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絲這個人好像很缺乏幽默感。"雷利感歎道。
"可以說沒有任何幽默感,"威爾長歎一聲,"千萬別娶沒有幽默感的女人。那種生活會非常乏味。"
"一個女人不可能既文靜、賢惠,又不乏幽默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莫丹朝著天花板說。
"說得沒錯。"雷利說著,又問威爾,"另外,事情處理完後,我就想帶著詹妮回緬因州。你看這合適嗎?我們是不是需要再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等詹妮對我更熟悉一些再走?"
"還是早走好。"威爾堅決地說,"該記住的她會記住,該忘記的她也不會去想。"
"我也這麼想,"雷利平靜地說,目光停在莫丹身上。莫丹也看著他,沒有迴避的意思。雷利摟住她的腰,"我們下樓去看小貓吧。"
她想大喊:放開我。如果這是所謂親密遊戲的一部分,那你儘管玩你的,我可不想奉陪。
小貓仔果然活潑可愛。雷利對詹妮說:"詹妮,等回到緬因,我們也養只獵或小貓仔。"詹妮聽了,高興得只顧拍手,不知說什麼好,而莫丹卻想哭。
看完小貓,帕特把莫丹領到另一個房間。這時,莫丹的心緒平靜了一些。帕特說:"莫丹,你和雷利想化裝嗎?我這兒有現成的南瓜裝,可以給詹妮用,還有一套海盜面具,雷利戴上,准像一個欺行霸市、為非作歹的大海盜。你找了個很優秀的男人。"說這話時帕特沒有任何妒忌的意思。
莫丹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你有巫婆面具嗎?"她問帕特,"最醜的那種。我就想要那樣的。"
"我還真有一個。"帕特似乎有些猶豫,含蓄地說:"你知道,做母親令人特別滿足,儘管也有讓人心煩的日子。現在我還是多管管自己的事吧,威爾總說我介入別人的生活太多。他每次這麼說,我就說,在法律界你們說的可是正相反,你說是吧?"
莫丹輕輕點了點頭。帕特在親密問題上沒有什麼麻煩,雷利倒是應該找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也許緬因州那邊有的是這樣的女人,她們會心甘情願做詹妮的繼母,並與雷利同床共枕。
她恨那些女人。
巫婆道具似乎很適合她。這套道具包括一件長長的黑斗篷,一頂小尖帽,一把麥稈做的笤帚,還有一個醜陋之極的面具。莫丹戴上面具,兩隻眼睛露在外面,忽閃忽閃的,面具周圍的紅頭髮像一團火在燃燒。"這副打扮也許會把詹妮嚇一跳,"莫丹說,"我可不希望那樣,因為昨天夜裡她就被噩夢嚇醒過一回。"
"其實小孩子比你想像的要皮實得多。況且今天又是萬聖節,你放心好了,沒事兒。"
莫丹在地下室換好服裝上了樓。詹妮身上套著一個巨大的南瓜,兩隻胳膊伸在外面,腳上穿一雙黑色長簡襪。她的頭髮紮成一個小刷子,上面扣著一頂橘黃色和綠色相間的帽子。帕特說:"別動,詹妮,我來給你化化妝。"
莉莉扮成一隻大鳥;薩拉裝扮成壞脾氣的奧斯卡在大發牢騷;威爾扮成一個殺氣騰騰的強盜。化裝成海盜的雷利令莫丹心動不已。雷利一看她的打扮也忍俊不禁。"終於看見你的廬山真面目了。"
"可別讓我離鍋太近了。"
他走近她,俯在她耳邊說:"我需要一道符咒,用咒語把一位魔鬼般美麗、強牛一樣固執的女人降服。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我會破巫術。"
"這得需要十三個巫婆才行。你戴著假面讓我想吻都吻不著你。"
"你別想吻我。"看見雷利穿著一件長袖襯衣,一直敞到胸口,莫丹真希望他的肩膀不那麼寬,"你會得肺炎的。"她瞪了他一眼,不滿地說。
"這兒還有件斗篷,正適合我穿,"雷利從桌上拿起斗篷,披在肩上,"因為我生活在邪惡年代。"
帕特給雷利貼上一撮黑鬍子,戴上眼罩,使他看上去真像個無惡不作的海盜。莫丹心想,與威爾夫婦和三個孩子在一起的確開心,非常開心。
五分鐘後,他們上街了。孩子們帶著塑料大南瓜用來盛款待他們的糖果。此時,夜幕已經降臨,街上的孩子們裝扮成妖魔、怪物、王子和鬼神,三五成群地走著,大人們跟在後面。
開始時,詹妮寸步不離雷利。走過幾家門口,人家給了她許多巧克力、薯條和牛奶棒糖,她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再到下一家門口,她就像個野小子似的,和其他孩子一起衝上前去起哄地喊著:"給還是不給。"
如果在另外的情況下,莫丹會覺得很開心。萬聖節之夜,各式各樣的奇裝異服、燭光搖曳的南瓜、恐怖陰森的花園構成一幅別開生面的畫面,給大人和孩子帶來了無窮的喜悅和歡樂,而且,她還喜歡看詹妮那個高興勁兒。但問題就出在她太喜歡了。詹妮畢竟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只屬於雷利。
孩子們的南瓜裡,糖已經多得裝不下了,威爾對她們說:"孩子們,咱們該回家了。你們可以幫媽媽在門口發糖果,怎麼樣?"
