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爵士的夫人在其中一個歹徒要求她交出頸際的鑽石項鏈時昏倒,但很方便地倒在附近的一張沙發上。莉娜努力忍住笑聲。昏倒是貴婦淑女們最令她感興趣的偽裝。
突然之間,莉娜的阿姨走進混亂之中。伯爵夫人似乎渾然不覺搶案正在身邊發生。當首領轉身用手槍瞄準伯爵夫人時,莉娜立刻採取反擊的行動。
無論如何,翠霞阿姨都是她的親人。誰也別想傷害她的親人。
事情發生得太快,所有的人都反應不過來。李昂聽到小刀破空而過的呼嘯聲,緊接著就是歹徒喊痛的嚎叫。李昂看到刀光從右肩一閃而過。他猛然轉身想要保護莉娜不受傷害,但沒有看到有人站在她背後。他推斷射出飛刀的人已從落地窗逃跑了。
可憐的莉娜。她努力保持鎮定,雙手端莊地握在一起,只投給他好奇的一瞥。甚至在李昂回頭時,回頭望向背後,但她似乎不明白背後的陰影裡可能潛伏著危險。
李昂急忙把她推進牆角,好讓牆壁護衛她的背。等確定沒有人能從後方傷害她時,他才轉回身去面對搶匪。他的肩膀把莉娜壓在牆上。
她沒有反抗,知道他在做什麼。李昂仍然在保護她,確保沒有人能從後方攻擊她。他的考慮周到令她感動。
但他的防範措施當然是多此一舉。因為她的背後根本沒有人。她不能告訴李昂,飛刀是她射出的,但他關心她安危的心意令她非常開心。
首領已經從前門消失,其餘的歹徒一邊撤退一邊揮舞小刀威脅賓客。
手槍和飛刀都躺在地板上。
李昂轉向莉娜。「你還好嗎?」他問。
他聽起來很擔心。莉娜決定裝出害怕的模樣。她點點頭,當李昂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他時,她可以感覺出他心中的憤怒。
「你在生我的氣嗎?」她問。
她的問題令他驚訝。「沒有,」他說,覺得他的語氣太粗暴,她可能不會相信他。「我當然沒有生你的氣,親愛的。」
他勉強裝出的溫柔語氣令她忍不住微笑。「那麼你也許可以不要那麼用力地抓著我的肩膀。」她告訴他。
他立刻放開她。
「李昂,你在氣你無法跟那些惡作劇者打鬥,對不對?」
「惡作劇者?親愛的,他們的企圖不僅是惡作劇而已。」
「但你確實想跟他們打鬥,對不對?」
「對。」他咧嘴而笑。「我很想動手。積習難改嘛!」
「你永遠都會是戰士,李昂。」
「什麼?」
天啊!他又一臉迷惑了。莉娜急忙說:「這裡有大多上了年紀的人,貿然動手有可能傷及無辜。」
「你擔心的只是老人家?」他問。
「是的。」
李昂因她的回答而皺眉,她這才領悟他希望她也擔心他的安危。難道他不明白她擔心他是對他的侮辱?因為那表示她對他的能力沒有信心。但他終究是英國人,她提醒自己,英國人都很奇怪。
「我不會替你擔心,李昂。他們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
「你對我深具信心,對不對?」
她因他的自負語氣而微笑。「噢,是的。「她低語,給他他似乎需要的讚美。她正要多讚美他幾句時,一聲哀嚎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的女主人醒了。」李昂說。「待在這裡,莉娜,我馬上回來。」
她照他的吩咐待在原地,但密切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當李昂蹲下來拾起她的小刀時,她的心跳開始加速。她屏息以待,看到他把小刀放在桌上和把注意力轉向手槍時,她才鬆了口氣。
週遭的混亂令她不知所措,好像所有的人都突然在同時開口說話。也許她也該試著昏倒,莉娜暗忖。不,沙發已被佔用,地板看起來不怎麼吸引人。最後她決定絞手,努力裝出煩亂不安的模樣。
兩位紳士專心討論著,他們示意李昂加入。他一往餐廳移動,莉娜就緩緩靠近桌子。她先確定沒有人在注意她,然後才把她的小刀擦乾淨和插回刀鞘裡。
她趕過去站在阿姨身邊。伯爵夫人正口沫橫飛地給躺在沙發上的貝剋夫人忠告。
「我相信我們今晚興奮夠了。」莉娜在終於引起阿姨注意時說。
「對,我們該告辭了。」伯爵夫人說。
李昂被困在餐廳裡聽兩位老紳士設法誘捕傑克那幫搶匪的荒謬提議。
大約十分鐘後,他實在聽不下去了。他不斷想到他從地板上拾起的那把匕首,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樣子的匕首。它雖然製造得很粗糙,但刀刃卻磨得極其鋒利。扁平的刀柄尤其罕見,匕首的主人一定不是在英國買到它的。
