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桀擁她入懷。「沒關係。」他親吻她的額頭,她被嚇壞了,他從來不曉得這些,還三番兩次地在她面前殺人,難怪她不是暈倒就是吐,該死,他從沒這麼痛恨過自己。
采君在他懷中顫抖,他抱緊她。「事情都過去了。」
她點點頭。「我好久好久都沒有想起這件事,我不喜歡想這個。」
「那就別想了。」他輕吻她冰涼的小臉,擁著她,等她平靜下來,雙手輕撫她纖細的背,聞著她身上的幽香。
采君感覺到他溫暖的體熱慢慢溫暖她,她輕歎口氣,小手緊抓著他背後的衣裳,放縱自己沉醉在他的懷抱中,她需要他的支持與安慰,她只要再待片刻就能找回勇氣,而然後她會放開他。
半晌,她才想到他剛剛提的事。「大哥在哪?」
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由你作噩夢時說的話去推斷的。」
她失望地「噢!」了一聲。
「你還記得他的長相嗎?」
她搖頭。「印象愈來愈模糊,那年我才八歲,戰爭剛開始,大哥帶著我東奔西跑,躲避戰亂,可是後來……我找不到他,我以為他死了,我一個人四處討飯,後來才遇到王叔他們好心收留我。」
「你一個人去討飯?」他皺眉。
「嗯!可是大家都很窮,也都沒有什麼東西,有一餐沒一餐的,久了也就習慣了。」
她說得稀鬆平常,他卻聽得心驚膽跳,她能活下來實在是個奇跡。
「你又勒疼我了。」她拍拍他的手臂。「你覺得大哥還活著嗎?」她望著他,眼裡有絲期待。
他點點頭。「希望很大。」
她微笑,鬆口氣。「那真好。」
「你想找他嗎?」
「當然。」她理所當然的說。「他是我的親人。」卻隨即皺一下眉頭。「可是天下這麼大,怎麼找?」
「會有辦法的。」他大概已經有個底了,只是要想辦法確定。
「不知道大哥現在過得怎麼樣?」她憂心的說。
「你不用想這麼多,休息吧!」他讓她躺下。
「芸芷他們沒事吧?」她問道,不知有沒有被黑衣人傷及。
「沒事。」
「那就好,我覺得你還是報官的好。」她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起身,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說服他。
「別想這件事。」
「為什麼?有人要殺你,你卻老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她叫道。
「他們殺不了我。」他不在乎地聳肩。
她覺得她在對牛彈琴,她瞪他一眼。「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那我又何必替你擔心呢?我累了,我想休息。」
他點頭。「你必須先放開我的手。」
采君漲紅臉,這才發現她還緊握著他寬厚的手掌,「對不起。」她抽回手。
「不用道歉。」他皺一下眉頭,不喜歡她表現得這麼生疏,他彎身吻上她的額頭。「好好休息。」
「嗯。」她害羞的說,她真的不該讓他這樣為所欲為,他們這樣是不對的,但她卻開不了口,因為她喜歡他對她做的事。
她閉上雙眼,聽見他離開床鋪,走出房間的聲音,她不由得輕歎口氣,發現他對她似乎愈來愈溫柔,或許他真的不恨自己,雖然她和秦霏長得像,但她們畢竟是不同的人,而且她是絕對不會在他胸口刺上一刀的,因為她愛他啊!
