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爾焦躁不安。塞奧瞭解他需要做些事來幫助他的孩子。枯坐乾等會使塞奧發瘋,他可以想像強旭的父母此刻所承受的煎熬。
「也許我們應該留下一個。」櫻紅在電梯門開啟時說。
「我會待在這裡。」塞奧說。「一有狀況,我就廣播叫你們。」
諾亞一直站在後面,但電梯門一關,他就走向塞奧。「孩子的母親好像深受打擊。」
「情況有多嚴重?你知不知道?」
「看來很嚴重,但我真的不知道。這裡一片混亂。我透過窗戶看到米克站在水槽前一邊刷手,一邊看另一位醫師替她拿高的X光片。醫師、護士和技術士跑來跑去,好像每個人都在叫嚷命令,除了米克以外。她既冷靜又鎮定。」諾亞的語氣裡充滿欽佩。「她很懂得在危機中如何自處,想來這就是她成為外科醫師的原因。」
塞奧點頭。「昨夜我們置身在槍林彈雨中時,她就是那樣。」
「談到槍林彈雨,紐奧良的事都辦完了嗎?」
「辦完了。」塞奧說。「你絕對料想不到我查出了什麼。」
接著他告訴諾亞「播種社」和開曼群島帳戶鉅額存款的事。「我要把羅約翰繩之以法,但我有預感他犯的罪絕不只記錄上那些而已。一等兩位警探抓到凌麥隆,我就要好好訊問他。他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根據尼克對你的說服力的描述,我相信你絕對可以使他和盤托出。」諾亞說。「我想看看那些文件。」
「我把影本留在你的汽車手套箱裡。」
「那樣做聰明嗎?」
塞奧微笑。「我有沒有提到影本還傳真給了我的上司、國稅局、聯邦調查局和我家?」
「沒有,你沒有提到。你說那些交易旁邊的縮寫字是約、麥、培和達。」諾亞說。「可惜約翰沒有寫下他們的全名。」
「也許瑟琳有,也許她寄那些文件給米雪是有理由可說明的。」
「約顯然是羅約翰,麥是凌麥隆。那麼培和達又是誰?」
「我相信謎底很快就會揭曉。巫警探和桑警探會請另外兩位警探跑遍紐奧良向約翰的同事朋友打聽。我們很快就會知道那兩個人的名字。」
「也許賀警探會知道他們是誰,她打電話給你了沒有?」
「沒有。」
諾亞搖頭。「看來她不是個言而有信的女人。十二小時的時限已經過了,她不是答應到時要給你那些文件的影本嗎?」
「她發現我已經從蘿莎那裡拿到影本時,可能會怒不可遏。」
「但你不會告訴她。」
「當然不會。」塞奧說。「我不會和她分享情報,我要讓巫警探和桑警探逮人立功。」
他聽到廣播叫他的名字,看到電梯正對面的牆上有電話,於是走過去接電話。他一表明身份,接線生就叫他稍等。兩秒鐘後,巫警探的聲音出現在電話線上。
巫警探提供了許多有用的情報。然後塞奧說:「當然,我會等。讓我知道。」他掛斷電話,轉向諾亞。「培頓和達樂。」
「是嗎?動作真快。」
「其中一個警探從約翰的前任女友口中問到的。那個名叫凌茜的女人企圖進入約翰的家,說是去拿她忘了帶走的一些衣服。她說她只見過麥隆,但聽約翰講電話而記得培頓和達樂這兩個名字,因為他們經常通電話。」
「不知道姓氏?」
「還沒有查出來。但你猜怎麼著?另一個男人曾經打電話去找達樂,他的名字叫蒙克。她記得那通電話是因為約翰對他畢恭畢敬,幾乎像是很怕他。」
「有意思。」諾亞說。「凌茜有沒有跟他或其他人說過話?」
「沒有。」塞奧回答。「約翰不准她接電話,說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妻子屍骨未寒時就跟她同居。她還告訴那位警探說他們本來要結婚的,但幾天前約翰回家時叫她收拾行李搬出去。他的態度很惡劣。」
「這就是凌茜現在知無不言的原因?」
「正是。我判斷他們在午夜前就會逮捕到培頓和達樂。」
「可能更快。」諾亞說。「巫警探怎麼找到你的?」
「我告訴他打我的行動電話或打去『天鵝酒吧』。一定是藍柏或傑可告訴他,我在醫院。」
「所以我們只需要再等一會兒,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塞奧大聲打個呵欠,伸手捏捏頸背。「我需要喝杯咖啡。」
「等候室裡有。」
「太好了。」他說。「但我要先去看看米雪。我可以到那裡面去嗎?」他指指用大紅字寫著「禁止進入」的旋轉門。
