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月冷靜下來,才知道自己一心想找小竹,卻未替他設想過,現下四週一片黑暗,別說找人,就算走路也摸不著路。
「好、好,我馬上回床上去。」
她不怕他殺她,她只怕他不去找小竹。
她想轉身,卻沒半丁點力氣,暈眩感倏地襲來,她眼前一黑,便倒在他腿上。
他彎身將她抱回床上。他灼熱的目光,停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久久不曾移開。
第二章
一早醒來,淚月沒見到昨天那偉岸男子的身影,納悶之餘,突然想到昨晚他曾說過,今天早上會去幫她找小竹的。這麼想著,她安心的露出了笑容。
昨晚喝了蛇血,又睡了一覺,今早,她的精神好多了,體力似乎也慢慢恢復。
她試著下床站起身子,雖然還有些暈然,但她勉強能站得住。
她從窗口往外看,外頭有一條小溪。一步一步,緩緩行走,她踏出屋外,往溪邊走去,想要把雙手洗淨。
洗了手後,她坐在溪旁的大石上,仰首望天。
這斷崖何其深,從上頭掉下來,能大難不死,定是有菩薩在保佑她。
想著。她誠心的祈禱:「菩薩,請保佑小竹、雨澄,還有水漾,讓大家都平安無事。」
低頭誠心的祈禱完畢,她仔細的凝視四周。雖然是在斷崖底,蠶叢鳥道,處處可見落石,但也有許多琪花瑤草。
淚月的視線望向屋子,那其實稱不上是屋子。裡頭一張破床,四周用參差不齊的木板圍住,連屋頂也是一片雜木。
屋子裡的地面,是一片小石子鋪成的,看來,他是整理過的。
她的視線往右一偏,才發現旁邊有個小山洞,昨晚,他大概就睡那裡吧。
她的視線焦急的在四面搜尋他的身影,憂慮的喃喃低語:「小竹,你一定要平安,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
坐在大石上等了近半個時辰,遲遲未見他歸來,她站起身,心頭猶豫著自己該不該也去尋找小竹。
憶起昨晚他那不悅的神情,她的眉頭不由得蹙起。
如果她昏倒了,那不就又加重了他的負擔,說不定他一氣之下,不再救她和小竹,那……淚月明白自己的身子初癒,要走也走不遠,縱使心頭焦慮,她也只能踅回屋內,靜靜的等待……
☆☆☆
一直等到日正當中,還未見到他回來,憂火熾然,淚月也顧不得他會不會生氣,離開守了一上午的屋子,想要前去尋找小竹。
「小竹、小竹,你在哪兒?」走了一小段路後,她開始喊著,希望小竹能聽見她的呼喊聲。
炎熱的太陽曬得她兩眼昏然,她仰首望天,眼前一陣白茫茫,什麼也看不到,直到一聲怒喝傳來,她的視線才由模糊轉為清晰。
「你出來做什麼!」
淚月循著聲音望去,她看到了他,而且他肩上還背著一個人:是小竹!
「小竹、小竹。」淚月使盡力氣跑向他,想要確定他背的人是不是她的婢女,雖然看起來就是小竹的身影,但她想要更確定。
「真的是小竹,她是小竹沒錯。」淚月欣喜的流下眼淚,「小竹、小竹,你醒醒呀!」
「她受了重傷,一時間是不會醒來的。」他兩眼怒瞪她,「倒是你,你出來做什麼?我可沒法再照應你。」
「不要緊的,你背著小竹先回去,我可以一個人慢慢走。」淚月頷首,堅定地說。
嘯天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背著小竹便往屋子的方向跑去。
淚月尾隨在後,只要找到了小竹,她也不嫌累的。
☆☆☆
「什麼?你說小竹沒救了?」
找到小竹的短暫欣喜,全教嘯天一句話給淹滅。
淚月瞪圓了眼,不敢相信這殘忍的宣判。
「就是沒救了。」嘯天淡然的回道,旋即走出屋外。
「不,你有辦法的!你不也把我救活了?你可以救小竹的,對不對?」淚月追出去,拉著他的衣角
懇求,「求你救小竹、我求你。」
「你真以為我是神醫嗎?」嘯天抓了一條破布,擦去額上的汗水,「我只不過是撿到了一本藥書。再說,這斷崖底下的藥草有限,她傷的那麼重,未必有藥材可醫治。」
「可是我都活了。」
「那是你幸運,沒彈出轎子外。她可不同!不但撞了一身傷,摔在地上時,還讓一個大石頭給壓住。她還有一絲氣息,算是奇跡了。」
聽了他的闡述,淚月驚駭地摀住嘴。都是她害了小竹、是她害的。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救小竹?」她眼巴巴的望著他,「要藥草,我可以去採。」
嘯天冷笑了一聲:「除非這兩天內,我們能離開這斷崖底,到上頭找大夫,否則……」「離開這斷崖底?」淚月失神的喃喃自語。
仰首望天,天那麼遠,誰能來救她們?