采君倏地睜大眼,由床上坐起,老天!她愛上他了,怎麼會?他老是惹她生氣,還掐她的脖子,而且老是冷冷的,但……但她知道他其實不是這樣的,他也可以很溫柔,而且他會對她微笑。
他笑起來很好看,而且他開始關心她,雖然他很粗魯地弄疼她的傷口,但她知道他是用他的方法在關心她。
老天!怎麼辦?她喜歡他,可是她不能……
「你怎麼又坐起來了?」
采君反射性地驚喘出聲。「你不是出去了嗎?」
「我去交代一些事,已經辦完了。」魏桀瞧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你又想起破廟的事?」
「沒有。」她搖頭。「我只是……」她沒有再說下去。
「傷口疼?」他在床沿坐下,蹙眉地撫著她白皙但如今卻傷痕纍纍的頸項。
她直覺地撫上他的眉心。「你又皺著眉頭。」
「我喜歡皺著眉頭。」
「為什麼?」她詫異道。
「因為我不喜歡溫和友善。」
采君笑出聲,她這樣好多了,他不喜歡她蒼白的模樣,他輕推她躺下。「好好休息。」他順勢又在她額際印上一吻。
「這樣是不對的。」采君再次紅了雙頰。「你不該親我。」
「為什麼?」他喜歡吻她。
「這是不對的,而且我們也不該獨處一室,你真的該走了。」她推他的胸膛。
他攏起雙眉。「我為什麼要離開?」
「這是禮數。」
「但這是我的房間。」
采君睜大眼。「你的房間?」她起身左右張望卻牽扯到頸上的傷口,忍不住呻吟一聲。
「別亂動。」他不悅地道,扣住她的下巴制止她張望。
「我為什麼會在你房裡?」
「我抱你來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為什麼抱我回你房裡?別人會怎麼想?」她無法置信。
「每個人都知道。」他不懂她幹嘛這麼激動。
「每個人?」她驚叫,見他頷首後,她無法相信他的愚蠢。「外面的流言已經夠多了,你為什麼還這麼做?」
「因為我要你在我房裡。」
她瞪大眼,無法相信他說的話,這是什麼理由?「你怎麼可以這樣為所欲為?」
「當然可以。」
「為什麼?」
「我已經這麼做了。」
他還有膽笑,她憤怒地捶他。「我們這樣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你知不知道?你娘會怎麼想?」
「她已經去籌備婚禮了。」
她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喜歡她這樣呆呆可愛的表情,他俯身輕啄她的紅唇。
「我們不能結婚。」她推他的肩膀。
「為什麼?」他不高興地皺起眉頭。
「因為……因為……你討厭女人。」
「我是討厭女人。」
「所以——」
「除了你之外。」他打斷她的話。
她再次呆呆地望向他,他的意思是……他是說……他喜歡她?她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你娶我是因為要對我負責嗎?」她記得他記過的話。
「原因之一。」
「那其他的原因呢?」
「我說了,我不討厭你。」他親吻她的唇。
不討厭,那表示喜歡,采君露出笑容,但隨即又垮下臉,她再次推他。「我們不能結婚。」
「為什麼?」他火大了。
「你應該娶個與你匹配的人。」她難過地說。
「為什麼?」
「那樣才相配,如果我嫁給你,會為你帶來困擾,我只是個賣膏藥的。」她歎氣。
「所以?」
「我不能嫁給你。」
這女人的腦袋有問題,他扣住她的下巴。「不要再鬼扯。」他失去耐心,俯身封住她的唇——
杜絕一切荒誕不經的話語。
☆☆☆
深秋的夜晚帶來一絲絲的涼意,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掃近,他佇立在床畔,眉頭輕蹙,凝視著床上的人兒,良久,都沒有移動分毫,只是這樣站著。
月光自窗間細灑而下,照著床上清麗的面容,她細緻的五官和神情與當年有幾分相似,就連性情也沒變多少,但他卻已不是當年的他。
當他終於有了動作,伸手輕碰她額際時,一道聲音自背後響起。
「我不認為你要這麼站一晚。」魏桀平淡地說,他倚在屋內黑暗的角落。
烈焰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
「為什麼不叫醒她?」魏桀無聲無地走到他身邊。
「沒必要。」
「你不叫她,她怎麼知道你回來了?」
「什麼意思?」烈焰僵住。
「你是她大哥。」他道出事實。
「我不是。」烈焰冷聲否認。
魏桀瞥他一眼。「那你應該不介意我告訴她真相吧?」他平淡地說。「我問過震宇,你好像也姓『嚴』。」
他冷冷池瞪他一眼。「你該死!」
「你說過很多次了。」魏桀不以為意。「破廟裡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找不到你?」
「她說了什麼?」他蹙眉。
「沒什麼,她想忘了破廟的事,她只提到一堆屍體,而她嚇壞了。」
烈焰沒有回答,許久後,他才道:「我叫她待在破廟等我,我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我必須去弄些吃的,我告訴她我很快就會回來。」
「你沒有?」
「我被軍隊抓去充兵,第二天才逃出來,等我趕到破廟的時候,裡面至少有二十具屍體,如果以四肢健全來算的話。」
「該死。」魏桀咒罵一聲。
「破廟外的屍體至少有上百具。」
魏桀又詛咒一聲,她定是瞧見兩軍人馬對峙的場面。
「那時我以為她死了,我翻了每一具屍首,都沒有發現,我開始找她,直到現在。」
「她恐怕是被軍隊帶走了,她作噩夢的時候常叫著『放開』,然後說你在破廟等她。」
烈焰只是蹙眉,沒有說話,良久,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為什麼不認她?」魏桀問道。
「我是殺手,她會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