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諾亞追問。
「妳的朋友很哈諾亞。」塞奧解釋。
諾亞點頭。「沒錯。」
「拜託。」她不悅地說。「只因為媚安待人親切,你們就遽下結論說她很哈諾亞?」
塞奧微笑。「我沒有遽下結論。真的,媚安對我說:『喂,塞奧,我很哈諾亞。他結了婚或什麼的嗎?』」
諾亞再度點頭。「事情就是那樣。」
悲哀的是,米雪認為塞奧說的可能是實話。媚安確實有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惱人習慣。米雪一邊搖頭,一邊笑了起來。
「我們得去診所了。」她說。
「等一下,米雪。」諾亞翻著秘笈說。「塞奧,看看第五十三頁。你記不記得──」
「布塞奧,把那本書拿走,叫你的朋友趕快行動。」
連名帶姓叫他果然有效。塞奧奪走諾亞手中的秘笈,從椅子裡站起來。
諾亞深感佩服。「她聽起來像士官長。」他說,望著站在門口不耐煩地用腳拍打地板的米雪。
「她在必要時可以很強硬。」塞奧讚美似地說。
「那可是真本領。」諾亞說。
「她很會以牙還牙,從不讓步認輸,我喜歡那樣。知道她還有什麼本領嗎?切菜。」他穿過客廳走向前門。
「你剛剛說切菜嗎?」諾亞問,想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對。你真該看看她拿刀切菜的樣子,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諾亞跟著塞奧來到門外。「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的刀法快、狠、準。」
諾亞大笑。「乖乖!」
「怎樣?」
「你這回的跟頭可栽大了。」
☆ ☆ ☆
諾亞和米雪沒趕上看練球,診所有太多事要做。她的兩個朋友真是了不起,她們把病歷歸好檔,按照字母順序排在箱子裡,所以新檔案櫃送到時,她只需要把它們放進抽屜裡就成了。塞奧開車到診所來載米雪。諾亞先回汽車旅館洗澡更衣,再去「天鵝酒吧」幫傑可忙。
塞奧和諾亞都沒空去釣魚,使米雪覺得很過意不去。她把那個感受告訴塞奧時,他叫她別放在心上。星期六他從日出到日落都會在小船上,何況,期待和活動本身一樣有趣。他滔滔不絕地列舉他想要放進釣魚冰箱裡的物品。
他把車停在她的車道上。他們剛剛下車,苗愛蓮就停下她的小汽車,按喇叭吸引他們的注意。
「米克醫師,」她喊著繞到前座那側。「可不可以叫妳的小伙子把這個箱子抬進去?」
「箱子裡有什麼?」米雪問。
「妳沒聽到我的留言嗎?我從醫院打電話給妳,在妳的答錄機裡留了話。」
「妳也看到了,我剛剛才到家,愛蓮。」米雪回答。
「我受夠了你們醫師把我的急診室搞得凌亂不堪。這個箱子裡裝滿散佈在櫃檯各處的郵件。」她用雙手指向汽車後座。「從妳開始,我下星期一要處理藍醫師的垃圾。」
米雪介紹塞奧跟愛蓮認識,說明秘書想要整理急診室。
「醫師,期刊為什麼不能寄到診所?郵件為什麼不能在下班時順手帶回家?這些要求會很過分嗎?」
「不會。」米雪回答,覺得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塞奧搬起箱子,她在看到裡面的雜誌時說:「妳為什麼不把這些東西留在醫師休息室裡就算了?」
愛蓮在塞奧背後關上車門,然後坐進駕駛座。「因為我剛剛清理完那裡的雜物。」她說。「你們醫師……」她倒車離開車道,沒有把話說完。
「我會改進的。」米雪大聲說。
不滿的情緒得到安撫,愛蓮揮揮手,沿著車道加速離去。
塞奧跟著米雪進入屋內,把箱子搬到書房的辦公桌上。她擠開他察看箱子裡的東西。幾本醫學期刊、兩家藥廠的包裹和一堆垃圾郵件。沒有任何需要她立即處理的東西。
「妳的釣魚冰箱在哪裡?」塞奧問。
「車庫,但需要清洗。」她在走向樓梯時說。
「妳先去洗澡。我洗完釣魚冰箱再洗澡。對了,別把熱水用完。」他在她背後喊。
他在她家作客才兩天就企圖命令她。她邊笑邊搖頭。不錯,她心想,有他在真是不錯。
第九章
塞奧被震耳欲聾的雷聲吵醒。雷聲聽來像是在臥室裡放鞭炮,連床鋪都為之振動。外面一片漆黑,但他轉頭時可以看到閃電劃破天際。
