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軍爺這通電話是來催他回去的,只是不敢開口明講,因為軍爺很清楚他對田馨的感情。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望著正前方的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是田馨在沖澡的水聲,床上還留著兩人溫存的餘溫,剛才的紀遠是個平凡卻幸福的男人,只是他能扮演紀遠的時間太少了。
「好,我馬上回去!」平靜的生活是午後露珠般的幻滅,從他接手父親的天地盟開始,他的生命就注定要波濤洶湧了。
田馨穿著浴袍出來,皺著眉問道:「我好像聽到你說要回去啦?!」
他又何嘗願意呢?點個頭。「我的兄弟出事了。」不小心說溜了嘴。
田馨驚嚇地說:「啊!出什麼事了?要不要緊?是你的哥哥還是弟弟?」
幸好,她對「兄弟」持正面的聯想。「是弟弟,可能會有生命的危險。」
「這麼嚴重!是車禍嗎?」她最恨車禍的無情,也最怕聽到車禍的消息。
紀遠不想再對她說謊了,他沉默地皺著眉,內心掙扎煎熬著。
「你別太難過了,快回去吧!這種痛我最瞭解,我的父母就是在車禍中喪生的。」她反而安慰起紀遠來,還在他的臉頰上親一下,調皮地說。「沒關係,我們的蜜月就讓你分期付款吧!」她想減輕他心中的虧欠感,是她讓他走不開的。
除了緊緊擁她入懷,紀遠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 ? ?
回到總部,兄弟們見老大回來坐鎮指揮,他們個個群情激憤,人人摩拳擦掌準備和竹連幫來個大火拚。那卻是戰遠最不願見的情形,又要用原始的方式解決紛爭。
「我不會讓你們去和竹連幫的人大動干戈的。」他真的很厭倦比拳頭搶地盤打得你死我活的日子了。
「那李方怎麼辦?」李方帶出來的手下以為他要放棄李方了,很緊張。
「竹連幫的人不會真的殺了李方,他們要的不是李方的命。」
「那他們要的是什麼?」
戰遠看一眼問這話的年輕人,血氣方剛,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還很青澀,不知江湖險惡,就像當年高中剛畢業時的他。
「說一命還一命只是個幌子,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那家酒店。」他從第一眼就受不了那個叫祥哥的惡人,臉上浮著惺惺作態的嘴臉,是對他在道上的風聲有所忌憚吧,不敢當面向他要,要陰的,沒種。
軍爺也附議。「戰爺說的沒錯,那只瘋狗三天兩頭去店裡找碴,因為他早就看中了那個地盤,所以才使出這一招來,如果犧牲一個小角色,就能讓他既得到酒店的好處又表現出關照手下的老大風範,一舉兩得,難怪他死咬著李方不放。」
軍爺回頭張望著滿面憂心忡忡的戰遠。「戰爺,難道真要將酒店白白送給那只瘋狗?那家店可是咱們天地盟的金雞母,而且也是你父親戰神成立天地盟之後,所開立的第一個事業。」
兄弟們又鬥志高昂地吶喊著要去將竹連幫踩成平地,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戰遠很嚴厲地警告自己的人。「救李方的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老大——」
「你們都下去——」戰遠愁眉深鎖。「軍爺,我有事請教。」
畢竟軍爺是跟隨在父親身旁多年的老江湖,對於道上的大小事情,他比誰都瞭解。
戰遠詳細問及有關竹連幫各個堂口的地理位置、人手,並要軍爺派車接風。
「戰爺,莫非你要單槍匹馬去救回李方?」
「酒店不能讓,李方是我的好兄弟更不能成了威脅下的祭品,最好的方法就是我入虎穴,暗中救他出來,再讓他先帶著他的女人去避一陣子風頭,吩咐兄弟們往後行事謹慎一些,別再跟竹連幫的人犯上了。」
軍爺可不那麼想。「那個瘋狗祥一定知道是戰爺你帶人走,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戰遠倒不擔心這點。「他沒有證據,就無法和我當面衝突。」
「我是怕那只瘋狗玩陰的。」
「所以我才要弟兄們凡事謹慎小心。」
軍爺知道一旦戰遠下了決定,誰也不能改變。
夜深人靜時,戰遠換上黑衣勁裝,蒙面而行,勇闖竹連幫瘋狗祥的堂口,如願營救出李方,軍爺安排的車子也如期前來接應,裡頭還有李方的女人。
