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方忍不住失笑。自已是金蟬脫殼、暗渡陳倉;而雲皓卻來個偷天換日、李代桃僵。這要是穿幫了,只有三十六計--叔侄倆溜為上策。
「你知道嗎?說不出自己名字的時候真的好彆扭。」語嫚埋怨著。
「我當然知道!』雲方自嘲道。
語嫚諒解地朝他點著頭,她指的是「牛駛」的不雅。
「可是,你又怎麼會摔下樓去的?」
語嫚發出哼哼的怪笑,「怪只怪雲家那個奇怪的老奶奶,她竟然說……說我很適合她兒子雲方,雲方!」
雲方立刻皺眉,母親又哪根筋不對勁了?再看看語熳那副猙獰的嘴臉,他肯定她不是因為興奮過度而摔跤的。
語嫚突然托著腮湊向他,「牛大哥,你看,我看起來是不是很老了?」不待雲方回答,她就忿忿地接口:「真懷疑是老奶奶的老花眼鏡度數不夠,還是她老人家的腦袋不靈光了?怎麼把我跟她那個寶貝兄子扯在一塊?害我嚇得從樓梯跌了下來,沒摔成腦震盪算是幸運的了。」
「我看,你是有必要去檢查看看腦子是不是摔壞了!」雲方相當火大。
瞧她那是什麼態度?好歹也給他留點顏面嘛!再怎麼說,憑他雲方才學兼備、品貌雙全,又是赫赫雲氏企業的掌門人,哪家名媛淑女不是以攀親為榮?
「怎麼啦?你不高興?」語嫚間。
他不高興極了!雖然攪和的人是母親,但是,丁語嫚憑什麼如此貶損他?
「你倒說說,雲方到底有哪點不好?還是他得罪過你?」
語嫚聳聳肩,「我跟他素昧平生,他又怎麼會得罪我呢?再說,我現在住的房子可是他的,按理說,我還欠他一份人情。不過,根據雲皓說……」
「他說了些什麼?」雲方急吼出聲。
語嫚又嚇住了,他有必要如此急躁嗎?難道只因為養母的「雲方情結」?
她決定避開話題,「反正雲皓說的也是他們的家務事,管他那麼多幹嘛!」她走到飯桌旁,故意說:「張嫂晚上送飯菜過來,有我的份吧?我餓扁啦!」
木屋平時是不開伙的,張嫂是石伯回鄉前特地囑咐每日送三餐過來的人。
得不到答案的雲方心有未甘,也不知何故,他很是在意語嫚的批評。
一定是上次集訓時對雲皓嚴酷有加,讓這小子心生怨恨,才在背後咬起舌根,道他長短。
「語嫚--」
她正大口地咬著麵包,含糊地應聲。
「如果……雲方突然回來了呢?」
她困難地嚥了下去,「你別嚇我行不行?如果他真的回來,那我只好捲鋪蓋走路了。」
「也許雲方並不會要你搬走,說不定他會很樂意讓你住下來。」
「算了吧!」語嫚一邊咀嚼,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那個老怪物!」
「什麼?!你說什麼?」雲方拍桌子大叫。
「啊--水……水……」被他這一嚇,語嫚嘴裡一大口麵包梗在喉頭,害得她眼淚直流。
雲方趕緊倒了杯水往她嘴裡送,再往她背部猛拍著。
他原本是想一把掐死她的,突然,心裡有了另一個念頭;看來,「雲方」這個身份是不適合現在的,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有以「牛駛」這個名字忍辱偷生了。
畢竟他不想嚇走她,真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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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媽,把語嫚的行李拿到二樓的客房去。」
「是!老太太。」黃媽應著,不住地打量老太太身後始終面帶微笑的紀菲。
「謝謝你,黃媽媽,真是太麻煩你了。」紀菲漾著甜甜的笑。
「哪兒的話,你太客氣了。」她語氣中的尊重和禮遇令黃媽笑開了嘴,尤其是那柔柔的嗓音聽了好不舒服。
雲葛碧秋滿意的頷首笑著。
這孩子挺討人喜歡的,人長得漂亮不說,嘴巴又甜,看來,雲皓是真的跟姓紀的女孩分手了,總算解除了她的心頭大患。
「雲皓,其實我讓語嫚搬到家裡來住,對你們都有好處。一來,語嫚住家裡,你總可以安定下來,回公司去幫忙吧?」
好處?!這分明是「挾『語嫚』以令雲皓」嘛!