暴風雨正在肆虐。他想繼續睡覺,但熱得睡不著。冷氣機嗡嗡作響,但窗戶開了一條細縫,冷氣都跑光了。
米雪睡得很熟,蜷著身子倚偎在他身旁,一手放在他的肚子上。他緩緩把她翻平,親吻她的額頭,在她企圖翻身趴在他身上時露出微笑。他突然想要叫醒她與她再享魚水之歡,但在看到床頭時鐘收音機的綠色數字時,改變心意。凌晨三點。叫醒她不在考慮之列。她需要睡眠,他也是。雖然昨晚十點就上了床,但他們一直做愛到午夜才睡。
如果星期六想要釣魚,他就必須在明天辦好所有的事。他必須和葛氏兄弟及其律師再開一次會來敲定細節,然後他必須去診所幫忙。
米雪本來不想把整個星期六都用來釣魚,直到塞奧透露他和諾亞的附加賭注。魚釣到最多的那一方必須付給輸家一千美元。
那麼大的賭注令她驚駭。那筆錢可以有更好的用途,竟然會有人拿它來打賭。但在塞奧表示他不能也不願取消賭注時,她就下定決心幫助他獲勝。吹噓有秘密戰略,她解釋說她父親會帶諾亞去沼澤深處他最愛的釣點,就在藍柏的小屋附近。但在河的另一側有一個更好的釣點,那裡的魚又多又友善,只差沒有主動跳進船裡。
他問她為什麼沒有告訴她父親那個特殊釣點時,她解釋說她不希望他獨自去那裡!因為那裡太偏僻,而且那一帶有猛獸。他把她的話解釋為那一帶有鱷魚。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用親吻使他暫時忘記他的擔憂。她緩緩脫掉他的衣服,牽起他的手把他帶到她的床上,那一招果然極具神效。
直到現在。
也許星期六他應該帶著「天鵝酒吧」的那枝改造獵槍去釣魚。接著他想到他很熱,想要去把窗戶關緊。他坐起來,大聲打個呵欠,把腿甩過床緣,但在站起來時腳勾到被單而跌倒,受過傷的那個膝蓋正好撞到床頭櫃抽屜的球形銅柄,痛得他眼淚差點掉下來。他咒罵一句,重重地坐到床上,揉搓膝蓋。
「塞奧,你沒事吧?」
「沒事。膝蓋撞到床頭櫃,妳沒把窗戶關緊。」
她掀開被單。「我去關。」
他輕輕地把她按回床上。「妳繼續睡,我去關就行了。」
她沒有爭辯。他坐在床上揉膝蓋時,聽到她的呼吸深沈、規律起來。怎麼可能有人那麼快就睡著?接著想到她可能是和他做愛而累壞了,他這才覺得好多了。他苦笑著承認那個想法太自負。
他站起來,一跛一跛地走向窗戶。他關緊窗戶時正好有一道閃電照亮夜空,他看到一個男人衝過馬路跑進米雪的前院。
搞什麼鬼?他是真的看到,還是眼花了?雷聲轟隆,接著另一道閃電亮起,他又看到那個男人,就蹲在梧桐樹旁。
他還看到了槍。槍聲響起時,塞奧已經在往後退。子彈射穿玻璃,玻璃在他轉身尋求掩護時碎裂。
他感到上臂一陣刺痛,心想,他可能中彈了。他撲到床上,抱住猛然坐起的米雪,帶著她一起滾到地板上,極力護住她的頭。他翻身跳起,匆忙間撞倒床邊的檯燈,手臂又是一陣劇痛。
「塞奧,出了什──」
「趴下。」他命令。「不要開燈。」
她努力想搞清楚狀況。「是不是閃電擊中屋子?」
「槍擊。剛剛有人隔著窗戶朝我射了一槍。」
他拔腿就跑。如果他讓米雪去關窗戶,她可能已經中彈了。無巧不巧,閃電照亮夜空時,他正好往下看。
他一邊衝向客房一邊喊:「報警,穿衣服。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米雪已經把電話抓到身旁在撥號了。她把聽筒貼著耳朵,發現電話不通了。她沒有驚慌,她放下電話,抓起櫃子上的衣服,跑進走廊。
「電話不通了。」她喊道。「塞奧,出了什麼事?」
「穿衣服。」他重複。「快一點。」
他握著手槍,背貼著窗戶旁邊的牆壁。這次他絕不會讓那個混蛋有機可乘。用槍管撥開窗簾,他瞇眼望進夜色中。大雨開始落下時,槍聲再度響起。他看到子彈射出時的紅光。他退回原位,豎耳傾聽每個細微的聲響,祈禱閃電再度照亮夜空,好讓他能看見有沒有其他人躲在外面。
對方只有一個人嗎?天啊!但願如此。只要能夠瞄準,他或許能擊中那個混蛋。他沒有殺過人,甚至沒有在靶場外開過槍,但他一點也不畏懼幹掉那個混蛋。
五秒鐘過去、十秒鐘過去。閃電突然劃破天際,在那一瞬間把黑夜照亮得恍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