她陡地想起,在墜崖之前,曾看見雨澄的座轎讓四個孔武有力的轎夫往回抬離去。如果雨澄平安的話,她不會丟下她們不管的,說不定雨澄現在正在上頭尋找她們。
心中燃起希望,淚月仰首,使盡全力的朝上吶喊:「雨澄、雨澄,我和小竹在斷崖底下,你快來救我們。雨澄,你聽到了嗎?」
嘯天走到溪旁洗臉回來,看到她的舉動不禁啞聲失笑。
「你就算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得見的。」
想當初,他何嘗沒試過這種方法,但這斷崖上頭鮮少有人行走。
連他宏亮的聲音,都無法引上頭人注意了,更何況是她那如蚊蚋般的聲響。
想到小竹等著救命,她們又困在這兒出不去,淚月喪氣的跪在地上,不氣餒的再度朝上方呼喊:
「雨澄、雨澄,快來救我們、快來救小竹啊!雨澄,你聽到了嗎?」
嘯天不想理她,反正,只要她累了,明白那麼做是徒勞無功,她自然就會罷休。
「雨澄、雨澄——」
但他要進入山洞之前,聽她喊著一個他熱悉的名字。
頓下腳步,他回頭凝望她,眸中淨是疑問,他懷著滿腹的猜疑,踅回她身邊。
「你在喊誰?」
淚月喊得筋疲力盡,炙熱的陽光曬得她頭昏眼花。
她抬眸看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眼前,「我喊的是雨澄。」
「雨澄!」他頓了話語,道出他的臆測,「雨澄格格?」
淚月霎時驚愣住。
她並未和他說明她的身份,他怎會知到雨澄的身份?
「你認識雨澄?」她小心翼翼的問。
「不認識,但聽過她的名字。」他睨視她,心中開始揣測她的身份。
能和皇格格一道的,想必不是一般的村姑。
事實上,她看起來也不像。晶瑩的肌質,像花般嬌柔的玉貌,壓根兒就不像一名村女。「她是皇十八格格,那麼,你呢?」他蹲在她身邊,挑眉問道。
「我——」淚月凝視他的俊龐,心頭沒來由的慌亂起來,「我住在怡王府。」
她小聲的響應。
她不知道別人是否認同她的身份,不敢大剌剌的報上她的身份。
「怡、王、府?」聽到從她口中說出來的那三個字,他英挺的俊容霎時轉化為凌厲、狠殘的面孔,怒恨的聲音從他的齒間迸出。
他狠狠的捉住她的手,她纖細的手骨都快被他捏碎了。
「好痛!」
淚月跌坐在地上,眼眶含淚,掙扎著想抽開手,無奈,他的力道幾乎有十倍以上,任憑她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
「不要抓著我,好痛——痛呀!」她輕柔的語調中,飽含一絲委屈。
「痛?會痛嗎?」他凌厲的目光,直射在她的臉上,「痛的人是我,你痛在哪裡?」
「我、我的手痛!」
他的另一隻手突然掐住她的下顎,惡狠狠的道:「看來,老天爺並不是那麼的不公平嘛!報應總算輪到你身上了。
一年前,你阿瑪派人設計圍殺我;一年後,他萬萬料想不到,老天爺會罰他的女兒,下來陪我這真是天意!」
淚月驚惶的瞪圓了眼,他臉上那猙獰的冷笑,縱使在這酷暑時節、這烈日當頭之下,仍令她覺得不寒而慄!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畏懼的看著他。
「不知道?裝傻?」他嘴角漾著一抹冷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淚月雙眸怯怯的再看清他的臉——他有一張俊俏、膚色稍黑的臉,冰冽的眼神,似會在一瞬間凍傷人。
「我、我不知道。」她搖搖頭。
如果她曾看過他,她一定會記住他的俊臉。但在這之前,她對他全然沒有印象,也不知道,他突如其來的恨意,是因何緣故?
「哼,你倒挺會裝無辜的。」嘯天撇嘴淡然一笑,「我告訴你,我就是果親王府的大阿哥嘯天,一個原本要迎娶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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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嘯天一長串的控訴,淚月這才知曉,原來他把她錯當成她同父異母的姊姊翠屏了。更令她驚駭的是,她的阿瑪為了不讓翠屏嫁給他,竟然派人圍攻他,致使他跳崖。
「你還要裝傻嗎?」嘯天見她仍是一副無辜委屈的神情,心頭的怒意更加焚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