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的眼睛睜得比平日要上大兩倍,一隻手拉扯著麥基的手臂,另三手還握著叉子拚命的指著外面,麵條則是一半在嘴裡、一半在外晃著,這模樣出現在一個美女的身上實在很不協調。
麥基本能的回頭,透明的玻璃窗外除了走過一些身著汗衫、頭戴工地專用的安全帽,臉上、手上還沾染著泥垢的男人之外,他並沒有發現有哪一個特別的人能夠讓她這樣「驚為天人」的表現。
「你究竟是看到美男子還是看到鬼了?」麥基回過頭問。
靳秋蕊囫圇吞棗般嚥下了嘴裡的東西,急急地說:「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
「我也看見啦!」麥基皺著鼻子說:「我看見一堆流著臭汗的男人從我眼前經過,那又怎樣?」
「你轉頭的速度太慢了。」靳秋蕊瞪著他,說:「那堆工人當中有一個就像是我曾經對你描述過的一樣,有著巧克力一般膚色的陽光男人,他帽子戴的低低的,遮住了大部分的臉孔,但我看見了他有著高挺的鼻子,所以我相信他的長相一定也不差。我還正希望你去攔住他呢,誰知道你的動作那麼慢?這下子該怎麼辦,讓他跑了。」
「又是我?」麥基指著自己的鼻子嚷著。
他還記得有一次靳秋蕊開著車在路上看見了一個女人有著一雙修長的美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靳秋蕊硬是要他下車去遊說那個女人幫她當廣告代言人。
「在大馬路上攔住她,人家會把我當色狼看待。」麥基當時苦著一張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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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難得遇上一個條件這麼好的女人,腿長、人美、身材又好,找她拍廣告,可以全身人鏡,完全不用替身,可以省下不少錢。如果你不肯去,那多出來的費用就從你薪水裡扣除好了。」靳秋蕊說的一氣呵成,一點都沒有停頓。
真是個無賴的老闆!麥基在心底無聲咒罵著。
為了不讓自己的荷包失血,麥基也只有硬著頭皮,在大街上對那女人死纏爛打的發揮遊說功夫。只是,這工作哪會那樣容易?美女的防備心比一般女人還來得重,加上電視上充斥著開於以招攬模特兒或公關為幌子,實際上則進行著「逼良為娼」的色情行業相關新聞報道,弄得每個陌生男子的攀談都被戴上一副有色眼鏡。
即使是像麥基那樣斯文秀氣的男人也是一樣,他口沫橫飛的說了老半天,到最後,還是靳秋蕊親自出馬才搞定那女人,至少同性無害嘛!
不過事實證明靳秋蕊的眼光的確獨一無二,那女人幫公司代言服裝廣告之後,廣告片約接踵而至,靳秋蕊意外的捧紅了她。
「當然是你,你是我的助理,如果凡事要我事必躬親,我幹嗎還要請你?」靳秋蕊的話,無情中也有幾分令人喪氣的道理,讓麥基一下子回到現實。
真是可惜!靳秋蕊在心中洩氣地想著。那男人兒乎和她心目中想的影子一模一樣,錯過今天,下回還有遇見他的可能嗎?她忽然因為惋惜而感到些許的落寞。
午餐結束之後,靳秋蕊和麥基回到辦公室裡,就現有的人員進行服裝秀的綵排。之前挑選出來的男人,條件只能算中等,沒有人能成為她心中的主秀。如果中午看見的那個男人能出現在她眼前,該有多好?控制不住的晃神,靳秋蕊的思緒早飄離她的大腦了。
「你覺得怎麼樣?』』麥基突然問她。
「啊?什麼?!」靳秋蕊本能的反問著。
「你都沒有在看嗎?」麥基抱怨說:「他們已經走過一遍了,拜託你回回神好不好?!」
被人逮到自己心不在焉,靳秋蕊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專注在眼前這些對走秀生涯充滿憧憬與興奮的新人身上,這些人就是少了那麼一點可以讓她專心的吸引力。
對,就是吸引力,少了這點,又怎能引起台下觀眾的共鳴呢?
「再走一遍吧!」如果這些人少了吸引的特質,那麼勤能補拙也許是惟一的方法了。
突然,原本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在一瞬間暗淡了下來,只有窗外白花花的陽光透過茶褐色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將室內暈染成淡淡的昏黃,頭頂上運轉的空調也安靜的停止了,沒一會兒的時間就讓人感到了那分燥熱。
「小妹。」靳秋蕊朝門外大聲喊著,她該不會忘記繳電費了吧。
小妹迅速跑了過來,解釋著說:「剛才管理室有廣播,說大樓突然跳電,已經請人維修了。」
「要修多久?」今天真不是她靳秋蕊的幸運日,中午已經錯失一個男人了,現在居然連冷氣都沒得吹?今天的溫度可是高達三十二度呀!
