即將失去他的結果!
他沒來沒由、沒經過她的允許,就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現在又說走就走,而她呢?她對他什麼都不瞭解,甚至不知道有別的女人的存在,更沒想到他在為她做了這一切,打動了她的心之後,就要拍拍屁股回美國去了?!
第七章
有倩把梁浩箴拉出巷口,才甩開他的手--
「到底什麼事?你跑來我家做什麼啊?!」她雙手插腰,抬起下巴瞪著他,這已經是她剩下的最後一點點驕傲與力氣了。
「跟妳解釋啊!」他臉上帶著無辜的神情,事實上,他還真的滿無辜的。
「解釋什麼?」她低下頭,踢著路邊的石子。「有什麼好解釋的?你不是要回美國了嗎?不需要告訴我理由啊!反正你來的時候沒有告訴我,現在要走,也用不著跟我說!」她的語氣怨忿,眼中還有隱隱的淚光。
他低下頭,深情地凝視她。「可是,來的時候和現在不一樣啊……現在的心情已經和那時候下一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