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麼說啦,她到加大沒兩星期就轉學到德州,理由是在加州說台語的機會比說英語還多。
然後一學期結束,她整裝飛往紐約進了哥倫比亞大學,報平安的家書中的理由是德州人講的英語有些怪腔怪調,而且美國中部偶爾會刮龍捲風不安寧。
紐約待得久,是因為這個被稱為「The Big Apple」的現代尖端城市,可玩可看的東西太多。有嶄新的實驗劇、藝術風尚、百老匯,蘇活區畫廊,芭蕾舞、音樂演奏會、文化活動、美術館、中央公園、摩天大樓、自由女神像……
尤其紐約集中了世界各色人種,像猶太人、意大利人、愛爾蘭人、美國黑人、黃種人及波多黎各人;特殊的人文背景、複雜的宗教,曼哈頓的高雅和布魯克林區平民通俗的氣氛截然不同。
當然,各國風味的珍饈佳餚也是多彩多姿極富變化的,不過她對吃不挑剔,所以沒花大多精神研究。
她喜歡搭地鐵四處逛,但最喜歡的還是耗在大都會博物館,其收藏物之豐足以媲美巴黎羅浮宮和英國的大英博物館,而且可以待一整天,入館費又便宜。
在美國唸書的日子飛也似的過去,當她的碩士學位還差九個學分就可修到,她人已經倘佯在西歐大陸。
天地良心,這一次她絕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同學趁放假硬邀她參加西歐十二天的旅行團,說不定她現在還賴在紐約不走。
不過旅行團走之二天,何鳳虹就一個人脫除了,她覺得走馬看花趕過來趕過去,什麼都來不及欣賞就上車集合,那不如看風景明信片就好了。
「Vivian,這樣不好吧,萬一發生危險或其他意外怎麼辦?」同學Alice反對道。聽Vivian一路上啼啼咕咕,自己原以為她只是抱怨,沒想到她昨晚的想法是當真的。
「我們三個人一起來若沒一起回去,怎麼對你家人交代?」Yonne是土生上長的美國華裔,較獨立且具冒險精神,唯一擔心的就是Vivian家的人會定期來Call。
「他們知道我來歐洲玩,短時間內不會去煩你們的啦,而且我頂多是晚幾天就會回去,再缺課,教授准叫我重修。」
「不要啦,再考慮清楚嘛!在歐洲英文不是到處都通,到時你怎麼跟別人溝通?還有,萬一有無聊漢看你隻身在外好欺負,動什麼歪腦筋,這些狀況你該怎麼應付?我想到就怕!」Alice還是堅決勸阻她的衝動。
「要想這麼多,那紐約的流浪漢不就更危險?車禍,兇殺、意外事件一大堆,在哪裡都一樣,自己小心謹慎點就是了。」她對威尼斯情有獨鍾,現在就巴不得重遊一番。
「別勸她了,你沒看到她心都飛走了?」Yvonne很欣賞何鳳虹的率性,Vivian和她平常認識的中國人不同,她不知道是英文表達能力問題抑或是個性問題,大部分中國人都像Alice一樣.在公眾永遠沒有聲音,對自我也不肯定,如果不是身邊錢不夠,她真想跟Vivian一起去多玩幾天。
「可是……」Alice想繼續勸道。
領隊Jacky看她們三人早餐用了許久還不上車,於是過來看看。
「早,你們有什麼問題嗎?」
「沒……」Alice開口回答。
何鳳虹笑咪咪截斷Alice的話,「有。我決定自己安排接下來的行程,麻煩你了。」
「啊?」Jacky顯然目瞪口呆,他剛才只是客套話隨便問問,現在該怎麼接口?「何小姐是對我們的行程不滿意?」
「Sorry,這和你們的行程無關,是我個人間題,我希望再回到昨天去過的威尼斯多待幾天。
「這樣啊,可是飯店房間昨天就已經Check Out了,你要怎麼續住?就我所知,現在是度假旺期,他們的房間都被預訂走了,而且現在離隊,在退費方面也有些划不來。」
「沒關係,我自己會想辦法。」
反對無效!Alice雖然仍不贊成,但在眾人不耐煩的催促下,只好和Yvonne很不情願的被拉上巴士。
「你自己要小心喔。」Alice頭手探出窗口焦急道。
但何鳳虹興高采烈樂得很,雙手大幅搖擺揮手送他們上路。
「Ya-hoo!」沒等車子走遠,何鳳虹立刻高聲大叫做出勝利手勢,路邊眾多詫異眼光的注視也沒減低她的好興致。
萬歲!自由萬歲!歐洲萬歲!她來了。
☆☆☆