李昂決定把小刀帶回去好好研究。他對它極感興趣,決心查出扔飛刀的人是誰。
「你們繼續討論,」李昂說。「我認為我應該護送莉娜公主和她的監護人平安返家。容我失陪。」
他不等他們回答就轉身回到客廳。他記得他叫歷年等他回來。他不該留下她一個人的,她可能驚魂未定而需要他的安慰。他衷心希望如此,因為他很想安慰她。
李昂已經在盤算如何使莉娜暫時擺脫她的監護人。他只想要幾分鐘,好讓他能再吻她一次。
「該死!」李昂在發現莉娜消失無蹤時咕噥。他瞥向放置小刀的桌子,然後又咒罵了一聲。小刀也失去了蹤影。他的心情惡劣起來。他想要詢問賓客,但他們仍在討論搶案。他決定別找麻煩。
李昂轉聲望向凹室。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不,他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他走向凹室,來到落地窗外的陽台欄杆邊。陽台離地面約二十尺,不可能判斷。欄杆太脆弱,支撐不了繩索和人。
一個荒謬的結論閃進腦海。
他搖搖頭。「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語。他決定暫時拋開那個謎團,專心在眼前的問題上。
李昂在陰鬱的心情中離開貝克爵士家。他現在太生氣,決定等明天氣消了再說。
明天他要找隆恩好好談一談。
星期二上午十點,負責管理艾頓伯爵產業的律師韓德森和包爾敦準時造訪康翠霞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幾乎無法掩飾她的熱切。她把兩位頭髮花白的紳士請進書房,關上房門,走到書桌後坐下。
「你們得原諒傢俱如此簡陋。」她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被迫把最後的那一點積蓄都拿來替我的外甥女莉娜治裝了。我不得不拒絕許多人想登門拜訪莉娜的要求,因為讓人看到我們過得如此寒傖實在太難為情了。莉娜引起了轟動。我要找個好人家把她嫁掉。」
伯爵夫人突然發覺她的滔滔不絕,她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我相信兩位都知道這幢房子只能再暫借給我們一個月。你們收到買屋出價了沒有?」
韓德森和包爾敦一齊點頭。包爾敦轉頭,神色有異地投給同事不自在的一瞥。他拉扯了一下領結。
伯爵夫人瞇起眼睛。「我的錢什麼時候才會轉到我手中?」她問。「沒有充足的資金,我支持不了很久。」
「但那些錢不是你的,伯爵夫人。」 包爾敦在同事朝他點頭後說。「你想必明白吧?」
伯爵夫人橫眉豎眼地瞪向包爾敦。他臉色一白,無法繼續正視她。「韓德森,麻煩你來解釋好不好?」他丁著地板說。
韓德森顯然並不畏懼伯爵夫人的憤怒。他繼續面帶笑容地聽著伯爵夫人的咆哮漫罵。包爾敦由衷佩服他的修養。
康翠霞用拳頭猛擊桌面。「莉娜跟這次會面有什麼關係?我是她的監護人,她的錢當然由我管,對不對?」
「不對,夫人。她的錢不歸你管。」
莉娜在樓上就聽到阿姨的大呼小叫,她立刻立刻臥室下樓查看是什麼事惹得阿姨不高興。莉娜早就學會分辨阿姨的叫喊聲。這種類似貓頭鷹落入陷阱的叫聲意味著憤怒而非害怕。
莉娜抵達書房門口時才發現自己沒穿鞋子。天啊!翠霞阿姨看到她打赤腳的話一定會大發脾氣,莉娜急忙回到樓上找到鞋子穿上。
她在下樓前又聽到五聲尖叫。她沒有敲書房的門,因為阿姨的叫聲會把敲門聲淹沒。她直接推開門走進書房。
「發生了什麼事,阿姨?」莉娜問。
「這位就是你的外甥女?」 韓德森連忙站起來。
「莉娜,回你的房間去。我會應付這些無恥之徒。」
「我們不會告訴你令尊在遺囑中立下的條件,伯爵夫人。」包爾敦說。「你才應該離開書房讓你的外甥女跟我們私下談談。令尊在遺囑中寫得很清楚。」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條件存在?」伯爵夫人嚷道。「家父根本不知道潔思懷孕。他不可能知道的,我和確定。」
「你妹妹寫信告訴令尊他將有外孫的事,我相信那封信是她住在你家時寄的。她還留了一封信給伯爵,但伯爵在她失蹤一年後才發現。」
「潔思不可能寫信給他。」翠霞哧鼻道。「你在說謊。我檢查過每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