"得把這些糖果先分分類,"薩拉喊道,"詹妮,你得的東西不少啊!"
詹妮興奮地蹦了個高兒,"回家吃糖了!"
雷利對威爾說:"你不介意我和莫丹再呆會兒吧?我想和她談點事。做了父親之後,我學會了許多,其中之一就是一旦做了父親,就失去了許多隱私權。"
假面後的莫丹發出悶聲問氣的反對聲,但兩個男人誰也沒理會。"沒問題,"威爾會意地說,"你們去吧,不用著急。孩子可以戴著假面看米老鼠和唐老鴨的錄像。"
"那就太謝謝了。"雷利摘下眼罩對詹妮說,"詹妮,我和莫丹去散會兒步。你和阿姨、叔叔,還有姐姐們一塊兒玩好嗎?"
"還有小貓咪呢!"詹妮滿臉稚氣地笑著,並緊緊地跟在莉莉和薩拉後面,小手不斷地抓著大南瓜裡的糖果。
雷利抓住莫丹披著黑斗篷的胳膊,說了聲"走",就領著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莫丹緊走幾步,跟在雷利旁邊,兩隻穿著靴子的腳走得發疼,頭在假面後捂得發悶。走到僻靜無人的地方,雷利放慢了腳步,拉下莫丹的假面,發狂地深深地吻她。"你聞上去有股橡膠味,"他說,"嘗一嘗又讓我欲仙欲死。"
莫丹沒有反抗。反抗有什麼用?況且這不過是性而已,至少她這麼認為。等他放開她,她只說了句,"你是個地道的海盜。幹什麼都不顧一切,不計後果。"
雷利說:"莫丹,你在地下室換衣服時,我給航空公司訂票處打電話,訂了三張明天下午去緬因的機票。明天上午付款。你和我們一起走嗎?"
她張大了嘴,"我?"她幾乎尖叫起來。
"是的,"他極有耐心地說,"你。"
"不,"她的聲音小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了。"哦,不,我不能去。"
他抓住她的肩膀,背對著一所住宅,那裡的主人在樹上吊著幾個穿著破衣的稻草人,並在樹下豎著塑料墓碑。稻草人的影子在微風中晃來晃去,在門燈照射下呈現出刀子般銳利的陰影。
莫丹用力拉下掛在脖子上的假面,摘下那頂可笑的巫婆帽。她真希望這一切發生在別的地方、別人身上。
雷利懇切地說:"你沒必要在聖誕節後回學校,最好是去海邊,和我在一起。給我一次機會吧,莫丹。明天跟我們一起走。"
"聽聽你在說些什麼?"莫丹揶揄地說,"你一口一個我們、我們的。你現在有了詹妮,雷利。你不需要我了。"
"你錯了,我真的需要你!"
"需要我當詹妮的繼母?"她又火了。
"不,不是。但詹妮是存在的,莫丹。她是我女兒,我要盡全力關心和愛護她。現在只能一切以她為主,你明白嗎?"
"那是因為在孤兒院時,從來沒人以你為主過。"莫丹說話一針見血。
雷利無可奈何地做了個怪相,"說得對。我要盡一切可能去滿足她,不管這個代價對我、包括對你是多麼巨大。"
"真是陰差陽錯,"莫丹有點歇斯底里地說,"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雷利,突然得叫人無所適從。"
"怎麼太突然了?"
風吹動了雷利的頭髮,吹得稻草人晃來晃去,像個可怕的吊死鬼。
"你和我,我是指我們之間的事,"莫丹說,"我們是在極其特殊的情況下偶然相識的。四天前才在一起。一切都那麼陌生,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突然你又冒出來個孩子,一個需要你照顧撫養的七歲女兒。我實在受不了,雷利,這個壓力太大了。"
"你以為我就好過嗎?事情的確陰差陽錯。既然木已成舟,莫丹,我們才更要同舟共濟。"他把她臉上的頭髮向後捋了捋。"我並沒要求你搬來和我一起住。你可以在我家附近租間房,我們仍然可以經常見面,來日方長。"他微笑著,"到那時,我們約會、看電影、在沙灘散步,過太太平平的日子,再也沒有槍殺、沒有響尾蛇,不用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