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甄嵐充滿無辜的臉上,他找到了最不幸的消息--她朝他怯怯地點了頭。
岳非伸手用力拍了下額頭,愈想愈不妥,猛地站了起來,「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如果禹軒真要知道了--」
「你想幹嘛?難不成你要去……殺他滅口?」甄嵐緊張的問道。
「你是武俠小說看太多了啊,當殺一個人像殺一隻雞那麼簡單嗎?」他哭笑不得的說,真是拿她沒轍。「如果我真要滅口,第一個會想到你!記住,別到處亂跑,千萬別讓禹軒找著了。」
岳非搖了搖頭,轉身離去,而甄嵐則朝他的背影猛吐舌扮鬼臉。
想她甄嵐是何等人物,就憑區區一個禹軒而已,她怎麼會怕他。
是啊!是「區區」而已,只不過自從那一夜被他「買單」後,她的魂魄似乎忘了歸位似的,寤寐之間的幻夢,好像依然殘留他的氣息、他的熱吻、他的愛撫……
「啊--」甄嵐陡地大叫一聲,像歇斯底里似地抓著棉被蒙住頭。
直到她用盡一切方法,試圖抹去記憶卻仍徒勞無功時,她不禁開始恨起禹軒來了。
一切都怪他!明明風流買春,卻又佯裝正經八百;既然能溫文禮遇,卻偏又激情失控。
她一直在怪他,就那樣專注地挖空心思去怪他,此刻的甄嵐展露出生平從未有過的安靜。
第四章
丁香踩著高跟鞋,扭著屁股正想走回專用的休息室補個妝,不料卻在門口被一隻猛然探出的手臂給摟住。
「啊!」她大吃一驚,定眼發現是岳非,立刻開罵道:「要死了啊!這麼嚇人!」
「數以萬計的男人,你都應付得來,還會讓男人給嚇到嗎?」岳非輕佻地捏了她的豐臀一把。
「什麼跟什麼?你這人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丁香推開他,逕自走進休息室。
岳非笑了笑也跟進,接著一把自背後抱住她,「誰說我沒有象牙的?你要不要檢查看看?」說完,他朝她湊上嘴巴。
「哎呀,不要嘛!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待會被人瞧見了……」丁香嬌聲道,推拒的動作絲毫不帶勁。
「誰不想活了?敢私闖你丁大班的香閨?」他把她推倒在床上,將身上的外套一甩,然後撲到她身上。
「就是你囉!」丁香被他的唇挑逗得按捺不住,扭擺著胴體,微喘著氣道:「沒想到這個時候你居然敢到這兒來?也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此語一出,岳非立即撐起身子,所有熱情頓失地問:「是不是有人找上門了?是禹軒嗎?」
「你緊張什麼?虧你闖蕩了這麼多年,也會這麼怕事。」丁香取笑道。
「去!我岳非活到四十歲,什麼時候怕過?反正不就孤家寡人,賤命一條。」他下了床,掏出香煙點燃,猛吸一口後說:「我只是怕萬一東窗事發,會把甄嵐拖下水,那孩子已經夠命苦了,原本是指望收山之前幹這一票,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丁香披回衣服,挨近他,取過他手裡的香煙,自己也吸了兩口,徐徐的煙霧噴上岳非的臉,挑眉輕笑道:「沒想到你對那個小妮子還真好,你該不會是老牛想吃嫩草--」話未說完,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攫住,痛得她哀叫出聲,「哎喲!要死了你!你弄痛我了。」
「誰教你侮辱我的人格。」岳非不爽地甩開她的手,「我是那種人嗎?對甄嵐,我可是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看待。」
「我知道你要報恩,知道當年你寄養在甄家受了她父母的恩惠。」丁香揉著手腕,不禁一肚子的火氣,忿忿道:「可是這幾年來你對她還不夠好嗎?如果不是你,恐怕她老子死的那一年,她就被那個狠心的繼母賣掉了,現在她也大了,難道我們就不該為自己打算打算?」
「好了,這我知道,我會有打算的。」岳非不耐煩地回答。
「打算?怎麼打算?當初計畫得好好的,好不容易才把這頭肥羊給弄上手,沒想到--」
「那又不能怪她,你又不是不知道計畫改變也是意外,是禹軒捲入了殺妻案。對了,禹軒真的找來了嗎?」他兜回原來的話題。
「不是禹軒,是他的明友叫沈驥的,那一天他也在場,見過甄嵐。」
「那他來是怎麼說的?」是找白雪?抑或是甄嵐呢?