此時正好是義大利狂歡節,家家戶戶男孩頂盔。掛甲手持寶劍扮演中古世紀武士;女孩們則穿著艷麗的長裙或禮服裝扮貴婦或新娘,爭奇鬥艷,在父母帶領下歡鬧雀躍,老人,年輕人也都互相逗樂拋撒鮮花,一片暄鬧忘憂的景象。
許多車輛陷在長長車陣裡,因為這僅有數萬人口的海濱城市維亞雷焦突然湧人數十萬遊客,參與這百多年歷史與法國尼斯並稱歐洲狂歡節活動中心的盛會。
車陣裡最為明顯的是一部加長型的凱迪拉克,黝黑的深色玻璃讓四周好奇的路人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你難道沒先預料到這種情況?」沒有高低起伏的聲調隱含著絕對權威,旁邊的人已經緊張得汗如雨下。
「對不起,萊昂先生。」溫士頓羅馬分公司經理尼爾森緊張得都不知該怎麼說話了,「是我疏忽了,翠普集團那方面的接待人員徵詢理想的簽約地點,我想表示我們的誠意,所以就安排在他們總裁巴德先生度假的城市,沒想到狂歡節提前幾天開始;耽誤了萊昂先生的時刻表。」
「有什麼關係?雷納德,」笑容可掬的戴爾拉蒙從窗外熱鬧的景象轉回注意力到車內,「約明天才簽,跑不了的,現在放輕鬆享受一下,快樂時光稍縱即逝……」
一心專注在手提電腦上的雷納德萊昂頭也不抬道:「你顧好你自己就好了。巴黎等著總公司代表去慶祝三週年及歐洲地區銷售業績居冠,你不趕快飛去主持盛會,跟我到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看熱鬧來了,巴黎那邊不急,明天。後天去世行,反正就是露個面而已。」
方纔戰戰兢兢的尼爾森感激的投來一瞥,幸好戴爾來了,萊昂先生旁邊就只有他敢如此不拘言談。
「你早曉得會撞期?」雷納德終於抬頭瞪視著戴爾。
眼睛隨著遊行隊伍穿梭忙碌,不知死活的戴爾還狀似愉快的回答,「對啊,我當你轉性了想順便度假,哎呀,我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記得你以前和女伴……叫什麼名字的來過這裡度假,怎麼樣?是不是很懷念?」
「你是說你自己吧!」
「自己人瞭解就好,瞭解就好。」
尼爾森聽到了戴爾的話忍不住佩服,據說就算萊昂先的母親、弟弟、姊妹也不敢對著來昂先生肆無忌憚。
「嫌工作不夠多是不是?」對付戴爾的油腔滑調,要罰的不是開除或降職,這些都反倒稱他心、如他意。
戴爾和萊昂家族是血緣相當近的親戚,他就算不工作每年仍有不少年金可供花用,那是他們家族裡每個小孩一出生就設立的基金,再加上溫士頓集團的不少股息……基本上他本來對工作就興趣缺缺。
「真傷感情!」戴爾最怕這點,加重工作份量,那他美麗的人生不就一片黑白?雷納德最喜歡以此要脅,太……太不夠兄弟了!「嘿,雷納德你看,對面那東方小姐挺有趣的。」
「哪個女人你會覺得沒趣?」
「喂,現在我們哪兒都去不了,別掃興好不好?腦袋跟水泥一樣,放下半天下工作,工作不會不見的。」戴爾喃喃抱怨他氣死人的木頭臉,「那妞兒真的很有意思,你瞧瞧!」
「很好,巴黎行之後,倫敦工廠的勘驗換你去,下星期五給我報告。」雷納德賞臉的看出窗外,耳朵裡都是戴爾可憐的哀號聲,「休息半天後,倫敦工作還是在那兒等著你沒變。」
唉,馬上被還擊了,雷納德真是沒風度。偏偏沒人敢有意見,連他的頭髮都一絲不苟整齊的住後梳,乖乖順服沒一根敢亂翹。唉,有時老天就是那麼不公平。
「那之後我可不可以休個假?」雖然平常說笑,但雷納德的話他可沒膽打折扣或敷衍了事,但換個方式打商量總行吧?
「你說呢?」
唉……依他說呢,自然沒問題,可是雷納德這語氣分明表示不行,「老大,別這樣嘛!」
雷納德皺眉專心的盯住窗外某一點。
久沒聽到回答,戴爾很想再「討論」爭取一下,畢竟事關自身福祉……可是雷納德看起來好像心情正不好。
尼爾森比較細心,瞄瞄外面人潮好意的提醒戴爾。
「雷納德,你在看什麼,那麼專心?」戴爾好奇的湊上前,臉差點沒貼上玻璃,外面什麼都沒有啊,他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