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死了,他死了!」讓那吼聲一嚇,小女僕哇一聲地脫口而出。
如遭雷擊,將一生希望全放在獨子身上的嚴晁梁楞住了。
「剛剛、剛剛奴婢服侍少爺躺下,然後奴婢便轉身去拿藥,那是大夫交代要讓少爺服用的藥,才剛煎好沒多久的,可是少爺說……少爺說不喝,不論奴婢怎麼勸他都不喝,還說他想睡……睡一會兒,奴婢……奴婢當時沒法可想,只能先順著少爺的意思,可才轉個身把藥放下,正當奴婢回過頭要幫少爺蓋妥被子的時候,就發現少爺他……他動也不動的,雖然像是睡著般,但卻已經……卻已經沒氣了……」擔心被嚴晁梁遷怒的小女僕一面害怕地發著抖,一面把她當時所見的情形詳細地說了一遍。
嚴晁梁恍若未聞。
「死了?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的……他剛剛還跟我說話,還在跟我說話吶,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不接受這事實,呆了半刻的嚴晁梁只能吶吶地重複這些句子。
「怎麼辦?」沒見過斷了氣的死人,下意識地更偎近抱著她的君無上,伍薏兒小小聲地問了。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真沒想到讓她的烏鴉嘴給說中了,還真是迴光返照吶!
「醒來!快給爹醒來!」
伍薏兒讓那一聲狂吼嚇了一大跳;沒等到君無上的答案,倒是等到嚴晁梁崩潰瘋狂的一刻。
「玉尚,快醒來,爹知道你生氣,氣爹逼死了那個孫婉兒。你快醒來,爹答應了,這次爹什麼都答應你,你快給爹醒來!」
看他衝到床邊搖晃早已氣絕的兒子,這畫面讓伍薏兒心頭微微地泛酸。
緊緊、緊緊的,她抱住君無上,將小腦袋埋進他的頸窩中,除了害怕看到失去生命的肉體──即使嚴玉尚這時候的神情就像睡著一樣──之外,也不忍心看見嚴晁梁悲淒哀鳴的傷痛模樣。
唉,早知如此,那又何必當初呢?
第七章
就像只鬥敗的公雞,那張本該溢滿生氣光采的小臉黯淡成一片,像是失去所有的生命力量一般……
君無上察覺到伍薏兒的異狀。
「怎麼了?」將她放回床上後,他拍了拍她的面頰,招喚她魂歸來兮。
她眨眨眼,看著他,小臉上儘是不解的困惑。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他撥開幾綹散落在她頰上的髮絲。
「我……我不懂……」她困難地開口,一雙漂亮的眸子顯得迷離。
「什麼事不懂?」
「門戶階級觀念真這麼重要嗎?」這是她剛剛便想問的問題,只是讓嚴玉尚突如其來的死訊給打斷,但也經由這一鬧,她對這問題是更感困惑了。
「就世俗的眼光來說,門當戶對的觀念確實是存在的。」君無上中肯地回答。
「觀念就一點都不能變通嗎?能讓一個人從心裡產生出一份感情、進而相知相惜,這才是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感情,這世上有誰是愛上那些家世背景的?」
「有啊,投機客就是,這種人只求名利,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管了。」他故意搞笑,怕她情緒陷入低潮,沾惹一身不必要的悲傷。
「你這人……」她翻白眼,有點受不了他。「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卻跟我胡亂瞎扯一通。」
「我沒胡說啊,這世上確實是有投機客存在,這種人只認錢不認人的,像這樣的人,要他娶誰嫁誰都沒關係,重要的是利,能獲得利益才是重要的。」
「誰在跟你說那些投機客?我指的是正常的、滿腔熱血的、陷入不可自拔愛戀中的情侶,就像嚴玉尚跟婉兒姊姊那樣的啦!」她沒好氣,要不是身體使不出力來,她早讓他氣得直跳腳了。
「像他們怎麼樣?」
「還怎麼樣?你難道沒看到嗎?」如果她能有多一點點力氣的話,她一定會跳起來揪著他的耳朵喊。
「好好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那又怎麼樣?」他微笑,情願看她這種氣呼呼、生氣盎然的樣子,也強過剛剛那種無精打采的失魂落魄模樣。
「都看到了你還不懂嗎?你不覺得那個嚴大人的堅持很奇怪?」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我不是因為大娘的關係而偏袒婉兒姊姊。你想想,以嚴玉尚的談吐、人品來看,能讓他看上並如此深愛的姑娘,會沒有她的優點跟讓人喜愛之處嗎?」
「嗯嗯。」他應了兩聲,像是正在聆聽受教的樣子。
「那不就得了。對這樣的好姑娘,這個嚴大人不但輕視、不接受,看著一對明明那麼相愛的人,他就是狠得下心硬生生地將他們拆散,理由只是因為什麼見鬼的家世!家世又怎麼樣?為什麼他不睜開眼看看那份真情摯愛呢?你說,這樣他還不奇怪嗎?」伍薏兒氣呼呼的,活像遭受這不平等待遇的人是她似的。
「像這樣的婚配利益考量,越是大戶人家越是講究與看重。好比嚴晁梁,或者他的作法在你我看來是欠缺了一份厚道,但在一般官家貴族中,這樣的作法基本上還是可以被理解的。」君無上就他所瞭解的「大戶人家」回答道。
「這一點也不公平!」想了想,她仍覺得忿忿不平。
「哦?」他看她,等著聽她的高見。
「照你的意思來說,如果今天你的身份顯赫,有著所謂的官家背景,那就算我們相愛,已經愛得死去活來也一樣,反正我們就是不能在一起嘍?」未經細思,她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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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她在說些什麼啊?