臨走前,戰遠拿出一張支票,放進李方的手裡,拍一拍這位和他一起闖蕩黑道的好兄弟。「帶著她去過正常人的生活,支票是空白的,上面金額你自己填,那是你該得的,我祝福你們。」
李方感激地跪下來,喊他一聲:「大哥——」已是涕泗縱橫。
「快走吧!」他揮揮手,心裡何嘗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這樣丟下一切,揮一揮手,帶著心愛的人,遠走高飛,擺脫黑暗的日子。
天亮之後,竹連幫裡值班看守李方的人,醒來發現李方不見了,雞貓子鬼叫地嚷嚷著,瘋狗祥又發瘋了,氣急敗壞地拿看守的人出氣。「把他的眼睛給我吊起來,三天三夜不准合眼睡覺。」
其他的人問他有沒有看到是誰救走李方,貪睡的人卻一覺天亮,啥也沒瞧見,氣得瘋狗祥破口大罵。「別問了!能有這等本事從我這兒無聲無息地把人帶走,就是戰遠。」氣就氣在無憑無據,無法當面指控他。
「祥哥,」其中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賊眼兮兮地獻策。「我有個好計謀,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那個戰神束手就擒。」
脾氣差又沒耐性的瘋狗祥粗聲粗氣地說:「少廢話,快說!」
「傳說戰遠十幾年來,一直暗中派人保護一個女孩子——」
「那女的在哪裡?」瘋狗祥連聽下去的耐性都沒了。
「我知道,前兩天戰遠還去找過那女的,她住在——」
「馬上去把她給我抓來!」
「是!」獐頭鼠目嘿嘿而笑,這是他一直等待在祥哥面前立功的機會,功夫可沒白費了。
第九章
一回到繁忙的城市,紀遠似乎又把她給忘了,想起他們在東海岸的一天一夜,兩個人的心性如此的親近,她是真把他當成將來要共度一生的人了,那紀遠呢?他是否也那麼認定了呢?
為什麼又沒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的兄弟傷勢如何?唉,這樣漫無目的的等待,真是煎熬。
入夜後,窗外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交頭接耳。「就是這一間,我偷偷跟蹤過戰遠。你看,門口那兩個大塊頭,就是戰遠派來保護那個女孩子的。」
「那我去按門鈴。」
獐頭鼠目的那個啪啦一記打過去。「笨蛋!我們是要來綁架戰遠的女人,你還去按門鈴,剛好被戰遠的手下逮個正著。」
「那我們要怎麼進去?」
「當然是破窗而入。」後來他們選定後面那間沒安裝鐵門的浴室。
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的田馨,眼睛盯著電視,心裡卻想著紀遠,想得出神,毫無警戒,根本沒有察覺窗玻璃破損的聲音,直到闖進屋裡的人站在她面前了,她還揮著手說:「走開,別擋著電視。」
兩個奉命前來綁架她的人,面面相覷,嘴角往下一抿,兩人都覺得這女孩怪怪的,不太正常。
比較笨的那個說:「會不會跑錯間了?」
獐頭鼠目那個也覺得不太對勁兒,於是就問田馨:「你認不認識戰遠?!」
「什麼戰遠?不認識,我說走開,你們沒聽見是不?」田馨有點發飆,但神智顯然還在九霄雲外神遊。
這個女的儼然是隻母老虎,凶巴巴的。「對不起,跑錯地方了!」兩人分別往左右跳開一步,趁她還沒發現他們是闖空門的歹徒之前,趕緊落跑。
「紀遠怎麼還沒跟我聯絡?」兩個人一聽到紀遠的名字,忙煞住腳步,雖然有一字之差,但可能是同一人。「不知道他的兄弟怎樣了?」
「兄弟?!」那兩個人同時大喊出聲,這下子他們就肯定戰遠和紀遠是同一個人了。
「你們是誰?」田馨總算被他們的破鑼聲喊醒了。「怎麼會在我家?」大概是太思念紀遠了,她居然以為——「是紀遠叫你們來的嗎?對了,他的兄弟怎麼樣?要不要緊?」
那兩個人露出賊笑。「抓起來!」一左一右地鉗住她的手。「他的兄弟沒事,不過,嘿嘿嘿,你有事。」
「救——」命還沒喊出來以前,就被那兩人用膠帶封住嘴巴,又被五花大綁,裝入布袋裡。
那兩人再循舊路出去,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架走田馨。
? ? ?
「放消息出去了沒?」瘋狗祥蹺著二郎腿,抽著巴西雪茄。
獐頭鼠目的傢伙說:「放出去了,道上的兄弟無論是南北二路還是縱貫線的,通通都知道了。」
瘋狗祥忽地大力拍桌。「我是問你戰神知道了沒有?,那些人知道有屁用啊!」
「他知道了。」獐頭鼠目嚇得不敢再出聲,心裡嘀咕著,難怪道上的人給老大起個「瘋狗祥」的外號,真的是亂吠!