「當然可以,我就進去過了。你可以透過窗戶看到米克。進去左轉走到底就是她的手術室,別讓人看見你。護士很喜歡鬼吼鬼叫。我要去打兩通電話。」他轉身走向等候室。「要不要我弄些咖啡給你?」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塞奧正要推門時,突然收手轉身。「嘿,諾亞,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麼嗎?」
「什麼?」
「瑟琳使用的管道……把文件寄給一個素未謀面、無猜疑心的親戚。」
「藍柏告訴我,她是怪人。」
「她是。」
「也許這就是你要的答案。」
「也許吧!」他懷疑地說。
他推門步入禁區,覺得有點像是小孩子溜進成人電影院,期待著有人朝他大嚷大叫,或是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扔出去。
他置身在擁有幾組旋轉門和一座電梯的寬闊門廳裡。他左轉進入一條走廊。走廊盡頭的牆邊擺著一張推床,右邊就是米雪在使用的手術室。
這裡面的溫度比外面低許多。走進手術室時,他可以聽到音樂聲。他認出那是米雪最喜歡的老牌鄉村歌手威利尼爾森。一抹難以捉摸的記憶浮上塞奧的腦海。似曾相識的味道、歌聲和低溫。也許是因為他自己也接受過手術的原因。
他望進方形窗戶裡,有點驚訝手術室竟然這麼小。裡面擠滿了人。他數了數有六個,包括坐在病人頭部後方查看身旁儀器的那個傢伙。他看不見強旭,一個護士擋住他的視線,但在護士遞器械給米雪時,他瞥見她的額頭。看著她,他可以感覺到緊張慢慢地消失。他深吸口氣,開始放鬆,發現有她在附近使他突然感到好多了。
「乖乖,我這回的跟頭可栽大了。」他喃喃自語地轉身走向旋轉門。他越來越迷戀米雪嗎?當然沒有。但跟她在一起時,世界確實變得比較光明、美好。
瑟琳就是典型的強迫性精神官能症患者。那個念頭使他又想到他一直想解開的謎。蘿莎告訴他,瑟琳生前想用那些文件來約束約翰的行為。瑟琳為什麼不交代她的律師,在她死後把文件交給警方?是她擔心班菲勵不會貫徹她的指示,還是蘿莎對警方的不信任影響到她?
塞奧可以理解瑟琳為什麼選中米雪。瑟琳知道她的表妹有多聰明,因為傑可每次打電話給她時,都拚命吹噓女兒的成就。瑟琳知道她的表妹一定會瞭解那些數字和交易的涵義。瑟琳可能認為傑可不會想得通──他那種爽快樸實的老好人外表騙得許多人以為他腦袋不靈光,但塞奧知道其實不然。瑟琳不會知道傑可大智若愚,但她肯定知道他有多麼固執,因為他始終沒有對她絕望。不管她的態度如何冷漠,他仍然每個月打一次電話給她,瞭解她的近況。瑟琳可能認為傑可會確使米雪注意到那些文件和把它們交給適當的人。
但她巧妙避開警方,把第二份影本交給蘿莎保管。問題來了,她為什麼要那樣做?
答案突然顯而易見,因為她知道蘿莎絕不會去找警方,那意味著……
「真該死!」他喃喃自語,斥責自己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才想通。對不起,瑟琳,我太遲鈍了。
他等不及要告訴諾亞。他推開旋轉門,跑進走廊,匆忙間撞到一輛補給推車,使它傾斜地滑向對面的牆壁。他抓住推車以免它翻覆,一堆毛巾跌落在他腳上。他蹲下來抱起那堆毛巾時,聽到電梯「叮」地一聲,然後是電梯門開啟的嗖嗖聲。
賀警探走出電梯後向右轉,快步走向等候室。
她今天穿的不是平底鞋,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油地氈地板上發出響板似的喀喀聲。
塞奧往前走,出聲喊她。「喂,警探,在找我嗎?」
她已經快走到等候室了。她嚇了一跳,猛地轉身,手伸進黑色防風夾克的口袋裡。接著她露出微笑說:「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賀警探快步走向塞奧時,諾亞走出等候室,來到她背後的走廊上。
「手術室。」他回答。「等我一下。我打通電話,馬上就好。」他轉向身旁牆上的電話,拿起話筒,撥給總機,低聲說了幾句話,掛回話筒,再度微笑。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是警探,找人是我的看家本領。」接著她笑了起來。「『天鵝酒吧』的一個人告訴我,你在醫院。而住院處告訴我,你在這層樓。沒有費多少工夫調查。我遲了點。我知道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我有事耽擱住了。但我沒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