「其實早在警方盤問之前,他就來找過我,要我別把禹軒帶小姐出場的事說出去。」丁香撇唇冷笑,「你想我可能說嗎?『扛金龜』的美人計我可是有份,把甄嵐扯出來才是傻瓜。只不過真叫你給料中了,禹軒也在怕甄嵐的事被揭發。」
「那想必你又做了筆好買賣囉,沈驥給了你多少好處?」岳非對她的個性心知肚明。
丁香玉臂一揮,輕描淡寫的說:「沒多少,反正做做順水人情,總是好處用得著。」她頓了頓,忽然扯開話題,「倒是教我懷疑的是,那個沈驥又來了。」
「幹什麼?既然怕扯出甄嵐,為什麼要再來?」岳非微蹙著眉,想到一個可能性,「他們不會是來找她吧?」
「正是。」
「但那又是為什麼?」他不解的問。
「如果我推測得沒錯,他們是想瞞著警方找到能證明禹軒清白的人證。當然,其中緣故可想而知,大概是想重新捏造甄嵐的身份,或是想教甄嵐說『該說』的話。」
「這話是沈驥說的?」
「他當然不會直接告訴我,不過他急著找出甄嵐,而且,」說著,丁香得意地一笑,「還不計代價呢!」
從她臉上,岳非知道這女人一定嘗到了不少甜頭。「喂!你又拿了人家多少好處?該不會真的把我跟丫頭賣了吧?」
「什麼好處?那是人家沈老闆懂世面,反正不拿白不拿。」見他又一副準備翻臉的神情,丁香連忙解釋,「我沒告訴他,只是答應他幫忙去找。不過我倒覺得你可以考慮,說不定這是個機會--」
「算了,別再說了。」岳非揮手制止她說下去,「經過這件事,我更加確定那丫頭根本不是走這條路的料,她太單純了,所以我不希望再去牽扯到她。」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丁香見狀,知道兩人難達共識,便也不再多說。
此時,門外傳來喚聲:「丁經理,外頭來了個客人,指明要見你。」
隔著門板,丁香不耐煩地應道:「好啦,我馬上就到,你叫小姐先去招呼。」
門外的人仍未難去,遲疑的說:「可是……那個先生說不要小姐,只要找你,說是有私事。」
聞言,岳非不禁朝她擠眉弄眼地說:「看來你仍寶刀未老嘛!店裡的幼齒那麼多,你還是挺多『私事』的。」
「去!」丁香沒好氣地推開他,下床打發掉門外催促的服務生,她才幽幽地說:「只怪我命苦,一輩子沒跟對過一個像樣的男人,要吃飯還是得靠自己。」她邊說邊幫他撿起掉在角落處的外套,然後催促他離去。
岳非吁了口氣,心知她在挖苦何事,卻也體諒風塵度日的辛酸,什麼背景造就什麼性格,在這種送往迎來、見錢眼開的環境下,自然養成她唯利是圖的個性。
「我走了,我想暫時咱們還是少見面……香姊,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
「好了,你快走吧,婆婆媽媽的,你當以後不再見面了是不是?放心,打從十年前你被抓去關、害我嫁不成那時候開始,老娘就說過,這輩子一直到死,都不會放過你的。」
待岳非走後,丁香走到角落處,蹲下身去,手伸向床底摸出一個方纔她悄然丟入的小牛皮紙袋,裡頭裝著底片。
她抽出底片對著光仔細端詳,果然是甄嵐和禹軒「上床」的物證。
她腦中有著各種截然對立的念頭,一場利益與義氣的交戰正在掙扎著。
驀地,門外響起的聲音驚醒了她。
「丁經理,那個客人他說是禹董的人,請你快點過去。」
「好啦!急什麼?催魂哪!」丁香連忙將底片藏好,若無其事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岳非才發現口袋裡的底片不見了,他左思右想,想到了丁香,打了通電話到桃花鄉去,結果--
「丁經理呀?她今天請假。」接電話的人回道。
請假?!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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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禹軒用力掛斷電話,低頭看著手裡握著的那疊照片,整個人氣得渾身顫抖。他回想著方纔那些對話……
「禹先生,看看照片你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拍得還不錯吧?相信有很多人對這些『寫真』照片會很感興趣。」
「你到底想怎麼樣?直接一句話!」
「果然是快人快語。很簡單,我可以優待你這位男主角,如果價錢--」
「你說個數字,少廢話!」
「好,那你聽清楚了,我要一億!」
「一億?!」
「怎麼,不值得?還是捨不得?反正你把原本要給你老婆的贍養費省下來就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