話一出口,伍薏兒就知道說錯話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沒料到她會冒出這麼一句,君無上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像是詢問她剛剛說了些什麼一般。
「我……我的意思是……」就算原本的臉色還帶著點蒼白,這會兒也就甭再擔心了,因為她的臉脹得通紅。
唉!真羞死人了,她怎麼會沒頭沒腦地冒出那一句呢?說得好像是……好像是他們兩個有了什麼姦情,還是她垂涎他多久了似的,她完全沒那個意思啊!
「薏兒,你是什麼意思呢?」帶著不懷好意的笑,他以蠱惑人的語調輕喃道。
「就……就……」
「就怎樣啊?」這時,他已經整個人貼在她的耳邊說話了。
「就……就假設……對!就只是個假設嘛!」支吾了會兒,半晌,她終於擠出個同時能說服自己的解釋。
「只是假設?」
「假設,當然是假設!」找到合理的解釋,她的聲音終於能不那麼地心虛了。
「是嗎?真的只是假設?」君無上追問。
「你……你別這樣。」她試圖推開他,因為他的氣息隨著他開口說話,一陣一陣地吹在她敏感的耳朵上,弄得她渾身不對勁。
「怎樣?」他變本加厲,親了下她的小耳垂。
她倒抽一口氣,睜大眼睛看著他。
看著她陡然羞紅的容貌,他輕笑,再也忍不住地,輕憐蜜愛地在她微啟的櫻桃小口上輕啄了口。
「你……你怎麼可以……」反射性地摀住小嘴,她讓他的舉動給搞糊塗了。
「怎麼可以什麼?」他往她嫩白的小手吻去。
又嚇了一跳,手背上的麻癢讓她心慌不已,知道捂著自己的嘴也沒用,她連忙改變策略……
這下,他總不會再作怪了吧!
直接摀住他一再作怪的嘴,她心想。但下一秒她便知道自己錯了。
她的小手並沒成功制止他的任何行動,君無上還是親吻著她,這次,他直接吮吻著她覆在他唇上的柔嫩掌心,那情景,就像是她自己送上門要讓他輕薄似的。
像是讓火燙了般,在他的唇舌放肆地舔吮她的掌心之際,她又飛快地縮回手,這次已沒法可想,她只能又驚又怒地瞪視著他。
君無上樂不可支,看著她難得說不出話的表情,她的反應簡直讓他著迷。
他上前一步。
「你……你別過來……」看他朝她逼近,她心慌意亂,想用手去擋他,又怕他不規矩的嘴巴再度放肆,而除了這層顧忌之外,現在整個人只剩說話的力氣,哪還有辦法制止他?
體力的限制加上對他放肆行為的顧忌,伍薏兒整個人手忙腳亂的,雖是很努力地想要想出個辦法,但此時此刻,她除了一個勁兒地後退外,怎麼也沒法兒想出個具體的方法來阻止他的逼近。
沒有退路了,背後的牆讓她不得不面對他。
「如果我過來了,那又如何?」他逗著她玩兒,頂著她的額,以交換彼此氣息的親暱與她交談。
「……」她沒說話,一份濃濃的委屈感徹底淹沒了她。
「怎麼了?舌頭讓貓給咬了?」他笑,再一次地往她的粉嫩唇瓣輕啄了口。
沒預警地,成串的珠淚兒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君無上那一副調情聖手的自得模樣一時被徹底打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