「管理員只說會盡快,沒有明確的時間。」小妹誠惶誠恐的回答。
「知道了。」跳電又不是小妹造成的,沒必要將氣出在無辜的人身上。
「現在怎麼辦?」麥基用資料夾當扇子扇著自己,可憐那功效只有一點點。
「繼續,又不是看不見。」靳秋蕊將一頭長髮隨意的夾在腦後,發號施令著。
一會兒之後,窗外開始傳來電動馬達鑽地的達達聲,靳秋蕊心浮氣躁的捲起了袖子,額頭上也開始冒著細小的汗珠。天呀,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修好?該死的夏天,該死的跳電!她在心底很沒風度的叫罵著。
又過了幾分鐘,靳秋蕊已經解開襯衫上的第二個鈕扣,手上一份皺得不像話的報紙正是她拚命朝向國己扇風的結果。
「停!」靳秋蕊終於受不了地喊著:「麥基,讓大家休息。打電話給冷飲店叫外送,我請大家喝飲料,叫老闆冰塊多放一點兒。」
「老闆萬歲!」眾人一致諂媚的喊著。
該大方的時候她絕不會小氣的。
靳秋蕊在座位上思考了三秒,便對麥基丟下一句:「我去找管理員。」
幸好電梯有緊急發電機可以繼續運作,否則從十樓走到一樓,靳秋蕊肯定會火上加火。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電到底還要多久才會來?!」靳秋蕊脾氣不好地問著。
「好像是後面蓋房子的挖斷了電纜線,電力公司已經派人搶修了。」管理員也濕透了襯衫。
這樣的大熱天竟然出這樣的意外?靳秋蕊簡直不能置信。她氣不過的想去找人吵架,找那個害她大流香汗的粗心鬼。她說走就走,完全不在意自己只有一個人,就這樣勢一單力薄的侵人別人地盤去討公道。
工地,是理所當然的嘈雜,各式各樣的機器運轉聲震得靳秋蕊的耳膜受不了,她不得不雙手捂起耳朵,一邊往工地裡臨時搭建的工寮走去。
當她把來意告訴裡面惟一的一位小姐時,小姐聳聳肩,愛莫能助地說:「這事我管不了,你去找這兒的工頭吧!」說完便指了一個方向給她。
頂著烈日,靳秋蕊穿過工作中的工人,一些無聊的口哨聲開始此起彼落的響起。操作平常,靳秋蕊頂多置之不理。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實在太差,脾氣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火得很。
她並不排斥勞工朋友,但此時此刻她惡狠狠地瞪向那群打著赤膊的男人。要不是這些人,她應該好端端的坐在辦公室裡吹冷氣,也不用來這裡,雙手既要擋太陽,又要阻擋工地裡揚起的風沙,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漂亮的小姐,你素要找誰?」一個操著台灣國語的男人不怕死地走過來問。
「找你們這兒當家的。」
「當家的?喔,你素要找頭兒。」男人露出了被檳榔汁浸泡過的牙齒,咧著嘴說:「他在那裡。」男人指著未蓋好的樓頂說。
那男人肯定沒有懼高症!這是靳秋蕊的第一個想法。那男人所在的位置算算應該是六層樓的高度,而且還在繼續往上建蓋中。
身旁的男人朝天上大喊著:「頭兒,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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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夠大,但是運轉中的機器聲還是掩蓋了他的叫喊。靳秋蕊不得不說:「你別叫了,我上去找他。」
照例,工地是不能讓閒雜人士擅自闖人的,但是靳秋蕊的美麗讓她佔了點便宜,只花了一點遊說的時間,她就自己一個人跑到仍是醜陋的大樓裡,佈滿刮痕的水泥像魔鬼的須爪,張牙舞爪的嚇唬著她。靳秋蕊提著雙腳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往上爬,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好不容易到了樓頂,靳秋蕊的呼吸都還沒順暢,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冷地從她背後響起:「你是誰?來這兒幹什麼?!」
靳秋蕊一回頭,看見了說話的人,驚訝地指著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時亞拓看看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點嚇著她了,他知道自己的皮膚是黑了一點,但也不至於這樣嚇人吧!或者這漂亮的女人是天生的小結巴?!實在有點遺憾,上天造人的確有很深奧的理由,一個人過於十至十美是會遭人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