他哪敢吐個不字,只是陪著傻笑。
「二來嘛,語嫚住在這兒,彼此也有個照應,總比跟你在外頭飄蕩來得舒服,而且,也避免一些閒言閒語的。不過,你也要盡快給人家一個交代才是,否則萬一不小心……」老奶奶瞄著紀菲的肚子,語意模糊地;「這如果有了,那就更麻煩了。 」
紀菲羞死了,雲皓則是大聲大氣、十足有把握地開口:「這個奶奶可以放心,我們一向非常小心的--」他馬上閉了嘴,因為,奶奶的眉眼已經擠在一起了。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言語輕佻而受責,可是,老奶奶只是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誰要你們小心的?!」
雲皓和紀菲莫名其妙地互望著。
「難道你不知道咱們家多久沒有小奶娃了嗎?奶奶都這把年紀了,你叔叔已經夠令我傷心的,難不成你也要跟他一樣?」
「奶奶--」雲皓搔著頭,沒想到「小心」和「不小心」都會挨罵。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嬰啼聲,奶奶立刻皺眉道:「又來了,真是愛哭,吵死人了!」可是,又急忙向著樓梯間喊話:「黃媽,先去看看哪嘟嘟!看他哭成那樣,是不是餓啦?還是尿濕了?不然,抱他下來好了。」
紀菲覺得奶奶很有趣,明明嘴裡嫌煩怕吵的,可是,臉上那種關愛的慈暉,卻教人給一眼看穿。
明明是一個面惡心善、具有愛心的老太太,為什麼會無綠無故地封殺她出局?就為了「紀菲」這個名字?她決定把握住這個機會查清真相。於是,對於住進雲家,她不再感到害怕。
「奶奶,嘟嘟不就是個水奶娃嗎?」雲皓突然說。
「那不一樣。嘟嘟又不是咱們雲家的骨肉,遲早人家會來要回去的。」
「那可就難說了,說不定他根本就是……咦?奶奶覺不覺得嘟嘟跟姊姊長得還真有幾分相像呢!」他念念不忘尹袖的「大恩大德」。
「那是不可能的。」老奶奶冷哼道。
「為什麼?老姊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只是未婚生子嘛!」
「我不是說尹袖不可能,我是說,沒有哪一個男人敢!」
「這倒是實話!」除非那個男人武藝超強又色膽包天,才能夠駕馭那匹母蠻馬。雲皓繼續說著風涼話,「到時候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敢了,奶奶只有準備搭個檯子,替她比武招親吧!」
「你不必替她瞎操心,倒是替語嫚多多打算才是真的。」奶奶的枴杖又在折磨地板了。
原本置身事外、聽他們祖孫倆一來一往,正頗感興味的紀菲,發現自己又成了主角,心裡有了些許不安。
「語嫚,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呢?」
「還有爸爸、媽媽,以及哥哥……」
「咦?那就不對了!」老奶奶納悶著,「尹袖那丫頭怎麼說你是個孤兒?她明明說查得很清楚的。」
雲皓嚇得變了臉色,急忙辯說:「哦!奶奶,語嫚指的是她的養父、養母。」
奶奶終於釋懷了,而紀菲卻有種罪惡感,父母明明還健在的……父親雖然一向民主開放,但是,這檔事如果被父親知曉,她鐵掛的。
「那過一陣子,奶奶去拜訪你養父母,好嗎?」
「干……什麼?」紀菲已經花容失色。
「傻孩子!當然是提親呀!難道你不希望雲皓對你有個交代?」
希望!她當然希望!可是,事情若鬧開來,就怕不知道如何交代才會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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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自窗簾的縫隙穿射進來,語嫚大力地掀開棉被,困難的喘息著。「怎麼會這樣子?天啊!」她兩手扶住灼紅的臉頰,喃念著:「怎麼會是他?我……太可怕了!」
打死她都不會承認,她--竟然作了那種夢!
哦!上帝啊!拯救一下她聖潔的靈魂吧!她竟然會在夢中允許一個男人撫觸、親吻她?!而那個男人偏是帥得離譜又怪得駭人的牛駛?
緊埋著頭,她不敢去回味,可是,那種令人迷醉心顫的感覺卻又歷歷在目……
這太荒唐了!丁語嫚,你羞不羞?難不成你真的「恩春」,嘗起花癡來了?
一定是被雲皓那不淨之地給污染了!該死!
從床上躍起,她當機立斷--去運動!讓那些作怪的感覺隨著汗水流失吧!
穿上球鞋,才跨出房門,她又傻住了。
「這麼早?」那張俊逸的臉對她笑著。
「早……」心虛的她連忙低下頭,又退回房裡去。
雲方一頭霧水,這女人真奇怪,一大早鬧什麼彆扭?
他尤其不喜歡看見她臉紅的樣子,那款羞怯的女兒情態,每回都教他的心跳失去規律,呼吸無法順暢,原本自然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稀薄……總之,他就是不喜歡。
昨晚的夢十分明是這個男人奪去她的初吻,現在,要她馬上坦然地面對他,真的教她不安。可是,這並不算他的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